直直走迴宿舍, “啪”地一聲,把門反鎖起來了。


    看得劉芳直唿大快人心,這小姐脾氣發的, 她以為這裏是她家後花園, 社員們是她家養的奴仆啊?哈哈哈,這麽甩人臉子, 看以後還有沒有人給她幫忙!


    可惜, 打臉來得太快。她發現,男人們不止沒有為了這事為難黎燕燕,反而在談起她時, 多了分尊重, 都覺得她是個自尊自重的好女人。


    這已經夠讓劉芳心裏不舒服的了, 偏偏接下來的消息更紮她心窩子!


    李紅果那個死小孩,在她倒追李向陽時, 總在他們之間搞破壞,讓她一次次在他麵前出醜!可她卻對黎燕燕好得很, 天天拉著她上自己家補課吃晚飯!


    補課什麽的,她劉芳也會啊!李紅果去求那賤貨幹嘛?!


    最氣人的是,她看中的男人一路高升, 官兒當得越來越大, 竟一躍成了公社副社長!


    要不是李紅果從中作梗, 這男人原該是她丈夫!


    現在,卻成了她隻能遠遠望著的對象……


    誰都不知道她心裏有多焦慮。


    她不想被別的女人比下去。特別是不想被黎燕燕比下去。


    看著黎燕燕天天去給李紅果補習,她嫉妒得心都燒起來了。


    可那賤貨也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 讓李向陽也跟其他臭男人一樣,眼裏隻看得到她了。


    是下蠱嗎?還是從哪兒得了他的生辰八字,去找人施法了?


    她不知道。


    她隻知道,身為民兵連的成員,她有兩次巡邏時,曾經撞見過李向陽送黎燕燕迴家。


    她當時氣得渾身發抖,但為了不給這兩人獨處的時間,她還好心好意地上前問他:“天都黑了,你一個大男人怎麽跟姑娘家走一塊兒呢?還是讓我送她迴去吧。”


    結果李向陽直接拒絕道:“不勞你費心了。我們走的是大道,又一前一後離得這麽遠,就是有人看到,也說不上什麽閑話。”


    這話一聽,就知道他對黎燕燕有意思。


    氣得劉芳差點兒想衝上去,撕爛黎燕燕的臉!


    第二迴 ,再撞上他們時,劉芳沒忍得住,又跑上去了。


    但這迴她還沒來得及說話,李向陽就堵她:“你咋這麽關心別人的事呢?還是,你打算每天都替我家送黎幹部迴公社大院?”


    劉芳完全沒料到他會這麽問她,氣得說不上來話,眼睜睜瞅著他領著黎燕燕,揚長而去。


    這筆賬不用說,自然又是記到黎燕燕頭上了。


    這嫉妒啊,在她心裏生的根就這樣越來越粗壯了。她每每想起這件事,晚上就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著。渾身上下好像都燃著把火,燒得她每一個毛孔都火辣辣的不舒坦。


    而這把火,在她看到李向陽捉住黎燕燕雙肩的那一刻,騰地燃得更旺了,像澆了油進去一樣!


    她聽不到他們之間在說些什麽,但黎燕燕眼裏隱含的淚光,還有李向陽臉上明顯刻畫著的深情,卻分明在揭示,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這兩人間的感情早已進展神速!


    這迴,她不單隻是氣得渾身發抖了。她還氣得兩眼流淚。


    她根本不知道黎燕燕是來拒絕李向陽的。她隻覺得無比委屈,覺得整個世界都待她不公。


    她走到野地裏,砸著野草,踢著石子,跺著右腳,好一頓發泄。


    等過了一個多小時,情緒下來些了,她才發現自己臉部的肌肉僵硬得厲害。用手一摸,即使沒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近似於猙獰。


    然而,知道這一點,並沒有讓她打消惡念。反而令她憐惜起官場、情場都失意若斯的自己來。


    她更想收拾黎燕燕了。


    從那之後,她沒事兒就喜歡去找黎燕燕。


    小恩小惠,她是不會給她的。她連粒米都不樂意給她。


    她找她,就隻是閑聊。


    隻要她沒事兒,她就找她閑聊,裝作自己好像有多喜歡她似的。


    於是,所有人都上當了,都以為她們之間感情有多好。可她心裏亮堂,知道自己心裏有多討厭多恨黎燕燕。而黎燕燕那賤貨也精得很,也不知道她是怎麽看出來的,反正,她就是對她淡淡的。


    沒事,隻要別人上當就成。反正,黎燕燕再有疑慮,那也隻是疑慮。沒法兒跟別人叨叨的。


    下放幹部每天都要跟著民兵連的人一起去巡邏。一個幹部,三個民兵一組,巡邏的區域是事先劃好的,他們隻需巡劃給本組的那片地兒就成。


    劉芳專門找了民兵連連長,說她跟黎燕燕關係不錯,想跟她一塊兒巡邏。


    誰跟誰巡,不一樣是巡嗎?


    民兵連長沒當迴事兒,就答應了她。


    黎燕燕那一組原本配的是三個男民兵,劉芳一去,就變成了二男二女。


    就這樣,劉芳還嫌不好行事,又私底下找了其他兩名男民兵,跟他們商量:“咱們手裏都有槍,巡邏的時候,就算隻去一個人,也出不了啥事兒。”


    “再說了,現在小球藻項目已經啟動了,沒人在挨餓了。這兩天幾乎都沒有小偷小摸的情況了,哪兒還用得著這麽多人巡邏?”


    民兵連的巡邏是在旱災之前,早就有了的慣例。但長時間持續的旱災,導致了嚴重的偷糧行為。各公社的民兵連不得不加強了巡邏的力度。而且每班巡邏的人手也增多了。


    起初,抓偷糧賊可是個好差事。為啥?除非是有主的糧食,那沒辦法,你得把糧食還給原主人。可要是偷的是田間地頭的種糧,你抓到了現行,這些偷來的糧食不就能順手牽羊一把了嗎?


    那時候,民兵連的人還挺樂意去巡邏的。


    可現在,既然沒人餓肚子了,自然也就沒人偷東西了。那些所謂的偷糧賊,平時也不過是些老實巴交的莊稼人。都是沒法子了,才去偷東西的。


    當然了,東方紅人民公社的社員,一直都比別的公社社員日子過得好。到這邊來偷糧的,多半也都是別社的社員。


    隻是,對民兵們來說,巡邏強度沒迴降到旱災之前,還沒贓物可拿了,大家自然就開始不滿起來。


    於是,劉芳一提起減少巡邏人手的事,那兩名男民兵肯定是讚成的。


    “那你的意思是,咱們都跟連長反映一下,看能不能把巡邏人手減少,這樣大家就可以搞搞輪休?”其中一人問道。


    劉芳笑罵:“你傻啊?連長直接把這事兒否決了怎麽辦?咱還不如私底下偷偷分成兩班來巡。黎幹部是女的,身邊又沒有槍,最好是我跟她搭班巡邏。你們倆再搭成一班。咱們一天輪一班,就是被發現了,大不了挨頓罵,保證下不為例就成了。”


    那兩個人聽了,居然還覺得挺有道理的。


    就這樣,在黎燕燕根本不知道的情況下,她就變成跟劉芳一個人搭班巡邏了。


    而這天,由於沒了兩個礙事的人,劉芳早早就去了黎燕燕宿舍,親親熱熱地招唿:“燕燕,該走了。”


    黎燕燕當時還愣了一下:“這麽早?”


    她笑著說:“不早了,該走了。”上前挽著她的胳膊,就把人往外拖。


    黎燕燕畢竟是外鄉人,看了看手表,沒說什麽,還是跟著劉芳一起走了。


    不過,兩個人走了一小段路後,黎燕燕就忍不住發問了:“小張和小劉呢?不是一直都是我們四個人一起巡嗎?”


    劉芳笑道:“這都和平多少年了?巡個邏而已,哪兒還用得著四個人一起巡啊?”她拍拍自己的槍杆子,“有這玩意在,能生出什麽事?”


    黎燕燕皺著眉問:“是郝連長重新定的規矩嗎?”


    劉芳沒料到她這麽難纏,愣了一下後,又笑道:“郝連長倒沒重新定規矩,不過,現在小偷小摸已經少了這麽多了,咱們大家也各自有各自的事,隻要不耽誤正事兒就好。誰還管那麽多?”


    “話不能這麽說。上麵沒改規矩,咱們這麽做,被發現了可是要挨批的。”


    “挨批就挨批唄。不就是罵兩句嗎?又不會少塊肉。”劉芳故意往輕了說。


    見黎燕燕還不同意,她又道:“先巡邏吧,這事兒明天再說。小張和小劉人沒來,咱也不能就不巡了吧?”


    這話在理。


    黎燕燕說道:“行。但要是明天人還是沒到齊,我就隻好去找郝連長了。”


    她不想得罪人,但更不想因為表現不好而挨批。作為幹部,給領導留了不好的印象,可不是件什麽好事。


    郝連長雖然算不得她的上級,但人家能跟秦書記他們匯報啊。


    而且,作為巡邏組裏唯一沒有槍支在手的女性,人少了,她始終覺得有些不安。


    不過有些事,就算隻輕忽一次,也是會產生不好的後果的。


    就比如今天的事,劉芳繞了這麽大的圈子,現在就等著黎燕燕掉到她挖好的陷阱裏去呢。


    她倆一路巡邏,巡到一塊高梁地時,劉芳捂著肚子,忽然對黎燕燕道:“嘶……唉喲,不成了。我肚子疼起來了。”


    “怎麽了?”


    劉芳有些尷尬地笑道:“肚子好像吃壞了,我去找個地方方便方便,你就在這兒等著我啊。”


    “好。你快點啊。”


    可劉芳哪兒是真的吃壞肚子了呢?


    她一頭鑽進高梁地裏,嘴裏還嘀咕著:“不成,天太旱了,這高梁長得稀稀拉拉的。蹲下去,根本就遮不住。我還得往深了走。”


    “要不,我們走快點,到附近哪家借下茅房吧?”黎燕燕建議道。


    作為一個城裏人,看到大姑娘在沒遮沒蓋的地方上廁所,她實在有些不適應。


    “唉喲,不行,忍不了了!”遠遠地傳來劉芳的聲音。


    看樣子,已經是鑽到很深的地方去了。


    很快,劉芳給黎燕燕備下的那個大禮,自動就送上門來了。


    大禮有個混名,叫做王二麻子。是三隊隊上出了名的二流子,好吃懶做不說,年紀一大把娶不上媳婦兒,就愛在黃花大閨女麵前講葷段子。用這個法子,臊得人家滿臉通紅,也算過了一番嘴癮。


    一來二去,女孩子們一看到他,馬上就掉頭走人。


    一個正當盛年的男人,哪兒忍得了呢?反而更喜歡追著姑娘們屁股後麵轉悠了。偶爾捉個小手,摸個小臉什麽的。


    他倒也沒幹過太缺德的事兒。不過,他二流子的名聲也就這麽坐實了。


    隊裏因為他犯的這些不大不小的事兒,都把他弄去關起來餓飯,餓過好幾次了。


    他還是死性不改。時間一長了,就又犯事兒。


    劉芳在黎燕燕沒來之前,就天天在三隊隊上巡邏,王二麻子每天喜歡哪個時間出來溜噠,又喜歡走什麽路線,全都摸得清清楚楚的。


    她專門在這會兒把黎燕燕帶到這裏,又專門在這會兒肚子才痛,就是在等她遇到這二流子的時候呢。


    這王二麻子,就是劉芳還是三隊副隊長時,和隊長一起跑到秦書記麵前告劉芳刁狀的那個人。


    因為他唱了那麽出戲,後來劉芳被曝出教唆別人把娃兒扔到李家院子的事後,秦書記才會多個心眼,叫人去查她。


    要不然,以她平時那麽愛在領導麵前表現的性子,秦書記又怎麽會懷疑她呢?


    劉芳最是個眥睚必報的性子。可惜她副隊長的職被擼了,要給自己出口氣,哪兒是那麽簡單的事呢?


    她就一直在窺著報複迴去的時機呢。


    現在可好了。你王二麻子不是就喜歡女人嗎?我把一個大美人兒給你準備好了。


    你就好好地冒犯冒犯人家吧。


    毀掉一個黎燕燕,再把自己弄成個流氓犯,最好是強.奸犯!


    那我的心氣兒可就完全順了。


    而就像她設計好的那樣,王二麻子在這個時間點上,出來溜噠來了。


    這會兒正是別人上工的時候,同時,也是王二麻子偷懶不幹活兒的時候。


    劉芳早就問好了,今天隊裏派活兒的地頭,離這裏可遠著呢。黎燕燕就是喊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聽到的。


    “黎幹部,你怎麽在這兒啊?”


    劉芳離黎燕燕的距離,已經很遠了。但可能因為她一直在注意聽響動,王二麻子的聲音還是被她聽得清清楚楚的。


    她滿意地笑了笑,然後緩慢地,潛行得更遠了。


    最後,她繞出這片高梁地,循著別的道兒,“盡職盡責”地巡邏起來。


    王二麻子招唿黎燕燕後,後者隻是微微點了點頭,就算打了招唿,再不理他。


    這麽一個大美人,從她下放下來的第一天,王二麻子就認識她了。


    可惜,她卻不認識他。


    他看著她那張堪比電影女明星的麵容,心裏一陣陣地發癢。


    而黎燕燕始終沒看他一眼,卻忽然衝著高梁地裏喊了一句:“劉芳?劉芳,你好了嗎?”


    王二麻子心裏咯噔一聲,嗬,又是那女人!


    他和劉芳的梁子早就是結大了的,現在劉芳成了民兵,手裏時時刻刻都端著杆步.槍的。他還真不敢隨便惹她。


    黎燕燕喊了之後,沒人答理,又衝王二麻子道:“劉芳她肚子痛,進去好一陣了。我怎麽喊她,她也不迴答。你能不能幫忙進去找找啊?我擔心她出事。”


    王二麻子的關注點一下子就歪了,劉芳那賤女人肚子痛?這是躲高梁地裏拉shi去了吧?


    他頓時在心裏把老天爺謝了又謝。白看大姑娘的身子不說,別人還沒法兒說他什麽!他可是擔心她出事,才幫忙進去找的。


    頓時樂嗬著邊往高梁地裏走,邊對黎燕燕道:“黎幹部,你別擔心。我這就進去找她。”


    結果他往裏麵稍微走深一點,黎燕燕突然就飛奔往大道上跑了!


    “誒,黎幹部,你跑什麽啊?!黎幹部!”


    聽著身後二流子的聲音,黎燕燕嚇得俏臉煞白。她在建國前好歹也當過大宅子裏的大小姐的,雖說那時候年紀還小,但陰私事兒還真沒少見。


    這種專門哄騙女人,獨自留在二流子會經過的地方的把戲,那都是宅子裏麵的姨太太們爭寵玩剩了的。


    她敢說,劉芳這會兒早就沒在高梁地裏了!


    為什麽她敢這麽說呢?


    建國前,黎家雖說是她的父親當家,但他到底不好插手別房妻妾間的事情。


    而她母親那時也不知道,建國之後,新政府會實行一夫一妻製。生怕她以後長大了,嫁到哪個大戶人家家裏去,會被哪個妾室給算計了。於是家裏每每有些稀奇古怪的事發生,她就給她講解一番。


    這樣一來,黎燕燕小小年紀,對宅院裏的事倒是所知甚多。又因為這些事,並不是她親身經曆的,她父母又恩愛,倒是完全不影響她熱愛閱讀愛情小說這一點。


    她骨子裏還是有那麽幾分單純的。


    而正是這幾分單純,放大了她內心的恐懼,聽到身後二流子的聲音,她嚇得更厲害了。


    多年未見的陰毒招數,一出現,竟是出現在她身上的。


    這怎能叫她不害怕呢?


    可她跑了老長一截路,一個人都沒看到。她喊了一路,也一個人都沒應上一聲!


    這是怎麽了?


    人呢?


    人都去哪兒了?


    遠遠地,忽然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喊:“黎同誌!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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