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她翻身看著躺在自己身邊的男人。


    李文昌已經不年輕了,甚至因為沒了工作變得有些頹廢,原本身上的文化氣質也變成了窩囊相。這樣一個男人,離開了他的父母,就完全沒了活下去的資本,更別說給她好的生活了。


    當初她為什麽就選了這樣的男人呢。


    也怪陳誌森,當初要不是因為想光明正大的出現在陳誌森的身邊,她也不會選了這樣一個男人。


    她不能一錯再錯了。她現在也才四十出頭,那個嫁給洋人的富太太說了,在國外,她這樣的年齡都有人嫁了七八次了,就是為了選擇一個好丈夫。過上幸福的生活。


    在國外,離婚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女人當然是要讓自己過上好日子。


    她也是這樣的想法,女人嫁人就是重新選擇生命一樣,為什麽不能找一個好的男人呢。


    就如同李惠一樣,嫁給左大成和陳誌森,那完全是兩種人生。


    也就是李惠那樣的蠢貨,才會放棄陳誌森,而選擇和左大成那樣沒用的男人過日子。她不能和李文昌在一起了,這會毀了她的。以後她一輩子就沒指望了。住這種擁擠的房子,一天都見不到一頓葷腥,連件新衣服都沒穿的。還不如當初嫁給蘇一刀的時候的生活。


    原本她還想著若是李家那兩個老的還是不接受他們,她就迴去找蘇一刀的,不過現在既然有了更好的生活,自然是不能再做傻事了。


    一夜無眠,第二天郭彩萍就早早的起床了。


    打扮了一番之後,就去找山姆太太。


    山姆太太的丈夫是一個德國人,她這次迴來是尋親的。不過因為當年的那場運動,親人也不知道去了哪裏,於是幹脆在南江這邊停留。


    山姆太太結交了很多人,包括政府裏麵的一些幹部夫人。郭彩萍能和她認識,還是因為她偶然在路上碰到了受了傷的山姆太太,然後幫了她一把,才有機會和對方結識。知道對方的身份之後,她有意的討好對方,於是建立了不淺的友誼。


    已經五十歲的山姆太太,看起來也就四十多歲,長的很一般,偏偏打扮的很精致,渾身上下都透露著和國內的已婚婦女不一樣的氣質。


    郭彩萍來的時候,她正在享受自己的早餐。精致的培根麵包和香噴噴的奶茶,配著漂亮的碗碟。郭彩萍一看到這場景,就覺得這才是她的人生。


    看到她來了,山姆太太道,“要一起吃早餐嗎?”


    郭彩萍搖頭,“我想清楚了,我要出國。”


    山姆太太放下刀叉。“你考慮清楚了,真的要離婚去國外?”


    郭彩萍歎氣道,“主要是我和我的丈夫沒有任何感情。當初結婚也是無奈,我也想能過上像國外一樣自由追求幸福的生活。”


    山姆太太笑道,“你真的勇氣可嘉,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中國女人。彩萍,我會幫助你的,不過你要怎麽和你的丈夫離婚。如果你的丈夫鬧事,大使館那邊可能不會同意你去美國。你必須有一個你必須離婚且出國的理由。”


    郭彩萍聞言,心中快速的想了起來,微微的吸了吸氣,“我丈夫是偷竊者,他喜歡偷東西。”


    “還有這種事情?你不是說你丈夫是讀過大學的文化人嗎?”山姆太太驚訝道。


    郭彩萍堅定道,“沒錯的,他確實有這樣的壞毛病。這是他離開農場之後,又沒錢才養成的壞習慣。”


    山姆太太吃驚道,“原來是這樣,不過你隻是說一說,大使館那邊未必相信。而且你確信你的丈夫在如此落魄的情況下,會同意放你離開?”


    “他是一個偷竊者,我要離婚,公安局也會幫我的。”郭彩萍認真道。


    郭彩萍坐牢的這兩年也不是完全沒收獲。雖然過的很苦,不過她也認識了一些人。比如真正的慣偷。


    按著記憶中地址,找到了之前監獄裏麵的熟人之後,互相聊了幾句,她便直接迴了家裏。


    李文昌正在家裏做飯,看到她迴來了,還擔心道,“你怎麽沒吃飯就出門了?”


    “有什麽好吃的,每天都是小米粥。”郭彩萍坐在桌邊上歎氣。


    李文昌皺眉道,“小米粥不錯了,現在條件差的家裏還在吃玉米菜糊呢。我上次去農場看咱們閨女,他們那農場吃的還是粗糧熬的粥,喝進去都硌得慌。”


    聽到這些,郭彩萍心情更不好了。她現在十分想擺脫這樣的生活。不止是貧窮的生活,還有未來陳誌森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後,可能帶來的後果。雖然她知道陳誌森不能拿她怎麽樣,畢竟陳誌森是個商人,總不至於真的對她動手。但是她心裏還是不想麵對那一天。


    想到這些,她也下定決心,端起碗慢慢的喝小米粥。


    喝完之後,她就道,“我們出去走走吧,給小雪買點東西寄過去。她在那邊過的也很辛苦。”


    聽到這話,李文昌也沒意見。畢竟閨女確實苦。他上次去了連人都沒見到,人家不讓他見,說是還在改造。


    別的地方的知青都陸陸續續的迴城了,可他的閨女這邊還在改造,想起來就挺讓他心裏難受的。


    兩人一起出門去商場裏麵買東西,雖然沒什麽錢,不過買點兒日用品還是能勉強買上的。路上李文昌道,“我想著我還是去找工作,也不挑了,多少得掙錢把家裏撐起來。家裏沒多少錢了吧。”


    郭彩萍心不在焉的點點頭。


    李文昌心裏就更發愁了。


    兩人從人群裏麵擠了一會兒,搶了一塊不要票的棉布之後,才從裏麵出來。


    剛準備一起離開呢,郭彩萍突然拉著李文昌,“文昌,你幹嘛拿別人的東西?!”


    李文昌頓時愣住了,看了看自己,又看著她道,“彩萍,你說什麽呢,我拿什麽東西了?”


    郭彩萍痛心疾首的指著其中一個穿著的確良外套的女同誌,“我剛看到,你從她口袋裏麵拿了一塊手表出來。文昌……你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咱們家就算窮,你也不能惦記別人的東西啊。你的道德去哪裏了,你知不知道,這是犯法的!”


    李文昌聽到她的話傻眼了,顯然對眼前的事情一點也沒鬧清楚,“彩萍,你胡說八道什麽啊?”


    “我的手表真的不見了!”


    剛剛那位女同誌翻找了一下自己的口袋,發現自己的手表真的沒了,頓時急的大喊,眼睛猛的看向了李文昌。


    她走過去,指著李文昌道,“你趕緊把我的手表喊給我!這麽大的人有手有腳的怎麽能做小偷?”


    李文昌又氣又急,伸手就去自己口袋裏麵翻找,“我沒拿,你們搞錯了,我怎麽可能拿……”突然,手裏摸到了一塊冰冰涼涼的東西。他愣愣的從口袋裏麵掏出來,是一塊女士手表。


    “這就是我的手表,真的是你拿了啊,你還狡辯!”


    女人趕緊一把搶了過來,小心的查看。


    其他人見狀,都鬧哄哄的吵了起來。有人嚷嚷著趕緊去報警。偷東西可是大事情啊。


    李文昌腦袋一片空白,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著對方的手表。最後看向郭彩萍,“彩萍,這是怎麽一迴事,我明明沒有拿啊。”


    郭彩萍痛苦的歎氣,“文昌,你就承認吧,我知道家裏窮,可是我們不能沒骨氣。我早就知道你這個毛病了,隻是沒想到你真的敢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偷人家這麽貴重的手表。”


    聽到郭彩萍的話,李文昌的腦袋更亂了。他有什麽毛病?


    他還沒反應過來,兩個穿著製服的公安從大門口過來了。這是在門外值班的公安,聽到了有人舉報偷東西之後,就立馬趕過來 。


    “誰舉報偷竊,是誰偷竊?”


    一個年輕公安問道。穿著紅色的確良的女人立馬指著李文昌,“是他偷東西,他自己人都說他偷東西。”


    郭彩萍道,“公安同誌,這是我的丈夫。雖然很丟人,可是我還是要作證,是他偷東西了。我親眼看到他將那個女同誌口袋裏的東西給拿出來的。”


    其他人也道,“沒錯,東西就是他口袋裏找到的。”


    李文昌慌亂難道,“沒有,不是我偷的,我沒偷東西。”


    可惜公安不聽他解釋。人證物證俱全,這麽多人看著,還有這人自己最親近的人作證,還能有差的?


    直接走過去將李文昌給拷了起來。


    李文昌滿頭大汗,他看向郭彩萍,“彩萍,我沒偷東西,你快和他們說啊。彩萍,你為什麽要冤枉我。彩萍——”


    郭彩萍低著頭,一臉傷心的跟著公安去公安局那邊錄筆錄。


    做完筆錄之後,她就傷心的迴了家裏。


    幾天之後,李文昌這邊定下來了,要拘留三個月。郭彩萍到公安局聽到消息之後,當場就差點要暈倒了。然後痛苦的提出要和李文昌離婚,畢竟李文昌犯了錯,而且還偷東西被那麽多人看到,擔心李文昌到時候出來之後會饒不了她。而她本人也不希望和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


    女公安道,“這個要你自己提出申請。”


    郭彩萍趕緊去填報離婚申請。然後去見李文昌。


    李文昌此時腦袋裏麵糊裏糊塗的,隻覺得好像在做夢一樣的。看到郭彩萍來了,他急忙道,“彩萍,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啊,你快告訴我啊。”


    “文昌,我們離婚吧。”郭彩萍沒迴答他的問題,反而直接提出離婚。


    李文昌愣了。


    郭彩萍歎著氣看他,“文昌,你變了,我們沒法一起生活下去了。你看你現在都開始偷東西了,你還有臉和我在一起嗎?你讓我怎麽出去見人,你讓小雪以後怎麽做人?“


    “我沒偷東西,沒偷啊!”李文昌激動道。


    “安靜!”旁邊的公安提醒道。


    郭彩萍道,“文昌,離婚吧,難道你還要吊著我,拖著我嗎?你曾經那樣有文化有素質,怎麽現在變成一個潑皮無賴一樣了,非要拖著全家人跟著你一起受罪。”


    她太了解李文昌了。李文昌是個死要麵子的人,隻要抓住他這一點,他就沒法忍受。


    果然,聽到她這些話之後,李文昌臉上露出激動又痛苦的神色。


    郭彩萍道,“文昌,隻要你和我離婚,我會好好照顧小雪的。就算你在裏麵要待一陣子,小雪那邊我也會瞞著的。你不想讓小雪知道,她父親是個小偷吧。我和你離婚也是沒辦法了,我現在隻想堂堂正正的做人。”


    李文昌哭道,“可我沒偷東西啊,彩萍,你為什麽要說我偷東西了,為什麽啊?”


    他現在還沒發接受這個事實。自己的妻子竟然指證自己偷東西。可他明明沒偷東西啊,他也不知道東西到他口袋裏麵來了。


    “文昌,你別狡辯了,我看到東西到了你口袋裏麵的,那麽多人都看到了。怎麽可能看錯呢。不管怎麽樣,你的罪名是跑不掉了。為了我和小雪,我們還是暫時離婚吧。就像當年那樣。”


    ……


    李文昌到底是受不了郭彩萍的奚落和打擊,加上對女兒李雪的顧忌,所以同意離婚。


    直到簽字之後,他才突然領悟到了一些什麽。他看著郭彩萍,“彩萍,你是不是早就想和我離婚了,是不是?”


    郭彩萍拿著離婚申請,然後平靜道,“我們不合適,文昌,我該去尋找適合我的生活了。”


    說完之後,直接轉身離開。身後,李文昌抱頭痛哭。“郭彩萍,你好狠的心啊。你為什麽要害我,為什麽啊?!”


    山姆太太也沒想到,郭彩萍動作這麽快,才幾天的時間,不止離婚了,而且她丈夫還被送到了公安局了。


    她表達了驚訝之餘,也對郭彩萍豎起大拇指,“你這樣的女性,到了國外一定會過上很好的生活的。你可能不知道,在國外,就算是總統,也會娶一個寡婦做夫人,僅僅是因為看重她的性格。你這樣的性格就很好。”


    郭彩萍抿了抿唇,“我們什麽時候能走,我不想再看到以前的那些人。我丈夫的事情畢竟不光彩。”


    “明天就動身,資料我這邊都準備好了。有我給你做保證,你出國一定很容易的。彩萍,你是我所欣賞的人,我希望你到了國外之後,能夠過得幸福。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介紹我丈夫的朋友們,他們個個都是有名聲的大商人。”


    聽到山姆太太的話,郭彩萍終於徹底放心了。她要出國了,出國去尋找自己新的人生。


    郭彩萍動作很快,什麽都麽收拾,就帶上自己的證件,第二天就離開了南江。


    李惠從公安局的同誌這邊聽到消息之後,已經是兩天之後了。因為拘留手續要辦理,所以要通知家屬,郭彩萍已經離婚了,而且還不見人影了,隻能通知李惠他們。


    李惠沒想到自己的哥哥竟然還會被抓到公安局去。而且罪名還是偷東西。現在公安局這邊要拘留他三個月。


    “這也是現在國家改革開放了,這要是碰上過去,他這罪名可不小。”公安同誌對著李惠這個教育局的小幹部態度還是很親和的。


    李惠聽著心驚膽戰的,看到李文昌一副麵如死灰的樣子,心裏有氣又又無奈,“哥你這到底是怎麽了?”


    李文昌苦著臉看著自己的妹妹,“小惠,我,我是瞎了眼啊。我瞎了眼啊……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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