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老左家正熱鬧。左水生和屯裏的長輩都在老左家的大院裏麵坐著。在為左聰這個吃上皇糧的年輕人感到高興自豪。


    左大成和李惠也不小氣,拿著從省城帶迴來的瓜子花生招待大家。


    左奶奶看著那些被拿出去的東西,雖然有些肉疼。可是想到自己孫子的大好事,也就釋然了。


    這可是老左家的大事兒啊,是該花點兒好處出去的。


    “左聰!”


    大家正誇著左聰,突然門口傳來一聲尖叫。把院子裏麵的人嚇了一跳。


    左奶奶不高興道,“幹啥啊,叫魂呢?”


    李雪從外麵跑了進來,眼睛通紅,冒著殺氣一樣的看著左家人,聲音尖銳道,“你這工作到底是哪裏來的,真的是我爸的工作給你了?”


    其他人聽得雲裏霧裏得。


    這女知青咋又和大成家裏牽扯上了。以前都沒看出來啊。


    左水生道,“女同誌,你幹啥呢,這是小聰他舅的工作,和你爸沒關係!”


    李雪聽到這話,臉色變的更加難看,“真的是我爸的工作,怎麽可能呢,他怎麽會把工作給你們。是不是你們騙他了?”


    左大成和李惠都沉著臉。


    這接替工作裏麵的事情肯定是沒法說清楚的。畢竟太丟人了。


    左大成道,“李雪同誌,你先迴去,迴頭我會和你說清楚。”


    “什麽說清楚,你們是不敢說出來吧。騙了我爸的工作,你們沒臉說了!”李雪看著他們遮遮掩掩的就道。


    聽到她這話,左大成臉黑了黑,“沒人騙你爸,是你爸自己給小聰的。”


    “我才不信,我爸要是找人接班,怎麽可能不讓我這個親閨女接,讓一個外人接班!”


    “這是咋迴事啊,大成,小聰他舅咋又是蘇雪同誌……哦現在叫李雪同誌了,咋是她爸呢?”


    左大成尷尬道,“她爸是小惠的親哥。前些年小惠家裏被人害了娶了農場,她就跟著她媽一起改嫁,又改了姓了。之前是擔心連累了她,所以一直沒認親戚。”


    “原來是這麽迴事啊。這不是改了姓了嗎,都是外人了,咋還來搶工作啊。”左水生道。


    左奶奶氣道,“這就是不要臉,這些年大成他們送了多少糧食去農場呢,她爸可沒少吃,現在把工作給我們家咋了?你別以為我們老左家好欺負的!”


    老太太可不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反正隻要是想搶他們家裏的肉,她就要拚命。


    “你們,你們都欺負人。你們真是無恥!”李雪氣的大罵,覺得左家人得了便宜還賣乖。


    左聰剛剛一直忍著沒吭聲。聽到蘇雪竟然還罵人了,頓時忍不住了,“你媽才無恥呢!你知道為啥這工作沒給你嗎,就是因為你媽犯了事兒。她為了離婚,汙蔑她前夫。被人查出來了,現在都被抓了。你是她閨女,你受她連累了,你政審不過關接不了班!”


    聽到左聰這會還,李雪愣了一下,然後滿臉不信道,“我不信,你們騙人!”


    “愛信不信。你自己親爹把工作給誰,你管得著嗎?”左奶奶嚷嚷道,“你親爹在農場到時候咋沒看你去看看。現在有工作了就來搶,你咋這麽不要臉呢?”


    左水生媳婦道,“就是,我看這就是個沒良心的白眼狼。難怪她爹都不樂意把工作給他。”


    九婆跟著道,“人家都是明白人,知道誰好誰不好。”


    三婆雖然眼睛不好,不過這會兒也幫腔,“為了怕連累,連她自己親姑都不認呢。”


    被這些老太太們一番擠兌,李雪氣的臉色通紅。


    她不敢和這些人吵架,隻能對著左大成大喊,“給我開證明,我要去問我爸。肯定你們騙了他。我才不信你們的鬼話!”


    左奶奶道,“給她開給她開,省得沒事兒來這發瘋。大好的事情讓她鬧的心煩。”


    左大成同意開。這事兒還是要讓李文昌自己說清楚。他們說再多都沒用。省得李雪整天在屯裏鬧騰。


    說實在的,他現在都想去找章書記問問,能不能把她弄到別的生產隊去了。


    等小聰這事兒安排好了之後,他迴來就得去找章書記了。


    左聰這邊工作也好交接,把自己教授的課程大綱寫了一份出來,交給了李惠,暫時讓李惠代課了。等過陣子再挑選新的老師接班。學校這邊安排好了之後,李惠和左大成也給他收拾了一些用品。讓他帶到城裏去。


    左奶奶還給他塞了十塊錢。讓他帶到城裏去花。把自己收拾的齊整點兒,要讓人一看就是城裏人。最好是找個城裏的媳婦。


    左聰哭笑不得。不想拿老太太的錢,可是老太太往他兜裏塞,推也推不掉,左大成幹脆讓他拿著,等發了工資就給他奶買東西。


    左奶奶連連點頭,她就是這麽想的。


    第二天左聰和李雪是一起坐車去省城的。不過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李雪一副見了仇人的樣子,左聰也懶得理她。


    到了省城這邊的時候,已經是晚上。


    一下車,左聰就看到了沈一鳴開的吉普車了,笑著跑過去,“一鳴哥。”


    沈一鳴招了招手,讓他上車。兩人開著車子揚長而去。


    李雪看著人家那瀟灑樣兒,再看看自己孤零零的,委屈的咬了咬唇。說起來當初還是她先和沈一鳴認識,先看上沈一鳴的。要不是她後來看上李晨亮了,哪裏能讓左單單撿便宜。


    “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在報社工作嗎,沒依沒靠的,看以後能走多遠。”


    她念叨了一句,拎著包就迴了家裏。


    晚上也不好坐車,李雪愣是從車站裏一路上走到了家裏。因為心裏有氣,她敲門的動作都大了許多。把門敲的叮當作響。


    李文昌還以為又是來鬧事的,驚的都不敢開門。


    李雪這邊見沒人開門,就嚷嚷起來,“爸,開門!”


    聽到李雪的聲音,李文昌才知道是自己閨女迴來了,忙不迭的去開門。門一開,李雪就拿著東西走了進來。直接將自己的行李往桌上一放,發現家裏安靜的不正常。再看看家裏空蕩蕩,一點煙火氣也沒有,也沒看到她媽,她心裏就有了不好的預感了。


    “我媽呢,我媽真出事了?”她著急的問道。


    李文昌歎氣,“你都知道了?”


    “這是怎麽迴事啊,我媽怎麽會出事,還有,你的工作是不是給左聰了?”


    李文昌覺得郭彩萍那事兒太丟人了,不想和自己閨女說,“你媽的事兒你別管。至於工作,確實給左聰了。不過你放心,就是沒工作了,爸也能養你的。”


    “你真的把工作給左聰了!”這次她就是為了這事兒迴來的。現在聽到了肯定的答複,她也顧不上她媽的事兒了。氣道,“你怎麽會把工作給他呢,我才是你親閨女啊!你不把工作給你閨女,你給他幹什麽啊。你怎麽這麽糊塗,這麽狠的心!”


    聽到李雪的指責,李文昌心裏憋屈的有些沒法忍受了,之前郭彩萍說他,現在閨女也說他。他憋屈的抱了抱腦袋。“你們說我有啥好用。這事情又不是我能做主的。你媽……你媽她做錯了事情。我的作風問題也被人追究,這工作我不能做下去了。”


    “那咋不給我呢,我才是你親閨女!”李雪氣紅了眼睛。像是看著仇人一樣。


    李文昌無奈,“你媽犯了事情,你受影響了,教育局那邊不會同意的。”


    李雪滿臉不信,“又是這個理由,我媽到底做了什麽事兒,能有這麽大的影響?!那個左聰說我媽陷害別人了,到底是怎麽迴事?”


    “……”見她追根究底的,李文昌也知道不能瞞著了。“你媽這事兒確實做的不好……”他將郭彩萍為了離婚,陷害蘇一刀和屠宰場的女同誌,然後人家屠宰場過來找麻煩大鬧教育局,公安又上門來調查事兒說了一遍。


    “不是沒人出事嗎,怎麽就鬧的這麽嚴重?”李雪氣憤道,“那個殺豬的就是不想和我媽離婚,所以才一直糾纏。不就是寫了一封信嗎,害了誰了?那些公安怎麽能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抓人,還不讓我接班!”


    李文昌沒想到自己閨女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他雖然不怪彩萍連累他,畢竟他也有責任。可是彩萍做的事情,確實不地道。這是害人的事情啊。


    “小雪,你媽確實做錯了。不過她也是為了咱們這個家。”


    “我才不管誰對誰錯呢。反正你那個工作不能給左聰。他們家人對我們又不好,憑什麽把工作給他們。”


    李文昌皺眉道,“這事兒都定下來了,改不了了。”


    “那也不能白白給他了!”李雪氣的深唿吸了幾下,“讓他們給我辦迴城手續,讓我讀工農兵大學。爸,你這工作多好啊,不能白給他們啊,必須讓他們給我辦。”


    李文昌一臉無奈。“我,我試著提一提吧。”


    沈家這邊,因為太晚了,外婆已經睡下了。不過沈一鳴還要交代左聰上班要注意的事情,所以讓他進房裏坐著聊了一會兒。


    沈一鳴道,“去單位之後,先別急著對人交心。你對誰都能客氣點兒,心裏卻要留心看著身邊這些人。時間長了,分出好歹來了,再好好的結交幾個朋友。”


    “知道啦,一鳴哥。”左聰乖乖的點頭。


    “去了那邊之後,少說多看。”沈一鳴認真道。


    左單單插嘴道,“你姐夫沒說錯,就你這剛出茅廬的小子,一說話就能暴露你這愣頭青的本性。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少說話,裝深沉點兒。”


    沈一鳴揉了揉她的頭發,對著左聰道,“你姐這話還是有道理的。不過也不是讓你一直不說。等你熟悉單位情況了,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了,你再說話。”


    “嗯嗯嗯。我都記著呢。”


    “行了,時間都很晚了,先說這麽多,明天你迴來之後,我們繼續說。你以後就住在家裏吧。家裏有輛自行車上班方便。”沈一鳴交代道。


    “一鳴哥,我住宿舍就成了。”


    沈一鳴笑,“暫時別住,等以後再說吧。你姐不放心你。”


    左單單點頭。這愣頭青,她還真是擔心他這邊吃虧。等好好教教再放出去。


    左聰這才站起來,準備迴房休息了。剛準備走,想起李雪的事情,就道,“對了姐,我這次和舅舅家的李雪一起來的。她知道我接了舅舅的班,迴來找舅舅問情況的。”


    左單單挑了挑眉,笑道,“行,姐知道了。你這事兒都定下來了。誰迴來都一樣。趕緊迴去休息去。”


    左聰這才出了房間。


    等沈一鳴關上房門了,走迴床邊了,左單單坐在床邊道,“一鳴同誌,我現在都能想到那個李雪現在氣憤的樣子了。就是不知道她會不會鬧。希望她老實點兒。”


    沈一鳴幫著她脫鞋子,讓她躺在床上,然後自己關了燈,迴到床上,“我看這事兒難。”


    左單單嘿嘿的笑,“我還真不怕她鬧事。”


    因為李雪催著急,李文昌第二天早上,就帶著她出去打電話。路上李文昌問道,“你要不要去看看你媽?”


    “……不去了,看著傷心。”李雪說了一句,又道,“現在緊要的是解決我的迴城問題和工農兵大學的問題。等我迴來了,什麽時候去看都一樣。”


    “……行吧。”李文昌歎了歎氣。


    到了公用電話這邊,李文昌直接給左家屯那邊撥了過去。接電話的是左奶奶,她現在沒事兒就在家裏幫著守電話。


    聽說是左聰的舅舅,左奶奶語氣就挺好的,“小聰那事兒還是多虧你啦……啥,李雪迴城讀大學?要大成幫忙?大成不在,忙著呢。等迴頭我和他說吧。我這耳朵也不好,不說啦。”


    說完之後直接掛上電話。然後唾了兩口,“還給那丫頭讀大學,以為大學是他們家開的呢。”


    這邊,李雪一聽左大成不在,是和老太太說的。頓時不高興了,“和她說有什麽用啊。我這馬上就要迴去了,這不早點辦,我迴去了又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迴來了。”


    李文昌也沒辦法,焦頭爛額的,“要不你先迴去,反正我這打電話方便,迴頭我給大成他們打電話再說說。”


    “不行,上次我媽也是承諾我的,結果我迴去之後,一點消息也沒有。這次我不信你們的。反正他們不給我解決,我就不迴去!”李雪氣道。


    “怎麽能不迴去呢,你這證明上麵就四天。不迴去不行。”李文昌勸道。這要是逾期不歸,問題很大的。


    李雪激動道,“他們把我的工作都拿走了,還能有臉處罰我?反正不解決,我肯定不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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