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小將軍府的議事廳裏燈火通明,涿郡文武官員全部集中於此,熱烈討論馬組合、器械糧草等要務,天亮時總算將諸般事項議定。


    涿郡出動騎兵五千,統領為左騎將軍尚修竹、右騎將軍向烈。出動一萬步卒,統領為郡尉張微,加授張微為建武將軍,涿郡郡尉暫由副將張潮接替。


    張潮是張微的堂侄,論輩分則是張崇義的堂叔,雖然隔著有點疏遠,畢竟還是張姓的宗親。


    同時快馬傳令給河間郡,命河間郡尉張樹人擢選五千精銳步卒,由建威將軍常羽統領,整頓糧草器械待命,等大將軍張道衝率軍抵達時一同出發。


    常羽原是薊州大營的建威將軍,承光十一年,為迎戰朝廷大軍而調到涿郡步兵大營,閑置了大半年,兩月前被選派至河間郡充當步兵統領,與河間郡郡尉張樹人一起訓練新兵。


    河間郡的新兵訓練時間不足兩個月,尚未形成真正的戰力,因此五千兵卒主要選拔幽州的老兵。


    任命楊千鍾為行軍參謀,隨行參讚軍機。


    辰時三刻,東方露出魚肚白,文武官員悉數散去,分頭準備兵馬糧草軍械等軍需物資。張崇義感到精神疲憊,哈欠連天,習慣性地走迴青竹雅漵。


    將近雅漵時,瞧見前麵杉柏森森,絲蘿掩映,一派清幽宜人,猛地想起昨日已將酈宛丘禁足,今天就跑到她房裏去,怕會鬧得灰頭土臉。


    剛要轉身去妙音軒找施師陪睡,遠遠地瞥見蘇清人帶著幾個丫鬟,一臉愁眉不展地走進青竹雅漵。


    一行人進了房,張崇義好奇心大起,悄悄地靠近青竹雅漵,朝著府兵打出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們不要吱聲,自己躡手躡腳地藏在窗下聽牆角。


    原來時節已是春天,府裏的妻妾、家丁、府兵都要更換季節服裝,而小將軍府裏家丁來源極為複雜,目前服飾亂七八糟,需要盡快統一樣式。


    薛伯一大早就去向蘇清人請示,采購春夏服裝有何要求,不同身份的人按照什麽預算標準,每人備上幾套,聘請哪家的裁縫,購買哪家的布料。


    從未管理過家務的蘇清人一臉茫然,跟薛伯麵麵相覷,半天憋不出一個字。


    最後還是靈珠靈機一動,偷偷跟她說可以去請教大夫人酈宛丘,公子隻說將她禁足在青竹雅漵,但是沒說不準別人進去看望。


    蘇清人欣然應允,即刻帶著丫鬟來找酈宛丘商議。


    蘇清人等人平日裏被不怒自威的酈宛丘教訓慣了,絲毫不敢在她麵前裝腔作勢,蘇清人進門就斂衽行了個妾室禮,三個丫鬟恭恭敬敬地跪下問安,蘇清人結結巴巴地將自己的難處說了,請示酈宛丘該如何處理?


    酈宛丘倒也不客氣,微微思忖片刻,就將事情安排的妥妥帖帖,妻妾備幾套,用什麽布料,預算多少銀子,丫鬟備幾套,用什麽布料,預算多少銀子,說的極為詳盡清楚。


    至於聘請哪家的裁縫,購買哪家的布料,她讓蘇清人去請教老郡守家的三奶奶,老郡守一家在涿郡經營二十年,熟悉這座城裏的一切。


    蘇清人一言不發地聆聽教誨,聽得連連點頭,漸漸地笑逐顏開。等到酈宛丘劈裏啪啦地交代清楚,她冷不丁訕訕插話道:“夫人,你能不能將這些東西寫下來,剛才說的太多了,我沒記住。”


    差點沒把酈宛丘給活活氣死,但是她比誰都知道蘇清人缺乏治事才能,自己就算被禁足半年,後院依然是她的天下。


    她是明媒正娶的正妻,既然插手就要一路管到底,便耐著性子對蘇清人道:“待會我一項項列明給你,午飯後你派人過來取。”


    蘇清人頓時眉開眼笑,對著酈宛丘不停地道謝。酈宛丘霸氣地揮手讓她們離去,蘇清人等人諾諾告退。


    原本有些困倦的張崇義,蹲在牆角聽了半天,對爛泥扶不上牆的蘇清人大為失望,對酈宛丘既有愧疚又有感激。


    這個住著幾百號人的龐大府邸,要不是她不辭辛勞,事無巨細地日夜操持,怕是早就亂成一鍋粥。


    自己這半年來外出多住家少,所謂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完全忽略了她的辛勤付出,心腸一軟,即刻打消了去施師房裏的念頭,徐徐起身走進臥室。


    見他一臉憔悴的走過來,酈宛丘慌慌張張地站起來,楚楚可憐地看著他,臉上既有懊悔,也有懼意。


    張崇義從未見到大美人媳婦露出這般局促惶恐,越發地愛憐疼惜,緩緩走到她麵前,將她摟進懷裏,不停地撫摸她的頭發,柔聲道:“以後不要亂收髒錢了。幽州是我家的,如果連你都來挖幽州的地皮,上行下效,老百姓的日子怎麽過?”


    酈宛丘自知有錯在先,嘴巴一扁,就嗚嗚咽咽地抽泣起來,那大珠小珠落玉臉的可憐模樣,當真是見者傷心聞者落淚。


    張崇義更是愛不釋手,急忙幫她擦幹臉頰上的淚水,輕聲道:“昨晚一夜沒睡,好困,什麽都別做了,陪我睡一覺吧。”


    這不是征求意見,這是告知,不等酈宛丘反應,就將她攔腰抱上床,摟著她和衣而睡,很快就響起了震天響的唿嚕聲。


    張崇義睡到午時方醒,睜開眼就看見酈宛丘用手指在他臉上劃來劃去,不禁笑道:“你在畫什麽?”


    酈宛丘嬌笑道:“畫烏龜。”


    張崇義故作生氣道:“你把你夫君畫成烏龜?”


    說著伸手放進她衣服裏一頓搔癢,搔的酈宛丘咯咯直笑。


    這般一打鬧,昨天的種種不快終於煙消雲散,酈宛丘見他怒氣如冰雪消融殆盡,依偎在他懷裏,怯生生道:“夫君,你都不生氣了,那個禁足令是不是可以取消了?”


    張崇義佳人在懷,卻還是靈台清明,斬釘截鐵道:“不行,軍令如山,豈能朝令夕改?說禁足半年,你就乖乖的禁足半年。”


    酈宛丘霍地坐起,錘了他胸口一下,嘟著嘴道:“你這人,打完齋就不要和尚,太不講道理了。”


    張崇義瞧著美人如玉,俏臉生嗔,疼惜地把她摟進懷裏,柔聲道:“我是帶兵的將軍,說話就要一言九鼎,否則以後誰還聽我的?


    這事確實是你做錯了,你得乖乖認罰。雖說把你禁足在青竹雅漵,但是不管怎樣,這座府邸始終是你說了算。


    哼,蘇清人那丫頭笨的要死,一竅不通,還不是對你唯命是從?更別說薛伯淩樂那夥人,根本就唯你馬首是瞻。


    你足不出戶都能掌控全府,多麽威風呀,這叫運籌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裏之外。


    趁著這些日子,少操勞一些事情,給我安安靜靜地養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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