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河間郡守府,楊千鍾尚修竹正與郡丞司馬德、郡尉張樹人在議事廳議事。


    尚修竹告訴他,今早張道衝大將軍匆匆離去,臨行前勉勵張崇義要好生治理河間郡,體恤百姓,整頓兵馬防務。


    張崇義納悶父親怎麽來去如風,說走就走。


    他本來還想向父親提議發兵信都中山巨鹿等郡,趁勢將靠近涿郡的幾個郡全部收入囊中,這時候楊千鍾遞給張崇義一份邸報。


    張崇義順手接過來,一邊看,一邊聽楊千鍾匯報最近的軍情。


    元宵節剛過,大旗朝廷就昭告天下,任命大將軍兼兵部尚書金淳中為主帥,刑部侍郎韓雲海為副帥,統帥五萬大軍,征討逆賊範進,收複兗州。大軍於元宵節誓師出發。


    張崇義一屁股坐在議事廳的紅木太師椅上,斜靠著椅背,啞然失笑道:“這是虛張聲勢嗎?朝廷哪裏還能湊出五萬大軍?”


    楊千鍾吩咐丫鬟給郡守大人斟茶,自己捧茶陪坐旁邊,笑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大旗王朝坐擁天下二十多年,多少還是有點積蓄,戰事剛起,湊個幾萬兵馬應該不難。


    據大將軍派人送來的情報,這五萬大軍主要是京城的城衛軍,再加上關中附近幾個郡的守備軍。


    現在不隻是這五萬大軍,據說朝廷已與荊州廉斬、揚州金海潮談好籌碼,默許廉斬吞並南陽,金海潮占領廣陵,換取兩位大都督出兵兗州,共同剿除範進所部。”


    張崇義剛喝進嘴裏的濃茶差點噴湧而出,大笑道:“這不是飲鴆止渴,剜肉補瘡嗎?範進固然是頭餓狼,但他是無根之水,難以持久。


    廉斬金海潮在荊揚兩州慘淡經營了十多年,樹大根深。


    廉斬要是拿下南陽,就打通了進兵中原的門戶,金海潮吞下汝南,再將廣陵收入囊中,養的更肥了。


    我父親是不是看到朝廷出兵打範進,心裏有些忐忑,打算持續觀望?


    他擔心我迴來後,肯定會提議要對冀北幾郡用兵,索性來個不告而別?”


    楊千鍾訕笑道:“應該有這方麵的顧慮吧!


    不過大將軍對大人此次接收河間郡頗為讚賞,離去前讓我等轉告大人,河間郡一應大小事務,大人可全權處理,不需千裏呈報大將軍府。”


    張崇義低頭喝茶,忽地看著楊千鍾道:“前幾天我準備幫你在父親麵前請功,你為何要阻止呢?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以你的滿腹韜略,難道就不想要個有分量的官職?我雖可以給你一官半職,但一郡郡守就這麽大,我連個郡丞都給不了你,這個位置要父親首肯。”


    楊千鍾淡然道:“涼州初識時我就說過,大人乃天命之人,楊某此生隻願為大人牽馬執蹬,不事二主。


    大人若此時把楊某拋出去,太過引人矚目。以前大人還是懵懂少年,不涉軍政大事,不曾展露崢嶸,倒不會遭人嫉恨。


    如今大人一飛衝天,論行軍打仗,大人兩戰青奴,雖是一勝一敗,即便是大敗的山陰古道一戰,也重創了敵軍,為我軍聚殲敵軍創造了機會,誰敢質疑大人的統兵之才?


    論治民理政,大人此次接收河間郡,虛懷若穀,從善如流,禦民有道,安民有法,已現雄才大略。


    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大人並非嫡長子,上麵還有大公子二公子壓著,大將軍和大公子難免不會心生顧忌,如若不懷好意,招攬楊某去鎮北大將軍府,大人究竟是放人不放人?


    當前楊某必須藏拙,暗中為大人謀劃,不需在人前顯貴。等到需要楊某挺身而出的時候,楊某自當義不容辭。”


    這番話令張崇義陷入了沉思,心潮久久不能平靜,左手端著茶水,右手不停摳著凳子,可憐的紅木太師椅被摳出一條條指痕。


    聰明人交流,點到即止,楊千鍾不再打擾,悄悄離去。


    傍晚,靜靜的書房,正在伏案翻閱河間郡宗卷的張崇義,突然被一雙嬌嫩的小手遮住了雙眼。


    張崇義一驚,還以為是謝瑤那浪貨,剛想大聲嗬斥,鼻子猛地嗅到一股草原的清香,順勢抓住那雙小手,把她拉到懷裏,柔聲道:“你怎麽來了?”


    來者自然是熱情奔放的菲諾,她像綿羊依偎在張崇義懷裏,雙手摟著他的脖子,笑嘻嘻道:“你一走就是大半個月,人家很想你嘛,就騎馬來看你。她們幾個日日夜夜念叨著你,就是不敢出來。”


    張崇義捧著她的臉蛋吻了一口,笑道:“你以為都像你這樣沒規沒矩呀?性子這麽野,一個人跑到這裏來了。現在南邊在打仗,世道不太平,難民匪寇到處都是,你不要亂跑呀。”


    隻被吻了一下的菲諾尚嫌不夠,又湊上去狠狠的一頓熱吻,一個丫鬟推門進來加茶,剛好撞見這激情一幕,嚇得趕緊掩門退出。


    纏綿了好長一段時間,長到張崇義感覺自己氣勝高階的氣息都快不夠用了,菲諾才放開張崇義,認真解釋道:“我不是一個人來的,我帶了五十騎過來,有這些精騎保護,哪裏去不得?”


    當初留在黑鷹山口隨身保護菲諾的五十騎,迴到涿郡後,張崇義順勢指派給菲諾當親兵,隻聽從菲諾的命令,菲諾是唯一配有鐵騎的妾室。


    菲諾性子狂野,喜歡到處亂跑,沒有鐵騎隨身怕她鬧出事情。


    這事別說施師蘇清人兩人不爽,她們的貼身府兵是二十員披甲的步卒。


    便是酈宛丘這個主婦也頗有些眼紅,小將軍府的五百府兵固然聽她號令,可是步卒哪裏比得上鎧甲騎士威風凜凜?


    迴到涿郡那天晚上,酈宛丘趁著情意綿綿的餘溫,央求張崇義調一百騎兵供她驅策,剛吃飽喝足的小將軍一口答應下來,結果第二天就帶著五千騎來到河間郡,酈宛丘這些天沒少罵他是個大騙子。


    張崇義的宗卷隻看了一小半,做事要做全套,要有始有終,是他多年養成的好習慣,因此嗯了一聲,摟著菲諾聚精會神地閱覽。


    菲諾千裏迢迢趕來,豈會老老實實不動不響?一時親他臉蛋,一時親他嘴唇,一時捏他耳朵,一時捏他鼻子,各種小動作層出不窮。張崇義被鬧得心猿意馬,又吻她一口,故作嚴肅訓斥道:“別鬧,等我看完這些宗卷再說。”


    菲諾嘻嘻一笑,故作委屈扁嘴道:“你看你的嘛,我又沒遮住你的眼睛。你看你的宗卷,我看我心愛的男人,各不相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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