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大娘的話半對半錯,她說張崇義會為施師殺人,是因為施師是他的女人,這話錯的離譜。


    施師如果被人揭穿身份,會遭到韓府無情追捕,性命難保。


    酈宛丘沒有性命之憂,她被抓住無非是送進宮裏當妃嬪。


    張崇義始終認為她是自己作死,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正確的是,她算準張崇義不想帶酈宛丘跑路。


    張崇義以極其無恥的跑路驗證了她的判斷。


    寅時三刻,天色半黑,雄雞尚未唱曉,時聞犬吠。


    張崇義喚醒施師和秦無衣,先跑為敬。


    秦無衣含含糊糊起來,施師的起床氣極大,張崇義喚了好幾遍,她唔唔兩聲側身又睡。


    張崇義拉她起來,被她亂抓亂打,頓時火冒三丈,趁著秦無衣那拖油瓶望向別處,冰冷雙手直接滑進施師胸口,一頓亂抓亂捏。


    施師凍得花枝亂顫,拂開他的手,猛地彈起來,徹底清醒,幽怨白他一眼,氣急敗壞跳下床。


    三人摸黑出門,丟了幾百銅錢在櫃台,帶著行囊鐵槍登上馬車。


    剛要駕馭馬車,朦朧中,戚大娘從客棧裏急急忙忙衝出,肩上扛著一坨包裹嚴實的被褥。


    張崇義心裏一個嘀咕,這老娘們玩哪出?


    戚大娘衝到馬車旁,揭開簾子,將被褥抱進馬車。


    張崇義隱隱猜到端倪,沉聲道:“戚大娘,你這是做什麽?”


    戚大娘故作淒苦跪在馬車旁,攀著車韌哀求道:“小侯爺,求您大發慈悲,帶她走吧。


    這丫頭是寧折不彎的性子,她說不入宮,就是打死也不會入宮的。


    昨晚你已見過她有多剛烈,說自盡就自盡。要是再被大內高手追上,她會自行了斷的。


    求您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救她一命吧。你把她帶迴幽州,當小妾也好,當丫鬟也好,總比留在這裏等死強。”


    冷眼旁觀的施師暗自嘀咕:“這些話不是我前幾天說的嗎?怎麽千篇一律都是這套說辭?”


    張崇義側身看著被褥,果然看到女子繡花鞋半露在外麵,愕然道:“你把她怎麽啦?打暈了?


    這位小姐性子固執的很,極有主見,她既然不肯跟我走,你把她打暈也無濟於事,她半路上隨時可以溜走的。”


    戚大娘的苦肉計一演到底,眼神中隱藏狡黠,連忙道:“小侯爺,你放心,我給她下了一點藥,藥性有點猛,可能要睡兩三天。


    這丫頭就是嘴硬臉皮薄,她心裏有你,跟你走,她會很歡喜的。


    你不知道,那天你離開小樓春後,她哭了大半天,這幾天茶飯不思,我是看在眼裏的。”


    張崇義沉吟道:“你把她送走,皇宮的狗腿子找過來,你豈不是很危險?”


    戚大娘冷冷道:“皇宮要她給皇帝當女人,她不是罪大惡極的欽犯,還不至於株連九族。他們知曉我和宛丘的關係,投鼠忌器,不敢對我下毒手的,也怕有朝一日宛丘丫頭進宮成了寵妃,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如果不是心有忌憚,昨天我們恐怕就死翹翹了。”


    生米沒煮成熟飯,而是被打包送上馬車,留給你文火慢燉,慢慢吃,張崇義被這老奸巨猾的娘們弄得騎虎難下,鼻裏直哼冷氣,這算什麽破事?牛不吃草強按頭?人不好色強送妞?


    這太無恥了,強行被拉上賊船,帶著美女同行,一路都要被大內侍衛和武英閣高手堵截,他們不敢對酈宛丘痛下殺手,殺他張崇義等人絕對不會含糊,能不能活著進幽州都難說。


    如果是他孤身一人,冒險倒無所謂,想走就走,可他身邊還有一大一小兩個妞,總不能為了一個妞把另外兩個妞帶進火坑吧?


    張崇義迴頭望向施師秦無衣,平靜道:“施師,無衣,你們覺得要不要帶著她?這事和你們息息相關,帶著她,一路上麻煩不斷,你們說說看,我聽你們的。”


    他的意思是,要是你們都同意帶她,路上遇到危險,可不能怨我見色起意。


    施師低頭盯著被褥不語,年幼的秦無衣不甚清楚事態,開心道:“這位姐姐很漂亮,給崇義哥哥當媳婦挺好,帶她走吧。你不帶她走,她說不定又要抹脖子,這麽漂亮,死了好可惜。”


    張崇義心想如此尤物,真要香消玉殞,倒是暴殄天物。


    施師輕輕嗯了一聲,柔聲道:“她也是苦命的烈女子,你怎忍心見死不救?”


    張崇義緩緩點頭,拉上車簾,揮動鞭子,趕著馬車趁夜離開鎮子。


    憑空撿迴一個青梅煮酒評中四大美女級別的絕色佳人,張崇義內心並無波瀾。


    他熱衷武功,對女色沒有特別狂熱,隻要不是酈宛丘波濤洶湧的肉體貼身挑逗,他都可以保持心平氣和,與十六歲多的少年心境不符,一路上都憂心忡忡,快馬加鞭極速前進。


    那馬車顛簸的幅度極為誇張,震得施師香臀隱隱作痛,換了幾個姿勢都不舒服。


    秦無衣身形嬌小,蜷縮雙腿本來可以躺在長凳上,但今天的馬車近乎飛奔,幾次把她顛的掉下去,便不敢再躺下,緊緊抓著豎軸。


    等到日上三竿,已被顛簸近乎筋骨酥軟,差點被晃出車窗的施師和秦無衣,根本不敢再坐木凳,緩緩滑下去,挨著那團被褥,半躺在地毯上。饒是如此,就差沒把心肝肺給顛出。


    不久就到大河邊,他在碼頭附近找了一艘極大的遊船,連人帶馬車一起登船,船上還有形形色色的商賈和書生。


    大河滾滾,向東流去,如同洶湧黃龍。


    河麵冷風浸人肌膚。坐馬車毫無異樣的施師和秦無衣,想不到竟然暈船,兩人翹起屁股,趴在船邊吐的昏天黑地。


    施師瘦如扶風弱柳,但高高翹起的臀部倒是頗為妖豔。


    旁邊一個二十來歲的羊裘書生色心大發,不知死活在她滾圓臀部抓了一把,驚的施師慌忙轉身,一臉厭惡,掛在嘴邊的口水沾在雪白狐裘上。


    趕車趕得心煩氣躁的張崇義一腳將他踹翻在地,照著他肚子就狠狠踩了幾腳,罵道:


    “老子的女人你也敢碰?你這斯文敗類。”


    那人還想反抗,但張崇義即使拳腳上不用內功,也不是這種廢物所能抗衡的,他越反抗,張崇義就揍得越兇。


    船上客人紛紛鼓噪叫好,說這種人衣冠禽獸就是欠收拾。


    那書生本來還有兩個同夥,不知是不齒於書生的丟人行徑,還是畏懼身強體壯的張崇義,都遠遠的袖手旁觀。


    心情煩悶、花顏憔悴的施師瞬間心花怒放。“老子的女人?他終於承認我是他的女人了。


    有人護著的感覺確實很好,侯府再卑微的侍妾,都遠遠強過當紅名妓,一個名妓被人上下其手猥褻,旁邊的人隻會轟然叫好,恨不得當眾扒光她的衣服,其中心酸有誰知?”


    她雖是賣藝不賣身的頭牌樂伎,還沒被人弄過,但當眾被醉醺醺的高官子弟抓奶抓屁股何曾少過?何曾有人替她出頭?她理了理狐裘上的穢物,心滿意足的看著張崇義大發神威。


    一頓胖揍,那登徒子鼻青臉腫,有氣無力躺在地上裝死。


    船上的看客這時紛紛勸解:“好啦好啦,揍一頓就行了,再打就要打死人了。公子犯不著為這種畜生平白無故背上人命官司,得不償失。”


    一個膽氣較大的棉袍老者挺身而出,笑嗬嗬攔在張崇義身前,將他拉開。


    張崇義怒氣已消,剛要順坡下驢,那老者手上突然使勁,如鐵箍狠狠扣住他的脈門,原本慈祥駝背的老者挺直腰杆,獰笑道:“小子,上當了吧。”隨後船艙木板轟然炸開,四個人如箭躥出,手持刀劍劈向張崇義。


    奇變陡生,張崇義深陷死地,立刻運起內功去衝脈門,想要震開老者的鐵爪。


    誰知任憑他的內息左衝右突,那隻手紋絲不動。身後的刀劍即將砍到,危急關頭張崇義連忙向左一閃,避開了兩刀兩劍,卻被那棉襖老者一掌拍在胸口。


    這老者的內息如汪洋決堤,浩浩蕩蕩湧進張崇義體內,似欲震碎他的五髒六腑。


    瀕臨死亡之際,張崇義猛地運起內力迎上去,要以兩敗俱傷的打法,一拳砸向老者頭顱。


    老者縮頭閃避,他的掌力瞬間消散大半,張崇義手指順勢化作槍意刺向老者的手腕。


    老者察覺他的指風兇猛異常,果斷放開鐵爪後退,與兩刀兩劍並肩一字排開,露出了陰謀得逞的張狂笑容。


    一口鮮血湧到唇邊,被狠狠的咽下去,張崇義撫胸冷笑道:“你們下的一盤好棋,竟然連我都騙過了。”


    施師和秦無衣嚇得神魂失據,有種天崩地裂的感覺。


    在她們心中,張崇義就是天下無敵的大英雄,不管是在老槐樹院子,還是在楓葉小鎮的酒樓,隻要出手就能大獲全勝。這次剛和敵人交手就被重創。


    幸好這艘船倒是很大,十幾個看客湧向船尾避難,施師拉著秦無衣躲到人群裏,那些高手倒沒有追殺她們。


    那棉襖老者陰惻惻道:“你小子膽大包天,搶皇上的女人,殺武英閣的官員,如今你已是插翅難逃了,乖乖束手就擒吧,老夫留你一條全屍。”


    旁邊一個拿著大刀的魁梧漢子,望向身後的馬車,悄聲道:“師父,酈小姐在馬車裏,被褥子層層包裹著,昏迷不醒。”


    遊船顯然已被敵人控製,渡至河中央就緩緩掉頭,朝著河岸原路返迴。


    張崇義遇到了行走江湖以來最厲害的敵人,棉袍老者的武功路數,與昨晚曾姓老人一模一樣,修煉大力神爪類的手指功夫,從年紀看應該是師兄弟,但武功比曾姓老人高出何止一籌,已臻至氣勝中階。


    近來所遇之高手,此人僅次於慕容小黑,酒老、孫長眉、曾姓老者都不如他。


    剛才那一掌偷襲,張崇義猝不及防,髒腑遭到創傷,此時內息紛亂如沸水,髒腑如有無數鈍刀在割肉。


    棉襖老者冷笑道:“臭小子,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太原虎形山曾山,昨天我弟弟曾海被你害死,天理昭昭,報應不爽,今天老天叫你死在我手裏。”


    雙手成鐵爪形,淩空一拂,一道弧形氣息如同彎刀砍向張崇義。


    體內氣息一時無法凝聚,張崇義踉蹌躲開,曾山獰笑著,一個箭步衝來,當空一抓。


    張崇義強撐著一口氣,將僅存的微弱內息勉強凝於雙臂上,匆匆護住胸口。


    那股彎刀形的氣浪如泰山壓頂撞來,瞬間撕爛那薄薄氣息護罩。


    張崇義雙臂上赫然出現幾條刀痕,身體被震得騰騰倒退數步。鮮血滴在甲板上,觸目心驚。


    旁邊劍客覷著張崇義出現空擋,揮舞長劍刺過來,這人武功雖然了得,卻不過是武秀中階,劍法瀟灑美觀有餘,狠辣沉穩不足,劍出時如瓢潑大雨,綿綿密密。


    這種花花武學騙美女最合適,遇到張崇義簡直是找死,哪怕是隻剩下兩成功力的張崇義。


    張崇義咬緊牙關,凝神運起僅存的一點內息,兩指化作槍型,從綿密劍法的縫隙中突進去,一指戳中那人的心口,隨著一股血水激射,那人的長劍往前遞出兩寸後,身體斜斜的倒下去。


    曾山眼睛微眯,冷眼旁觀,絲毫不以同伴身死為意。


    另一個使劍的青年,似是剛死劍客的同門師兄弟,頓時悲痛不已,挺著長劍直直刺向搖搖晃晃的張崇義。


    張崇義剛才一指化槍意,幾乎耗盡元氣,站都站不穩,逃也逃不掉,眼睜睜看著長劍刺入胸口。


    劍尖甫入體時,他艱難提著一口氣,胸口向左一側,劍尖擦著皮肉劃過,隻留下一道淺淺劍傷,算是逃過長劍洞穿的厄運。


    那劍客左掌跟著襲來,擊中張崇義胸口,將他震得重重倒下。


    張崇義好不容易咽下去的鮮血,終於噴了出來,甲板上一片猩紅。


    那劍客絲毫不留情麵,又是一劍刺向張崇義的咽喉,想要直接將他了斷。


    秦無衣猛地掙脫施師雙臂,趴在張崇義身上,大哭道:“不要殺崇義哥哥。”


    施師俏臉蒼白,躍躍欲試,想上又不敢上。她畢竟是個怕死的弱女子。


    劍尖將要觸及秦無衣的後背時,猛地收了迴去,劍客橫劍當胸,陰沉沉道:“小妹妹,讓開!我謝方中不殺無辜婦孺。”這劍客倒是頗有仁俠之心。


    秦無衣臉上全是淚水,哭求道:“求你不要殺他。”


    趁著難得的機會,張崇義艱難凝聚內息,多聚一絲內息就多一線生機。


    謝方中不耐煩的推開秦無衣,揮劍斬向張崇義。害怕到極點的施師,不知從哪裏偷來一絲勇氣,瘋狂的大叫一聲,沒頭沒腦衝向謝方中。


    謝方中被她嚇得一激靈,唯恐長劍誤傷了她,立即撤迴長劍,慌慌張張後退兩步。施師張開雙臂攔在張崇義


    曾山一臉冷笑道:“婦人之仁,能成何大事?這女子小孩都是臭小子的親眷,臭小子殺我親弟、殺你師兄,出手何其歹毒,你還固守不殺婦孺的狗屁道義,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謝方中迴頭看著他森然道:“哼,我婦人之仁?有本事你殺呀?”


    曾山背負雙手,傲然抬頭看天道:“老夫跟你不一樣,老夫好歹是虎形山一代宗師,豈能對手無寸鐵的婦孺出手?”


    謝方中冷笑道:“你也知道欺負婦孺會惹人非議?姑娘,小妹妹,請你們讓開,這是男人間的事情,你們不要插手。”


    施師張開雙臂擋在張崇義麵前,不停搖頭,滿懷恐懼的眼神裏隱含堅定。


    施師和秦無衣拖延的片刻功夫,對張崇義彌足珍貴。


    他斜躺在甲板上,勉力將散落在四肢百骸裏的氣息,一點點收歸於淵,他五歲習武,內功基礎打得牢固,軍營裏錘煉出來的體魄,更是強於普通的江湖武人,很快就恢複了六七成的功力。


    曾山瞧出端倪,雙手緩緩垂下,跨步向前走去,森然道:“這小子武功不弱,再拖一會兒,讓他喘過氣來,殺他就不這麽容易了。”


    他先前還說不會對婦孺出手,這會兒卻右手凝聚成爪,作勢抓向施師的胸口,動作既歹毒又流氓。


    謝方中瞧在眼裏,一臉鄙夷唾棄。想來這些武英閣的高手,彼此都不怎麽佩服,甚至勾心鬥角玩手段。


    施師已然怕極了這個冷血老頭,可不知是嚇僵了,還是拚著必死之心,竟然一動不動,閉上雙眼,亭亭玉立於船頭,就像暴風雨中的嬌花。


    那鐵爪朝著施師胸口唿唿抓來,張崇義猛地一個鯉魚打挺,一把將施師拉到身後,右手並指如槍刺向曾山咽喉。


    風雷槍法的要義就是刺向敵人的要害,他化指為槍,手上宛若握著一柄長槍,艙上瞬間槍意彌漫,風雷之聲排空,幾乎壓倒了波浪聲。


    曾山化抓為掌,側切張崇義手腕。風雷槍法就是不停直刺,一擊不中,立即收迴槍,第二槍刺出。


    曾山見招拆招,鐵爪抓他腋下。張崇義再度縮手,躲開鐵爪,第三次刺出。


    用的雖是手指,但眾人眼中,卻仿佛看到一把長槍,在反反複複刺來刺去,槍風攪動著周邊的空氣,凝聚出一個又一個漩渦。


    十幾槍後,內息漸漸圓融的張崇義,越發得心應手,手中的槍意更為雄厚,一股股槍氣射出去。


    曾山也不含糊,一身內息漸漸外放,在身體周邊形成一層尺許寬的護罩。槍氣啵啵啵撞在護罩上,馬上蕩漾起一圈漣漪,然後化為虛無。


    張崇義一槍槍刺出,曾山身上的微波漣漪不停地幻化浮現,那場景仿佛是夏雨拍打著鏡湖,詩情畫意。


    他的槍意連綿不絕,即使是內功已臻至氣勝中階的曾山,居然有些招架不住,腳下一步步往後移動。


    隨著距離越來越遠,槍氣越來越弱,但曾山除了被動挨打,竟然沒有一次反擊的機會,每次隻能在間不容發之際出手抵擋。


    這是氣勝高手勢均力敵的對決,旁邊的三個武秀高手沒有插手的餘地,反而被槍氣震退到丈許外。


    這是沙場功夫勝於江湖武功的最好佐證,風雷槍法乃沙場功夫的巔峰,氣息運用之妙,在身受重傷後體現的淋漓盡致。


    以內力而論,曾山比起張崇義稍具優勢,他的淩空鐵爪尤為霸氣,但作為江湖武功,他在氣息運用方麵的弱點畢露無疑,淩空鐵爪的覆蓋範圍太廣,力量較為分散,不及風雷槍法攻其一點、不及其餘,仿佛用鐵釘釘木板。


    曾山當真又氣又怒,對方明明身受重傷,但氣息卻綿綿不絕,槍法明明隻有一招直刺,卻像是源源不斷的千萬招。


    每一招刺出的角度有所不同,氣息有所不同,攻擊的重點有所不同,他越擋越吃力,不知這小子到底是吃了什麽藥,竟然越戰越勇,體力仿佛沒有盡頭。


    交鋒一百多招後,隨著一股槍氣詭異突破罡氣護罩,在曾山胸口捅出一個手指大小的傷口。


    曾山知道大勢已去,再鬥下去必死無疑,這老小子倒也當機立斷,瞅著機會虛晃一招,縱身跳進滔滔河水中,竟然借水遁逃之夭夭。


    謝方中和兩名刀客不由麵麵相覷,心想這老小子當真是卑鄙無恥的祖師爺,堂堂虎形山一派宗師,打不過就狼狽逃竄?


    他們也不想想,但凡有點骨氣的宗師級高手,何至於投身武英閣,為皇帝當見不得人的齷齪打手?


    守著自己宗派經營,難道不能混口飯吃?投身軍旅為國效力,難道不能出人頭地?


    那兩名刀客略一沉吟,一頭鑽進滾滾大河。這三人的水性著實了得,入水後立即消失,腦袋很快浮現在數丈外,手腳並用遊迴岸邊,如此寒冷天氣,河水刺骨,他們絲毫不懼。


    船上隻剩謝方中一個敵人,他冷冷看著威風八麵的張崇義,慘然道:“我身負朝廷使命,必須要迎迴那位小姐,此為公事。剛才你殺我師兄,血海深仇,此為私事。於公於私,我必須傾力一搏,哪怕自知不敵。”


    長劍飄飄,仿佛行走於天上浮雲之中,劍氣極為華麗,乃是風行劍門的絕學,風行天上。


    張崇義手指當槍,一股槍意激射而出,輕輕蕩開他的劍氣。


    謝方中被槍意彈開數步,又作勢刺來。張崇義側身避開劍尖,手指上再度射出槍意,錚的將他長劍震斷。


    兩招,僅僅兩招,就折斷了劍,謝方中自知不是敵手,握著半截劍,慘笑道:“閣下武功很高,在下遠遠不及,輸的心服口服,你殺了我吧。”


    張崇義臉色頹敗,靜靜看著他,一字一句道:“你武功很好,為人古道熱腸,身具英雄俠氣,為何要投身武英閣這等肮髒之地,為那昏君做喪盡天良的事情?”


    謝方中黯然道:“師門所迫,無可奈何。”


    此時的張崇義並不好受,強撐著一口氣,拚死嚇退曾山師徒,但身負重傷的他也是內息將斷,搖搖欲墜。


    奈何還有敵人不撤,隻能頑強穩住身形嚇唬敵人,若是曾山在此,定然能夠看出他已是檣櫓之末,隻消再支撐片刻,他會無風自倒。


    氣血翻湧的張崇義,強行咽下鮮血,冷冷道:“剛才你不忍心殺她們,可見俠肝義膽,我不會殺你的,你走吧!如果你想為師兄報仇,隨時可以來幽州找我,我叫張崇義。”


    謝方中愕然望著他,驚訝道:“幽州鎮北侯府公子張崇義?”


    張崇義緩緩點頭。此刻五髒六腑就像萬馬奔騰,耳邊雷鳴電閃,隨時可能倒下。


    謝方中表情變得複雜,時而猶豫,時而決絕,時而難過,時而憤恨,方道:“公子,如果我說願意去幽州投軍,為華夏鎮守東北門戶,抵禦北方蠻族,你是否肯收留我?”


    大感意外的張崇義深吸一口氣,艱難點頭。謝方中扔掉半截鐵劍,屈膝半跪於地,抱拳朗聲道:“屬下謝方中,參見小侯爺。”


    體力耗盡的張崇義眼前發黑,噗通栽倒。河水滔滔,卷起千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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