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誰泄露了消息,張崇義剛在包間前露個頭,一樓二樓有人喊道:“鎮北大將軍來了,大家快跪下磕頭!”


    於是等待著看戲的客人先後跪倒,在後台化妝候場的伶人戲子慌慌張張鑽出來,跪在舞台上。


    隨後一個穿著虎紋錦服、須發半白的老人佝僂著身子,氣喘籲籲跑到包廂門口,小心翼翼跪下去,大聲道:“草民司馬鬆,拜見大將軍。”


    張崇義知道司馬鬆是司馬晉司馬德的族叔,這野狐戲院就是他的場子,他本想靜悄悄的來,靜悄悄的走,不驚動司馬家的人,這下倒好,何止是司馬家的人,怕是全城都要轟動了。


    這就是張崇義平素不喜歡出府閑逛的原因,更怕進入這些風流場所。


    幽州不同於中原其他州郡,由於百年來堅持三十稅一的古製,極力推崇輕徭薄賦。


    百姓的稅賦是減輕了,但是官家要養兵養官養馬,每年都要耗費大量銀錢,錢財從何而來?隻能從商業上尋找突破口,盡量廣開門路多收商稅。


    幽州不設官商,但是在幽州經營鹽鐵、茶馬、酒業等貴重物資或者開設勾欄妓院的大商人,背後都是鎮北大將軍府和各郡官府遙控。


    根據不同行業的利潤多寡製定不同的分利標準,大頭收歸官家,小頭才能落袋為安。


    當年莊甜兒所在的莊家,就是鎮北大將軍府一手扶持起來的大鹽商。


    在張家不遺餘力的支持下,莊家不止霸占著幽州大部分的鹽鐵生意,還將商業網絡鋪到了全國各地。


    莊家每年能夠為張家賺取數百萬兩銀子的純利,幾乎超過幽州七郡全年的田畝稅賦,這還隻是莊家一年的收入,此外還有司馬家的勾欄妓院、茶酒生意,戴家的銅鐵生意等。


    張崇義既依賴司馬晉司馬德等能臣治理政事,又要仰賴司馬家的茶酒生意分紅。


    以前司馬家每年給他繳納兩百萬兩銀子的純利,是他最大的一筆銀錢來源,超過涿郡等地的稅賦之和,比戴家的銅鐵生意更勝一籌。


    幽州各郡稍微有點名氣的勾欄妓院、酒肆幾乎都是司馬家的產業,他踏進任何一處,司馬家立刻就能收到風聲。


    他不是害怕司馬家,而是不想頻繁給他們造成困擾,更不想讓屬下官員看出他獨寵司馬一家。


    他是第一次蒞臨野狐戲院,家主司馬雄風這個人精豈能不過來趁機溜須拍馬?


    以前坐擁涿郡河間郡時,是張崇義害怕司馬家倒向老大老二,斷了這條最大的財路。


    如今張崇義的地盤擴充了三四倍,坐擁十郡之地,每一地都遍布商機,司馬家野心勃勃,怎會看不出其中的滾滾財源?


    張崇義的地盤比老大老二加起來都多,發展的勢頭更猛,司馬家此時恨不得抱緊張崇義這條大腿,盡快壟斷青州冀州的茶酒、勾欄妓院生意。


    去年青州剛剛穩定,司馬家就不停地托人走關係,在張崇義耳邊旁敲側擊,想要盡快進駐青州,把茶酒、勾欄生意幾塊肥肉先搶進嘴裏。


    當時張崇義沒意識到其中的利害關係,差點一口應允下來,是楊千鍾及時攔住他這個不成熟的決定,奉勸他倘若想要爭天下,就不能把所有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


    涿郡的司馬家和戴家根深蒂固,勢力龐大,絕不能再讓他們在新地盤上無窮無盡的滋蔓,養一兩頭狼並不可怕,但把狼養成狼群那可是取死之道。


    司馬家在商場上壟斷了涿郡河間郡信都郡的茶酒、勾欄妓院生意,戴家壟斷了涿郡河間郡信都郡的鹽鐵生意,倘若把青州也交給他們,等於把自己的財政命門握在別人手裏,殊為不智。


    更可怕的是,司馬家的司馬晉司馬德掌握著信都河間兩個郡,戴家也有戴夢龍等一堆官員身居高位,青州許多郡縣官員都是戴家的舊交好友門生故吏,張家的宗親反而寥寥無幾。


    此時不趁機製衡一下兩個家族,以後涿郡是姓張還是姓司馬或者姓戴?


    在楊千鍾不停地灌輸勸導下,張崇義開始產生了警覺,不想跟司馬家太過親近。


    司馬鬆既然來了,他又不能不搭理,便起身走出包廂,和藹可親地扶起司馬鬆,笑容可掬道:“世叔,我就一時心血來潮看個戲,就把你老人家給驚動了,真是該死。”


    司馬鬆一臉的虔誠媚笑,緊緊拽著張崇義的手,激動萬分道:“大將軍百忙之中都能抽空光臨我這個小小戲院,老夫真是蓬蓽生輝呀!不知大將軍可有心儀的戲本?我去叫他們準備準備。”


    張崇義雲淡風輕地擺手道:“不用如此麻煩,我也不懂這些,就隨便看看,你們按台本走吧,該唱什麽就唱什麽,說不定也有我喜歡的。”


    司馬鬆斜眼瞟了一眼包廂,歉然道:“按規矩,草民應該入內侍候大將軍,可是幾位夫人都在包廂裏,草民不敢擅入,就在門口候著,大將軍如有需要,隨時唿喚草民。”


    張崇義連忙道:“世叔,千萬不可如此客套,你又不是我府上的傭人,哪有讓你服侍的道理,你且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我們安安靜靜地看戲,看完就走了,包廂也有丫鬟,有什麽事吩咐她們就行了。”


    話未說完,隻見一排穿金戴銀的漂亮丫鬟,捧著一碟碟精致小吃走過來,跪倒在包廂門口。


    這些戲院裏的丫鬟沒有得到授意,不敢擅自進入包廂,司馬鬆小聲商量道:“大將軍,可否讓她們把點心送進去?”


    大將軍府裏剛鬧過女刺客,張崇義心有餘悸,不敢放她們入內,生怕她們當中藏著刺客,傷到幾位嬌滴滴的夫人,笑著解釋道:


    “世叔,不是我不相信你的人,而是今天我府裏才衝進去一群女刺客,我正是驚弓之鳥,對這些陌生臉孔確實有些忌憚,就讓我的人端進去吧。”


    吩咐旁邊站崗的親兵去接那些小吃。


    司馬鬆眼中剛流露出一點失落,很快就變成了恐慌,其中一個穿著粉色衣衫的丫鬟突然暴起發難,一把打翻托盤,踹翻司馬鬆,手持一根鋼針,迎著張崇義咽喉刺過去。


    旁邊兩名親兵不愧是精銳,見狀同時出手阻攔,一左一右出拳打向丫鬟的胸口,想要將她擊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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