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了揉自己板著的小臉, 把嘴角往上拉了拉,然後滿臉甜笑地小跑步過去:“爹~,爹~, 紅果兒給你送餅子來了。爹, 你先吃了餅,再幹活兒唄。”


    李向陽一聽到小甜果兒的聲音, 心裏馬上就柔軟起來。同時, 也順便為自己扛得那麽惱火,找了個借口。


    ——我沒吃飯啊,肚子裏空空的, 能扛得動這麽重的東西, 已經很牛氣了!


    他沒敢看紅果兒, 也沒敢應聲。生怕一分了心,腿腳就站不穩了。愣是目不斜視地把肩上的兩袋鹽扛進了食堂, 這才快步迎了出來。


    可劉芳哪兒知道他是因為扛得惱火,才不理紅果兒的啊。


    終究不過是個養女。劉芳嘴角微微上挑, 衝紅果兒伸出手道:“晚飯拿給姨吧,你爹忙著呢。我等會兒拿給他。”


    “不要。我爹一天沒看到我,幹活兒就沒精神頭。”還沒嫁進李家呢, 就開始排擠她了?哼。


    李向陽把兩袋鹽卸了, 出來就聽到紅果兒這句話, 樂得不行:“我還不知道我們家紅果兒這麽得瑟呢。”


    紅果兒得意地“嘻嘻”一笑:“那還不是爹慣的。”


    “給爹帶什麽好吃的了?聞著味兒,還挺香的。”


    “蔥油千層餅。爹今天肯定累壞了,果兒烙餅的時候, 放了油的哦。”


    豈止是放油,是放了很多油。不過在外麵嘛,低調點總沒錯。


    可她一掀開竹籃上的白布,旁邊的劉芳就震驚了。她雖然是三隊的副隊長,但家裏的夥食也是常年見不到點油葷的。


    這李向陽家一頓晚飯,看上去用的大油就不少,那餅子皮又黃又酥的,油潤得緊。又加了野蔥和花椒的,味兒香得直往人鼻子裏鑽!


    她自問不是個饞吃食的人,可這會兒也忍不住喉頭滾動。


    想到他獨分的那五十斤肉,還有他公社幹部的身份,她心裏就一陣陣地豔羨。


    李向陽舉起千層餅正要咬,就看到劉芳眼睛直勾勾盯著餅子瞧。難不成也跟他似的,忙了一整天,沒顧得上吃飯?


    他撕了半塊餅給她:“果兒烙的餅大,你也來嚐兩口。”


    紅果兒生怕她爹吃不飽,餅烙了老大一張。可她烙那麽大,可不是為了分給劉芳吃的。


    她有點小鬱悶。


    劉芳也不是那種客套推拒的人,大大方方就接過了餅,咬了一口:“喲,你家的油還真香。”


    完全不提是紅果兒烙得好。


    紅果兒蹦噠到她麵前:“嬸兒,餅是紅果兒烙的。嬸兒上迴教我,說婦女能頂半邊天。紅果兒全都記住了。嬸兒,紅果兒能不能幹?頂不頂半邊天呐?”


    小娃子滿臉崇慕地望著她,弄得劉芳心裏也不由微微得意,看她的眼神和氣多了:“現在還頂不上。你多加油加油,以後就能頂得住了。”


    李向陽看著她們相處正融洽,心裏還在琢磨著,對嘛,就應該給紅果兒找個她喜歡,又疼她的娘。


    結果紅果兒下一句,差點沒把他嚇死。


    “嬸兒好勇敢啊,你上迴跟果兒說,男女平等,你現在是不是在追求我爹啊?”紅果兒眼裏的崇拜又深了一層。


    劉芳驚嚇之餘,一下子就噎到了,咳個不停。


    李向陽趕緊去捂她的嘴:“小娃子家家的,你哪兒學的‘追求’不‘追求’的?誰告訴你這個詞兒的?”


    紅果兒眨巴眨巴眼睛,把老爹的手從自己嘴上摘下去,指著劉芳,認真地道:“嬸兒告訴我的啊。她說男女平等,女人也能追求男人!”轉頭就給劉芳鼓掌拍手,“嬸兒,我也要向你學習。我以後長大了,也要男女平等,追求男人!”


    嚇得李向陽都忍不住吼了她一句:“胡說什麽呢?!”


    劉芳受了冤枉,猛地站起來,對紅果兒道:“你說啥?!我什麽時候說過這句話的?!”


    紅果兒似乎被她的氣勢嚇到了,躲到李向陽身後,怯生生地道:“男女平等不是你說的嗎?”


    這句話劉芳當然說過,連李向陽都深有印象。他當時就是因為她過分強調女性地位和話語權,覺得她有點激進。


    他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我是說,我什麽時候告訴過你,女人也能追求男人的?!”劉芳的語氣更不善了。


    紅果兒嚇到了,完全縮到李向陽的背影裏:“沒……沒……嬸兒沒說……嗚嗚嗚……”


    一副“我不能承認她說了,要不然她會打我的”模樣。心疼得李向陽瞪了劉芳一眼,瞪得後者簡直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才好。


    事實上,她也沒法兒解釋。她這些天老往李向陽麵前湊,就是開會的時候,都老是幫著他說話。就算是李向陽這樣沒有戀愛經驗的男人,也早明白過來她的意思了。


    紅果兒的話,可不就是把事情挑明了嗎?


    女追男這種事,從男人的角度來看,是無傷大雅的。但從當爹的角度來看,自家閨女居然說以後要追求男人!我的天呐!那不是白送上門給人糟蹋嗎?!


    有幾個男人有他這樣高尚的品德啊?!


    嚇都嚇死她了。


    李向陽把閨女護在懷裏,驚魂未定地想:娘誒……還沒過門兒,就把娃子教成這樣了。真要過門兒了,還得了?!


    老輩子都說,娶妻娶賢,他還是趁早歇了這個心思吧!


    這麽進步的女人,他恐怕是配不上的……


    他思想發生變化的時候,劉芳尚在積極努力:“我真的沒說過那種話!你信我!”


    一個是幫他屢次立功,讓他能當上公社幹部的軟甜可愛果兒,一個是才熟沒幾天的半熟人。


    他信誰,那不是明擺著的嗎?


    ***


    為了趕在肉變質之前完工,李向陽和劉芳組織人手以三班倒的方式,徹夜不歇地加工。


    但肉實在是太多了,就是這樣,都忙到了除夕那天的上午。


    快完工的時候,李向陽去請牛書記過來驗收工作成果。


    可沒想到,他們倆到公社食堂的時候,田社長已經在裏麵跟大家夥嘮起嗑來了。


    現場的氣氛還挺熱烈的,也不知道他跟大家講了些啥。


    田社長聽到門口的腳步聲,就轉頭望了過去。一看到牛書記,臉色就難看了一瞬。


    但很快,他就熱情地招唿起牛書記來:“老牛啊,上迴買糧種的事兒,你沒跟我商量。這迴,民兵連在山上打了這麽多野味,你也沒告訴我。你這可不夠意思啊。”


    “你要早點兒告訴我,我肯定也得出份力啊!”


    田社長不高興是有原因的。照理說,行政上的事務,還有組織生產等事,都是由每個公社的社長來管的。而牛書記身為公社黨委書記,管的是政治思想、教育和作風問題。


    別看實權是握在田社長手裏的,但這年頭,是“黨指揮槍”,公社內幹部的任命、調遣和升降,全由牛書記說了算。


    所以,田社長能使喚得動人,但幹部們真正聽的,都是牛書記的話。


    現在牛書記已經兩迴插手管了本該田社長負責的事,後者能不憤懣嗎?但田社長也不好直接撕破臉皮,於是就說了上麵那席話。


    牛書記原本也是想為大家辦點實事。特別是上迴買糧種的事,真要說起來,那肯定是違規操作。沒點兒勇氣,還真沒人敢幹。


    他笑著迴應:“我正想看看大夥兒搞得怎麽樣了,然後去找老田你匯報工作呢。”


    這話說得實在客套。他倆平級,誰也犯不著給誰匯報工作。


    田社長一聽,心氣兒就順了許多。心道,你也知道你買糧種的事兒,是個把柄呐?哼。


    牛書記又道:“來來來,老田,既然你來了,工作肯定得由你來主持。你身為社長,這可是你份內的工作,你可不能推托啊。”


    “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肯定不能躲懶啊!”一聽到人家把權利又交迴給他了,田社長裝作推托不能的樣子,在現場到處轉悠了一圈,檢查了一番大家工作的完成情況。


    然後,站在台子上,把參與這項工作的人都表揚了一番。並且有思想有深度地講了一席話。


    最後還不忘給大家獎勵:“同誌們這幾天都辛苦了。放心,你們的工分,社裏一定會好好給你們記上的。今天也是除夕了,我這個當社長的在這裏拍板兒了,今晚,公社請全體社員吃頓年夜飯。菜呢,就用你們灌的香腸和臘肉!”


    “好!”


    “好!”


    “田社長好樣兒的!”


    明明所有的活兒都是他們幹的,肉也是他們發現的,臨了,卻被人搶著在社員們麵前賣了迴好,


    李向陽心裏實在有些不舒服。


    牛書記望著他,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在意。


    最後人都散了,牛書記才滿臉神秘莫測笑容地安撫了他一下:“大家都累了一整年了,吃頓好的,也是應該的。”


    這是正理。李向陽也無話可說。


    李向陽原本以為,這次去外省賣肉的事,肯定又是他和牛書記兩個人去跑。黨委辦公室的人肯定也跑不脫,也得一塊兒去。


    誰料到半路殺出個田社長。


    現在事務已經移交了,後麵賣肉的事,田社長肯定會用自己信得過的人。


    這是關係到社員口糧的大事,對方到底能不能辦妥帖,李向陽心裏著實擔心。


    不過,就像牛書記說的那樣,“小不忍,則亂大謀”。牛書記毫不猶豫地就把權利交出去了,而且態度還特別好,田社長對於他的建議,還是聽進去了不少。


    最後,這批肉的處理,依然是按照牛書記和李向陽商量好的辦法來辦的。免去了後續的一些麻煩問題。


    隻不過,李向陽還是不可避免地,從這個時期開始,對官場的事感到了困惑。


    他隱隱覺得,在這個地方,爭著想多幹點兒事,不一定是對的。


    即使他是想為社員們辦點事兒。


    ***


    李向陽一直在忙,李懿君其實也沒閑下來。


    一拿到象鼻肉,她就和她奶奶一起,把這些肉全部分切成段,又清洗幹淨。


    她知道唐代的時候,嶺南地區其實很多野象出沒。那些野象常在夜裏闖進田間地頭,毀壞莊稼。廣東人本身自古以來就愛吃,又會吃,那時的農人自然不能放過這些毀莊稼的“兇手”。


    很多象肉的做法,就是從那時候流傳下來的。


    而最有名的,是一道叫“象鼻炙”的珍饌。這道菜的做法,是把象鼻拿來炭烤。除此之外,把它燉得爛爛的,再切成一片片,做成鹵味,味道也是相當不錯。


    可惜,這些做法都是在象鼻肉新鮮的時候,才能做的。她原本想著,大家一分了肉,她就拽著老爹,天天給他做珍饌美味吃。誰知道老爹對吃的不感興趣,隻想拿大肉換糧給鄉親們。


    這不,她就隻好留了兩截新鮮象鼻下來,大約有六斤重的樣子。其它的,全醃了大料,照舊做成了臘肉。


    這年頭,好木炭不好找。要是炭不好,煙味兒不正,烤出來的肉品可就白瞎了。她不敢冒那個險,做炭烤象鼻,於是動起了做鹵菜的念頭。


    她先找奶奶要了些錢,說是想買大料做鼻子肉。


    侯秋雲是親眼看到孫女拽著兒子,非要割鼻子肉的。不給割,還哭鼻子了。反正眼下,兒子當了公社幹部,家裏會更寬裕了,倒也不在乎買大料的那點兒錢,索性大大方方給了紅果兒一元錢。


    “這是奶奶給你的壓歲錢,好好揣好了。”侯秋雲笑眯眯地道。


    紅果兒驚訝得張大了嘴。這年頭的一元錢,用處可不小啊。將近能買10斤精大米了!


    能拿這麽大一份兒壓歲錢,她怕是東方紅公社裏獨一份。


    心裏感動得要命,又蹭過去跟她奶奶撒了一番嬌。


    她本來前兩次賣了肉和油給交通局的陸科長,就賺了錢的。除去後來買書什麽的,花掉的那部分,還剩7.2元。隻是,她的做法可是倒買倒賣,來路不太光明。自然也是不敢告訴大人的。


    她要拿那錢去買大料,買迴來被她奶奶看到了,她該怎麽解釋呢?


    卻沒想到她一找她奶要,她奶就給了整整一元錢!這可把她給感動壞了。


    又感動,又得瑟。


    咱奶、咱爹都疼我!


    嘿嘿,我是李家的小寶貝!~


    偷偷地把那7.2元錢,塞到了她奶奶藏錢的地方。說起來,她奶放錢也是從來沒避開過她,特別放心她。


    有這麽多錢,她買大料買起來,也毫不含糊了。供銷社裏香料、佐料類的東西都是不要票的,她去看了看,然後把八角、草果、醬油、冰糖、沙薑都買了些迴去。


    但隻有這些,肯定是不夠的。她又跑到縣城裏的大油臘鋪,去把陳皮、桂皮、茴香、香葉、料酒買了迴去。


    從縣城迴來,她還繞到公社食堂那邊瞅瞅,生怕她爹又被劉芳那個壞女人給騙了。


    結果,看到的卻是田社長順利接收勝利果實,而她爹特別沮喪地從公社食堂裏出來。


    一看,就是被人搶了功勞,心裏不自在。


    她爹心情不好了,她心情能好嗎?


    肯定不能啊。


    趕緊邁著小短腿兒,跑過去拽著她爹的衣角:“爹,紅果兒買了好多大料,今晚做好吃的肉肉給爹吃。”


    小丫頭實放“肉肉攻擊”,妄圖讓她爹的壞心情快快退散。


    可李向陽心情實在不好,聽到她的安慰,臉色也隻是好看了些。揉了揉她的小腦袋,還是沒啥精神頭。


    唉呀,怎麽辦呢?她好心疼哦。


    又拽了拽他衣角,悄眯眯跟他說:“爹,誰欺負你了,你告訴我。果兒去打他!”


    李向陽差點沒被她笑死,他家又軟又可愛的小閨女,居然嚷著要為父報仇。


    想著她揮舞著軟噠噠的小棉花拳,往田社長身上砸的情景,李向陽越發覺得好笑。蹲下身來,捏捏她粉嫩的小臉蛋兒:“小姑娘家家的,哪兒能老嚷著打人呢?爹這麽教過你嗎?”


    紅果兒搖搖頭:“沒教。可是你打過人的啊。”


    “……”


    和小果兒說話,實在是歡樂多。李向陽很快就把剛剛的不愉快,忘得一幹二淨了。


    兩父女正在嘮嗑,旁邊有人拖了兩根巨大的骨頭往外走。


    紅果兒無意間扭頭一看……


    象牙!


    啊,她怎麽把象牙給忘了?


    78年12月的共產黨十一屆三中全會之後,改革開放的春風吹遍了神州大地。84年的十二屆三中全會,又提出了要發展有計劃的商品經濟。


    即使是她,也明白國家的政策在一步步放寬。


    等到真正放開了,象牙這種珍貴物品,可就能賣高價錢了。說不定,就靠這象牙,她家就可以發家致富了!


    她都顧不上嘮嗑了,趕緊指著人家拖出來的象牙:“爹,那是什麽?!好漂亮!”


    李向陽轉頭一看,漂亮?


    也難怪他會對自家娃的審美有異議了。在他看來,那就是一根髒兮兮的,上麵滿是黑黑黃黃汙垢的長骨頭。一端還有斷掉的痕跡。


    嘖嘖,上麵連根肉絲都沒有,又醜又吃不了,有啥好的?


    咦,等等,這骨頭上麵咋能一根肉絲都沒有呢?哦,他迴想起來了,是最大的那頭動物嘴裏長的獠牙。這牙露在外麵,日曬雨淋的,能好看才奇怪了。


    “叔~!你要把那個拖哪兒去啊?”紅果兒已經蹦過去,向拖著牙往外走的男人問話了。


    “拖去扔了啊,咋了,丫頭?”


    “啊?幹嘛要扔了呢?叔,你別扔了,你給我唄!”你居然要扔掉象牙?!


    那男人哈哈大笑:“你撿去要幹嘛?這麽大一根,你拖得動嗎?”


    紅果兒馬上迴頭求援:“爹~!”


    李向陽趕緊跟那人打招唿:“我閨女就喜歡些古怪玩意兒,反正這東西連熬個骨頭湯都熬不了,就給我吧。”


    那人一看,喲,這閨女居然是李幹部家的。態度馬上就好多了:“李幹部,你咋不早吭聲兒呢?我要知道她是你家娃子,肯定雙手把骨頭捧給你了!對了,食堂裏還有一根呢,你等著,我去把那根也拖出來。”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李向陽擺擺手。


    看,小娃子的話,沒人放在心上。連根不要的廢骨頭,她去要,人家都要捉弄捉弄她。嘖。


    扁了扁嘴,紅果兒就跟著跑進去拖象牙去了。


    李向陽喊著:“紅果兒,別急,東西你拖不動的。爹給你拖。”


    他小跑著跟著進去。可紅果兒已經拖著地上的象牙,開始使勁往外拖了。


    一個翻坎才八歲的小丫頭片子,扛了根大象牙。那象牙壓在她瘦削的肩膀上,就跟一棵樹似的。她那小短腿還使勁兒在蹬。


    蹬又蹬不動,倆腳丫就在原地蹭啊蹭。


    看得李向陽一陣失笑,走過去一把拉起那根象牙,輕輕鬆鬆地就拖著走了。


    小丫頭還不滿意呢,滿臉擔憂地問她爹:“爹,你能不能扛著走啊?你這麽拖,會把它拖斷的。”


    拖……斷?李向陽看著這根起碼有2米長的粗壯象牙,這東西能拖得斷嗎?


    可無奈呀,誰叫娃子喜歡呢?“好好好,爹扛著走。你就在這兒等著啊。爹扛完一根,再迴來扛第二根。”


    “嗯呐~!”紅果兒終於開心了。


    李向陽掂掂重量,好家夥,怕有150斤重了吧!


    他力氣大,這長家夥扛在肩上晃晃悠悠的,倒也挺穩。


    李向陽扛迴家一根,又迴來扛第二根。父女倆開開心心把家還。


    今天可是一年一度的除夕夜呢。


    ***


    父女倆才進屋,就看到侯秋雲樂得合不攏嘴的樣子。


    “娘,啥事兒這麽開心啊?”


    “兒子,我跟你說,我剛剛數錢,發現放錢的地兒,突然多出來七塊二。七塊二啊!明明沒那麽多錢,突然跑出來的,簡直像天上掉的!”說著,拍手大笑。


    李向陽當然不信錢能自己長腳,跑到他家來了:“會不會是你哪次放在那兒,自己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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