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因罪被押了下去,而沈晏卻仍未洗清自身嫌疑,經過剛剛那一場戲,靜怡大長公主竟然對沈晏有了些許好感,然而這也不足以讓她偏向沈晏。


    薑皇後歎了口氣,正想說什麽,就見陶氏臉色慌亂地跑進來,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一段話。


    薑皇後臉色也變了,敏王妃頓時有所感應,低聲詢問道:“皇後娘娘怎麽了?”


    薑皇後擺了擺手,笑得很勉強:“無事……”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外頭兵戈聲起,還未等靜怡大長公主和敏王妃問起,就見殿門口一道人影,龍行虎步地走進來。


    “兒臣見過母後,見過靜怡皇姑,見過敏嬸嬸。”


    薑皇後的臉色鐵青,語氣僵硬道:“……起來吧。”


    蕭瑀站起來,他一身風塵仆仆,胡須沒有刮,頭發也是亂的,整個人透著一股長途跋涉的疲態,隻有雙眸依舊有神,他隻是看著薑皇後,仿佛沒有看到下麵跪著的沈晏。


    可薑皇後能不知道他這麽急吼吼地趕迴來究竟是為什麽嗎?她也知道,有了蕭瑀在,更兼他的態度,不管沈晏究竟是不是私會外男,這件事都不能在永庭殿中解決了。


    敏王妃仿佛意識到了氣氛不對勁,便笑著道:“錦王不是在漠北嗎?這是接了召迴京?”


    蕭瑀沒有說話,薑皇後臉色更加難看,她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沈晏,說道:“既然你親自來了,就把你媳婦接迴去吧。”


    蕭瑀笑了笑:“是。”隻字未提眼前的情景,走上前去,將沈晏打橫抱起,又向在場的三位行了禮,這才大步朝著外頭走去。


    靜怡大長公主震驚道:“錦王這是……”


    薑皇後仿佛沒有聽到她在說什麽,神色怔忪地跌坐在椅子上。


    ————


    沈晏在永庭殿待了半個月左右,雖然身體上並沒有受到什麽損傷,但心理上的重負卻始終壓在心上,她能夠忍過那段時間,甚至在受審時反戈一擊,但在看到蕭瑀的那一瞬間,心頭湧上的感動和放鬆卻是不可錯辨的。


    沈晏不會不知道蕭瑀的突然出現代表什麽,可她此刻什麽都不想說,隻覺得心頭安穩。


    蕭瑀把她摟在懷中,用披風把她包在懷中,上一次這樣還是他搶親的時候,如今不過一年時間,卻已經覺得他們之間發生了很多事情。


    沈晏在披風的遮掩下,緊緊地摟住蕭瑀。


    等迴到王府,安順已經接到了消息,早早就已經準備好,蕭瑀抱著沈晏直接迴到房間,把她放在床上。


    蕭瑀剛剛鬆手要站起來,沈晏的手卻緊緊地攥住了他的衣角。


    沈晏在蕭瑀的心中一向是堅強隱忍的,哪怕重生後見過她嬌嗔、見過她柔弱,但這樣依賴他的沈晏他還不曾見過,心頭頓時就軟了下來。


    他蹲下來,握住沈晏的手:“我不走,我隻是去洗漱一下。”


    沈晏在永庭殿這一段時間一直沒有完全休息好,所以見到蕭瑀的瞬間心一鬆,在熟悉的氣息包裹下,竟然漸漸陷入困倦。她迷蒙著雙眼,聽著蕭瑀保證,眼睛眨了眨,漸漸陷入夢鄉。


    蕭瑀鬆了口氣,小心地將沈晏的手放進被子,這才站起來。


    蕭瑀臉上的溫情被冷硬漸漸取代:“去找個大夫,等王妃醒了,給她看看。”


    “是。”安順低眉順眼地應道。


    蕭瑀推開門向外走去,卻並不像他說的去洗漱,而是朝外走去。


    安順連忙追上去:“殿下這是要出門嗎?”


    蕭瑀語氣平靜:“進宮。”


    ————


    東宮,太子蕭玨冷冷地看著蕭瑀:“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你就這麽跑迴來,天水郡要怎麽辦?”


    蕭瑀露出諷笑:“皇兄,對於我來說,區區一個天水郡,遠遠比不上元娘的安危。”


    “我原先隻道你將她看得重,誰知竟然這樣氣短?”蕭玨道,“你可知,你這次跑迴來,違抗軍令會怎麽樣?”


    蕭瑀挑起唇角:“會怎樣?總歸不會要了我的命。”


    蕭玨似乎真的對他失望,沒有再說話。


    蕭瑀卻道:“皇兄,你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嗎?”


    蕭玨冷聲道:“知道什麽?”


    “我的府上不是一直都有皇兄的探子嗎?”蕭瑀道,“我在府上的一舉一動,我如何滅掉的赫連部落,我不信皇兄你一無所知,也不信你從來沒懷疑過什麽?”


    蕭玨皺了皺眉:“你到底想說什麽?”


    蕭瑀歎了口氣:“皇兄,我是見過夜鳶的。”


    蕭玨卻毫不為之所動,反問道:“那又如何?”


    “皇兄想要在漠北推行十部陳兵製,以此來分化兵權,想要兵不血刃地拿下漠北。鎮北軍在明麵上牽製寧國公等人的注意,暗地裏,你卻已經拿到了沿海武將勾結海寇的證據,甚至這些年清剿河盜,並非河盜一直無法完全清理幹淨,而是你需要他們維持著鎮北軍的存在。”蕭瑀一條一條說完,緊緊地盯著蕭玨的表情,卻發現他的神色沒有半分波動。


    蕭瑀露出失望的神色:“皇兄,我從不曾想過要與你爭權,我所希望的,無非是不想你們以政治為名,將下層兵士的性命不當一迴事罷了。”


    蕭玨似乎被他的話說的愣了一下,他縱容著蕭瑀掌握兵權,看著他在漠北漸漸執掌一郡,無非是因為他能夠完全掌控這個弟弟罷了,然而他卻從未想過,蕭瑀為何要這樣做。


    蕭玨沉默了好一會才道:“權力更迭,原本就是殘酷的事情。”


    “皇兄,我們原本可以用更和緩的方式來進行更迭的。”蕭瑀歎了口氣,將手中的虎符遞給蕭玨,“我知道我這次任性,恐怕是無法再掌管天水郡了,我將它給皇兄,希望你能夠再多思考一下。”


    蕭玨愣住:“你……將這個給我?”


    上輩子蕭瑀與他不合,也從未想過自己居然有一天會主動臣服,然而重生之後他做了許多事,卻最終想明白了,憑他的能力最多能夠改變一個郡的兵士,可更多的呢?他還是隻能無能為力地看著,能夠改變他們命運的人是蕭玨和謝禎,是這些上層的人。


    蕭瑀選擇了蕭玨,不僅僅是因為上輩子失敗的緣故,他流放的十一年,大周在蕭玨的治理下越來越好,他願意相信蕭玨是個英明的君主,所以他將這份信任交托給他,算是最後賭一次。


    蕭玨握著這塊沉甸甸的虎符,心中卻很不是滋味,對於這個弟弟,他做的並不壞,然而也稱不上好,這一次沈晏的事情,他也是冷眼旁觀的,卻不知最後還能得到蕭瑀的全心信任。


    蕭瑀的任性雖然導致他會失去軍功,甚至失去天水郡,卻並不代表他就一無所有,他在天水郡留下來的班底,他在天水郡的威望,都是他的籌碼,他便是作壁上觀,蕭玨和謝禎都要為此付出極大的心力去爭奪,而蕭瑀在其中得利絕不會小,可他就這樣輕易地將天水郡交了出來。


    蕭瑀誠懇道:“我知道皇兄希望我做什麽,我也曾想過要做出一點事情來,至少要改變你們的想法,若非有元娘的事情,或許我會過幾年再將天水郡交出來,但如今……”他輕輕歎息一聲,“或許這也是命運。”


    蕭瑀不再說話,從他決定要迴來救沈晏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做好了決定,蕭玨的反應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最後向蕭玨行了禮,便轉身要離開。


    身後忽然傳來蕭玨的聲音。


    “你……說說看天水郡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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