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場裏正是中午吃飯的時候,李惠跟著農場主任過來的時候,李家人才剛吃完飯。


    農場主任道,“說完了趕緊走,還得出工呢。”


    李惠趕緊道了謝。等人走了,才提著糧食進屋。


    李家人身高都不矮,身材瘦長,雖然勞作多年,也帶著一股子文人的氣質。看到李惠進屋,發黃的臉上都有些驚訝。


    “小惠,你怎麽又來了?”李母看到李惠來了,又驚訝又發愁。她是知道自家的情況的,閨女在婆家肯定過的不好。


    李惠道,“隊裏現在農活不算忙,又剛過完節,我惦記著你們這邊。上次爸不是生病了嗎,我順道再帶點藥過來。”


    “早就好了,老毛病了。”李父歎氣道。“你媽說得對,你以後少來這邊,咱們家現在就你還能在外麵過日子了,不要再進來了。這地方……”


    李母和李家大哥李文昌臉色都不好。待了這麽多年,這地方真是不想繼續再待下去了。晚上想想都覺得心酸。


    李惠趕緊將糧食拿出來,“這次我帶了好些糧食過來呢,總能補貼你們一些。平時多吃點,別餓著肚子。”在農場幹活也是發糧食的,可他們成分不好,幹的多,分的卻很少,而且還都是粗糧。餓的時候連麥麩都得吃。


    看到李惠拿這麽多糧食過來了,李母詫異,“你怎麽帶這麽多東西過來了,你婆婆能同意?”


    “她現在不管家裏的事兒了。大成是知道到的,也沒意見。”李惠就將家裏分了家,現在各過各的的事兒和娘家簡單的說了了。


    李母和李父聽了都唏噓不已。覺得女兒也算是熬出頭來了。左大成那孩子,他們還是相信的,是個老實本分的。如果是以前,他們肯定是看不上這樣的家庭還有這樣的資質的女婿。可是在這個時候,左大成反而還是最好的選擇了。


    隻是看著曾經如花一般的閨女變成現在這樣農婦一般的樣子,心裏更多的還是難受。


    將糧食放到屋子裏放好,李惠又和大哥李文昌說了蘇雪的事兒。


    一聽到女兒的消息,原本波瀾不驚的李文昌也激動了,“孩子怎麽樣了,生活的好嗎,小妹,大哥沒辦法照顧她,你得幫我照顧她啊。”


    李惠想到蘇雪之前辦的事兒,心裏就有些複雜。“這孩子現在脾性變了,我說話她也不咋聽,上次還跟著知青一起鬧事。差點捅了大簍子了。聽人說,要是查出來成分問題,家裏得被打成反動派。”


    “胡鬧,簡直胡鬧!”李父大怒。


    李母也是愁眉苦臉的。


    李文昌趕緊道,“爸媽,我看孩子還小,不懂事。”又看了眼李惠,怨她不該直接把事兒和父母說了。再怎麽說也是小輩,應該管教為主。不該批評。


    “都這個情況了,還要怎麽不懂事?咱們家遭逢大難,她心智也該成熟了。”


    李母也道,“小惠,你盡管管教她,要是她不聽,你也不用費心了。”多年不見的孫女,和自己同甘共苦的閨女想必,孰輕孰重,她還是分得清楚的。


    李文昌沉著臉不說話。後麵也不再和妹妹李惠說話,顯然是有些怨言。


    李父和李母見他這樣,也不理他。等李惠走了,李文昌就難免有些抱怨,“小雪好歹是我女兒……”


    “那你想要小惠怎麽做?這些年,她為這個家裏付出的夠多了。瞧瞧隔壁的劉老頭,這些年兒女們都沒來看過他呢。要不是大成接濟了他幾次,早就餓死了。”


    隔壁,李惠也將一小袋的糧食放到了劉老頭的屋裏。


    劉老頭是個中氣十足的老頭,來的時候,身材高大,這會子都瘦成小老頭了。李惠來到時候,他還在煮麥麩吃。還邊喝著開水,當自己在喝酒一樣的。


    “劉叔,大成讓我給您帶點吃的過來了。這馬上要過冬了,備點糧過冬。”李惠將糧食放在地上。


    劉老頭趕緊放下破酒杯過來,笑著道,“你和大成還總記著我呢。我一個老頭子,吃什麽都一樣。”


    “這可不一樣,大成說啦,劉叔以前奉獻大。咱得有良心。”左大成第一次來農場看李家人,遇著農場民兵欺負農場裏麵的人,和人打起來了。左大成佩服他的為人,平時也有些來往,一來二去的知道這老人以前是上過戰場的,還殺了不少的鬼子,身上更是一身的傷口,後來就能幫的時候搭把手。


    “大成是個好孩子啊。”劉老頭感慨。他自己的兒女沒來看他,雖然知道他們現在也困難,可心裏總是有些遺憾。


    可惜他現在就是個糟老頭子,也沒啥能迴報的啦。


    左大成跟著徐大鵬一起學了大半天的車子,感覺自己年輕了許多歲,找到了年輕時候的那麽點感覺。比以前當學徒的時候還激動。徐大鵬這年輕人也挺好的。也沒嫌棄他學的慢,挺耐心的。


    中午迴家的時候,他還想拉著徐大鵬去家裏吃飯,表示感謝。


    徐大鵬道,“大成叔你就別客氣了,我和左單單同誌是熟人了。”


    左大成就想起了院子裏放著的兩框煤,問道,“對了,你早上給咱家送的那煤是咋迴事啊?”


    “是之前答應給左單單同誌拉迴來的,她不是怕冷嗎?”


    左大成打量了一下他,然後若有所思。


    個頭挺高大,人挺憨厚老實,現在又在煤場上班拿工資。這孩子條件挺不錯的。看著對咱單單也上心……就是不知道這孩子家裏人會不會介意單單媽媽的問題。不過這孩子現在下鄉插隊,以後就在鄉下紮根啦,估摸著家裏人也不大管。如果能成也挺不錯的。


    下午李惠迴來,知道左大成現在學開拖拉機了,高興的不得了。晚上還特意加了幾個菜。


    左大成問起李惠去農場大事兒,李惠就歎著氣把和李文昌之間的不快說了。她和左大成現在是最親近的人,也沒啥不能說的。


    左大成道,“大舅哥疼閨女是一迴事,人命關天的事兒,咱可不能糊塗。再說了,我看知青們在這裏過的挺好的。瞧瞧人家徐大鵬都混出去了,還能迴來幫著屯裏呢。”


    左單單道,“咱屯裏知青過的算是最好的了,屯裏人都好,水生叔爺這個老隊長也沒壞心。”


    李惠也這麽覺得。主要是她覺得自己管不來蘇雪了。她性子軟,要是能管的下來的孩子,她說啥也要管著。可蘇雪這孩子現在性子不好管,她說話,這孩子也不聽。她也覺得沒轍了。


    看著李惠和左大成的態度,左單單覺得之前的努力沒白做。要不然被她那護犢子的便宜大舅一影響,她這媽還不得巴心巴肺的奉獻自己,照亮蘇雪啊。


    晚上睡覺的時候,李惠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不舒坦。多年的共患難的感情,現在她哥和她說生氣就生氣了。


    左大成不想她總是想這些事兒,就和她說起了徐大鵬的事兒。


    “這孩子挺好,反正我是覺得和咱單單挺配的。”


    李惠擔心道,“知青靠得住嗎,我擔心以後……”


    左大成知道她擔心什麽,就道,“我看現在知青們迴城是難了,這麽多年都沒見啥人迴去的。沒準大鵬同誌也想在鄉下成家。不管咋樣,咱先探探口風。要是人家不樂意,咱也不強求。”


    吾家有女初長成,左大成突然意識到自家閨女到了擇婿的時候了。


    李惠聽了,多多少少的也生了想法了。自己閨女也十八了,好些人家姑娘這時候嫁人都生孩子了。隔壁大嫂兩個大侄女的事兒她是知道的,青青是等著招上門女婿,耽誤了。歡歡則盯著鎮上。自家閨女可不能學她們耽誤了。


    第二天中午,左大成好說歹說的就把徐大鵬請到家裏來吃午飯了。


    李惠熱情的做了兩個菜。好歹放了雞蛋,也算是葷菜了。


    徐大鵬還是第一次被老鄉請吃飯,以前都是沈一鳴有這待遇的。頓時覺得受寵若驚。連連道謝。


    左單單倒是沒覺得奇怪。左大成兩口子都是實誠人,現在徐大鵬算是左大成大師傅了,請來吃頓飯倒是沒啥的。


    而且她還想著問徐大鵬,關於那拖拉機的事兒呢,不過當著左大成兩口子的麵,也不好問。隻能先安靜的在邊上吃飯,等著待會吃完飯了,找徐大鵬私下裏問問。她還非得把這事兒推理清楚。知道沈一鳴到底是怎麽搞這麽多的好處的。


    左單單平時在飯桌上挺多話,現在不怎麽說話,倒是讓左大成兩口子有些想法。覺得閨女知道害羞了。


    左大成笑著打聽徐大鵬的家裏人。徐大鵬還沒說,左單單就告訴他了。家裏還有一個哥一個妹子。爹媽的工作被哥哥妹子給替了。他自己是準備去當兵的,可是後來名額被人占了。沒去成就下鄉了。


    聽到這話,左大成就覺得徐大鵬是迴城無望了。家裏沒位置讓他迴去,就沒單位接收,徐大鵬是沒法迴城的。


    李惠就道,“我的成分問題是有些影響,可對單單是沒啥影響的。她是老左家人,三代貧農。”


    徐大鵬笑道,“嬸兒,你可千萬別這麽說,這成分問題咱可真不想那麽多。我那名額就是給人家成分好的人頂替了,你說這成分好也不定是好人,是不是?”


    李惠和左大成就鬆了口氣。也沒再多問。畢竟這種事情強求不了,還是得小輩自己說。


    飯後左單單就和徐大鵬在院子裏說話,問起拖拉機的事兒。


    徐大鵬倒是沒多想,就把沈一鳴給公社弄了一輛汽車的事兒說了。左單單詫異,“他說給,人家就給了?”


    “那可不,一鳴和人家關係好。”徐大鵬理所當然道。“他有個鐵哥們是在運輸公司的。”


    左單單搖頭,總覺得不這麽容易。據她這陣子分析沈一鳴做的那些事兒,就能看出來,他這人找人辦事,還非得讓人感謝他。他還從來沒欠人人情的。


    人家就是這麽能耐。要不然看看,現在公社,整個生產隊,人家都欠了他人情呢。他能為了一輛拖拉機,就找關係欠人情?還有去縣城的那輛車換新車的事兒……那也是不小的人情呢。沈一鳴和人家關係再鐵,人家也不能幫這麽大的忙啊。


    再看看徐大鵬一臉無知的樣子,左單單覺得自己再問這傻帽是問不出來了。


    晚上徐大鵬是在沈一鳴這邊睡覺的。


    他這幾天是借調過來的,原本是安排在知青點那邊暫時休息。不過他不樂意去,就自己搬沈一鳴這邊來了。平時吃飯也是一塊兒。


    晚上睡覺的時候,他就和沈一鳴說,這幾天每天中午都得去左大成家裏吃飯的事兒。


    “我就說了,左單單同誌實誠,家裏人肯定也差不了,你看人家多熱情啊。”徐大鵬笑道。


    黑暗中,沈一鳴睜開眼睛,一點睡意也沒有,“這幾天都去?”


    “對啊?”徐大鵬還有點兒嘚瑟。


    沈一鳴道,“有聊什麽嗎?”


    “沒,就隨便聊聊。問我家裏的情況,又說了李嬸家裏的情況。可能他們覺得我不介意李嬸的成分,所以覺得我人好。其實我也覺得沒什麽,你說省城那革命小組鬧的事兒還不如什麽資本家辦事兒。”


    沈一鳴哦了一聲,又道,“你還要教幾天?也得抓緊了,長期不在煤場那邊可不行,容易出簍子。你現在正是關鍵時刻,表現好了,說不定能通過內部調動迴城。”


    聽到沈一鳴這話,徐大鵬精神了,“真的嗎?我還能迴城?”他可不敢想這種美事兒。


    “你要是技術過硬了,當然能,所以讓你把心思多放在煤場這邊。抓緊時間,趕緊把大成叔教會了,趕緊迴煤場去。”


    “行,我明天和大成叔說,加加班,中午也不休息了。隨便吃點東西對付得了。”關係到迴城大事兒,徐大鵬也緊張起來了。


    第二天左大成還準備邀請徐大鵬去家裏吃飯,徐大鵬一口就拒絕了,而且還提出中午也不休息了,早點學完,急著迴鎮上。


    左大成也不好耽誤人家的事兒,讓李惠給他們送飯,隨便對付了兩口就又開始學。


    又學了一天,左大成終於學會了,雖然開的還不算熟練,不過這東西也就不是教的問題了,要多練習。


    徐大鵬連左大成的感謝飯都顧不上吃,就直接迴鎮上去了。左大成和沈一鳴開車送他迴的鎮上,又一起從鎮上迴來。


    左大成還挺遺憾,“咋就這麽著急呢,我還說請他吃飯的。”


    沈一鳴道,“可能是鎮上有人等著呢,他心裏惦記著,總不好讓人家等急了。”這話說的就有些讓人誤會了。


    左大成聽了這話,恍然大悟,雖然心裏有些遺憾,又挺慶幸自己沒自作主張的和人家說什麽。要不然還真是讓閨女不好做人。看來以後找人,還是得找知根知底的,不能找離著遠的。


    左單單可不關心徐大鵬走不走的事兒。她從左大鵬提供的有限的消息裏麵,加上自己的推理,隻能推測出,沈一鳴肯定是給人家好處了。可她就是不知道沈一鳴在屯裏,是怎麽給人家運輸公司好處的。


    想了好幾天都沒想通。她幹脆直接去找沈一鳴問。也不好上工的時候問,就隻能下工之後,讓沈一鳴故意走晚點兒,在路上無奈。


    “反正你肯定給人好處了,就是不知道你是給人家啥了。所以我這也算推斷出來了。畢竟我又不是神仙,不可能知道那些細節。”


    沈一鳴詫異的看著她,“你竟然能夠想出來。不錯不錯,這局我輸了,現在你是自己人了,想知道什麽,你就問吧。”


    “……”這麽簡單就認輸了,左單單總覺得不對勁。


    “你沒和我玩心眼吧。”左單單道。


    沈一鳴背著手道,“我和你玩心眼幹什麽,你有什麽值得我圖的。”


    左單單翻了個白眼,“那你說,車子是怎麽弄來的,還有,我分析這麽久,我發現公社和生產隊都欠了你的。你也確實給生產隊和公社幫了很大的忙,可我就沒發現你實質上付出啥了。”


    沈一鳴突然停住了步子,蹲了下來。左單單見狀,也跟著蹲下來。


    就見沈一鳴在地上畫了三個圈。分別寫上甲乙丙。


    “甲家需要乙家的東西,乙家需要丙家東西,丙家又正好需要甲的東西。”


    左單單的腦袋裏靈光一現,眼睛亮晶晶的看著沈一鳴。“你就是那個讓他們各得所需的人。”


    沈一鳴敲了一下她的腦門,“聰明。”


    天氣漸漸冷了,入冬之後,屯裏也開始挖紅薯了。


    這可是好東西,沒糧食的時候,這就是最好的救命糧食。


    以前最擔心的是這些紅薯怎麽運迴去,現在有了拖拉機了,直接用拖拉機拉迴倉房去。除了要交上去的紅薯,剩下的部分就是屯裏人自己分了。每戶按著人數分一塊地,自己挖自家的地,挖了就挑迴家裏去。


    左大成現在得幫著隊裏拉糧食,也不能下地幫忙了。左單單和李惠就顯得忙碌了。


    隔壁左奶奶和徐鳳霞也開始忙碌了。都忙著給家裏大齡青年找對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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