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天下繁華十分,七分盡在南安”,此言果然不錯。


    燕灼華於望江樓頂層,臨窗遠眺,隻見綿延商鋪一路直往大江而去,竟是望不見盡頭。


    魁星樓行刺之事一出,宋家老爺子的六十大壽本就無法如期進行。


    誰知道更有變故陡生,宋家四公子——宋元浪竟然在前日死了。


    消息傳來的時候,燕灼華正走在通往竹屋的小路上,準備告訴宋元浪,已將其亡母與亡父合葬。


    誰料到,宋元浪再也聽不到這消息了。


    英年早逝,如何不令人歎惋。


    “殿下,您嚐嚐這南安有名的清茶。”


    綠檀盈盈笑著,手捧茶盞,送到燕灼華跟前來。


    燕灼華隨手接了,飲在口中,也琢磨不出什麽滋味,仍是定定望著窗外虛空。


    “殿下這會兒等朱瑪爾姐姐的消息,心裏隻怕有一萬隻螞蟻在爬呢!你這會兒別說是端盞茶來,就算是端瓊漿玉液來,殿下也品不出滋味……”丹珠兒一麵瞅著燕灼華,一麵咯咯笑起來。


    燕灼華無奈搖頭,將飲了一半的茶水遞給身旁的十七。


    她在案幾旁的蒲團上坐下來,又問了一遍,“朱瑪爾說她什麽時候迴來?”


    “說是午時三刻。”丹珠兒探頭瞅了瞅外麵的天空,歎氣道:“這南安什麽都好,就是這天總是霧蒙蒙的,都瞧不出時辰了。”


    那日魁星樓行刺事發,護衛隊一路追查下去,尋到線索匯報於燕灼華。


    恰逢朱瑪爾去查宋元浪身世歸來,燕灼華便將魁星樓遇刺之事也交給朱瑪爾去處理。


    朱瑪爾行事向來縝密高效,不過數日,已經直搗刺客老窩。


    宋府如今正在處理宋元浪的喪事。


    燕灼華不喜那氛圍,索性帶了婢女護衛,一路來了望江樓,半是散心,半是等信。


    十七接了那半盞茶水在手中,隻是握著不動,仍舊筆直地立在窗邊。


    燕灼華抬頭看了他一眼。


    十七陪著她,在窗邊吹了大半天的風,且滴水未進,這會兒嘴角已經泛幹。


    “過來。”燕灼華撐著額頭,趴在案幾上,透著幾分慵懶。


    綠檀與丹珠兒對視一眼,都悄無聲息退了兩步,背過身去。


    十七垂下睫毛,輕輕走過去,在燕灼華麵前的蒲團上慢慢跪了下來。


    那半盞茶水仍被他穩穩端在手中。


    杯盞中的水紋沒有絲毫晃動。


    燕灼華破顏一笑,劈手奪過茶杯,徑直遞到他口唇間,命令道:“張嘴。”


    她與十七在此間玩鬧,綠檀與丹珠兒已經相攜悄悄退了出去。


    倆婢女輕輕合上房門,彼此又對視一眼。


    綠檀倒是先開口打趣的那個,“你今兒怎麽轉了性——不酸十七公子也就罷了,還跟我一同避出來了。這可真是稀奇。”說著抿嘴一笑。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樓梯口。


    丹珠兒一下一下踢著樓梯側的圍欄,繡鞋上的蝴蝶振翅欲飛。


    她耷拉著眼皮道:“殿下出來本是為了散心,我難道還要給她添堵不成?再說,宋家四公子突然沒了……”她的聲音低了下去,“殿下雖然麵上沒說什麽,我卻知道她心裏是不自在的。”


    綠檀深深看了丹珠兒一眼。


    丹珠兒悶聲道:“你這樣看我作甚?我雖然平時鬧騰些,待殿下的心卻與你們一般無二的。”旁人能體察到的事情,她自然不會遺漏,甚至因為更熟悉燕灼華,她能感受的隻怕更多些。


    兩人一時無話,守著樓梯口一起發呆。


    唯有丹珠兒繡鞋踢在欄杆上,發出的微弱“撲撲”聲。


    半響,丹珠兒忽然道:“綠檀姐姐……你說,若是宋家四公子活得好好的,殿下會更歡喜哪一個?”


    綠檀愣了愣,輕聲道:“如果的事,說來又有什麽意思。”


    屋裏屋外兩番心境,恰在這會兒,朱瑪爾如期歸來。


    在綠檀與丹珠兒好奇期待的目光中,她將一切向燕灼華娓娓道來。


    “此言當真?”燕灼華猛地坐直了身體。


    朱瑪爾跪坐在她對麵,斂容道:“不敢欺哄殿下。賊人居所,的確就在白鷺書院。”


    竟然來自宋元澈祖父擔任山長的書院!


    朱瑪爾頓了頓,又道:“奴婢率羽林軍,在書院暗房查獲了大批違禁物品。”她從寬大的男裝袖口中抽出一疊紅布裹縛的物什來,放到案幾上,輕輕推到燕灼華麵前,“這是奴婢取了其中一物,請殿下過目。”


    燕灼華看了一眼朱瑪爾,又看了一眼那紅布裹縛的物什,伸手揭開了那紅布。


    卻見底下赫然一片明黃色。


    非帝王不可用的明黃色!


    燕灼華的心提了起來,她想象不出自己此刻是什麽神情。


    她已經拎起了那片明黃色的物什——展開來,那是一件九龍雙珠的龍袍!


    在白鷺書院的暗房,查獲了龍袍!


    燕灼華猛地站了起來,起的太急,腦海中都有了眩暈感。


    “宋山長怎麽說?暗房是誰的?”她攥著那龍袍的一角,緊緊盯住朱瑪爾。


    朱瑪爾微微欠身,平靜道:“據山長與院中知情學生所說,暗房為宋家三公子所建。宋元澈偶爾在暗房歇息,至於他在暗房中私藏的違禁物品,旁人一無所知。”


    “是了,宋家老爺子那個老狐狸,事到臨頭自然要斷尾求生的——連自己孫子都顧不上了。”燕灼華冷笑,眼睛很亮,“一無所知?好一個一無所知!”


    她將手中的龍袍越攥越緊,繼而大笑起來,恍若癲狂。


    這是宋元澈心存反意的十足明證!


    兩輩子的心腹大患,灰飛煙滅就在眼前!


    燕灼華先是大笑,漸漸的,她的笑聲低了下去。


    這報仇雪恨的夢太美,令她冷靜後不敢相信。


    她安靜下來,摩挲著那明黃色的龍袍,良久沒再說話。


    十七立在案幾旁,垂著頭以餘光看著她。


    他的眼疾已經幾乎痊愈,雖然長時間視物後還是會疼痛。


    燕灼華不許他睜眼看,要他一定蒙著黑色布條。


    然而在他小聲抗議,說蒙著眼睛憋悶之後,她也沒有再堅持了。


    但是在她視線範圍內,她總是要他閉著眼睛的。


    十七小心地悄悄看著燕灼華。


    她臉上閃過的種種情緒令他無端心驚。


    燕灼華看著手中的龍袍,獰笑道:“咱們該迴宋家看看了。”


    宋家這會兒正亂作一團。


    宋元浪本是久病之身,幼時就被醫者言說活不過弱冠之年。


    雖然眾人心中隱隱有這麽個意識,倉促間卻也有些懵了。


    畢竟這半年來宋元浪沒有犯過大病,雖然一貫的體虛心悸,卻也並非急症。


    據說是前日半夜那場暴雨,讓宋家四公子一命嗚唿了。


    究竟實情如何,外人也不知道。


    燕灼華隨行的禦醫也有查驗,迴來稟告,說是心弱而亡。


    燕灼華當日聽了,沉默良久,也不忍再親眼去看。


    這會兒宋家正在治喪,門楣都糊了白紙。


    因著燕灼華還住在宋家,這喪事也不能大辦,隻在宋元浪原本住的竹屋處辦了重喪。


    見燕灼華迴來,宋府竟也沒有來迎接的人。


    大房不知在何處忙亂,二房的老爺子書院出了事兒,孫子又死了,更是不可開交。


    燕灼華也沒在意宋家失禮之處,換了素淨衣裳往後院竹屋走。


    才走入竹林,就聽到小薑氏刺耳淒厲的哭聲。


    那哭聲著實瘮人,好似失了幼崽的母狼一般。


    連綠檀這樣向來從容和緩的人聽了,都忍不住皺起眉頭,歎氣道:“這宋四公子的母親已經足足哭了三日了——竟像是要跟著兒子一起去了……”


    燕灼華駐足,蹙眉聽了片刻。


    小薑氏的哭聲與風動竹葉的聲浪合在一處,真是說不出的淒清。


    “罷了,去看看宋家主事的有誰在,傳到我院裏去。”燕灼華又望了一眼竹林深處,恍惚間仿佛又看見那清秀的少年。


    他立在竹林深處,舉一盞清茶,正同她含笑告別。


    此一別,人鬼殊途。


    十七跟在燕灼華身後,見丹珠兒這便要去傳人,不禁皺了下眉頭。


    他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殿下,如此隻怕並不妥當。”


    燕灼華訝異地看向十七。


    他本就是寡言少語之人。每常她逗弄著,都不能讓他多說幾句;如此主動的開口提出自己的看法,可算是破天荒了。


    因著這份“破天荒”,燕灼華便拿出破格的耐心與好脾氣來。


    她柔聲道:“怎麽不妥當?”一麵說著,一麵將手輕輕搭在十七胳膊上。


    十七垂眸,看了一眼搭上自己胳膊的柔荑,睫毛緩緩眨動,他低聲道:“殿下若要問罪於宋家,怎可身處於宋家。君子不利於危牆之下……”他猛地頓住了,後麵這句話他是從哪裏知道的?不,這整個邏輯,他是從哪裏學來的?


    十七猛地閉上了嘴巴,連腳下的步伐都亂了一瞬。


    燕灼華卻似不曾留意,她笑起來,輕拍著他的胳膊道:“你說的很對。南安城可是宋家的地盤——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是我大意了……”她用手指抵著額角,想了一想,“唔,南安的地頭蛇還有誰?對了,馬總兵。”


    朱瑪爾看過來。


    燕灼華與她視線相對,悠悠道:“馬總兵是趙叔叔帶出來的人,總該信得過。”


    朱瑪爾道:“人心難測,人心易變。”她看著燕灼華的臉色,斟酌著道:“殿下與趙將軍也有數年未見了,這馬總兵離開趙將軍營中也有數年了……”


    燕灼華陰下臉來,沉吟著沒說話。


    朱瑪爾繼續道:“不過,若是宋家這一事,馬總兵還是堪用的。”畢竟追尋線索,這馬總兵也是出了大力的。隻是若是別的事情,就難說了。


    燕灼華忽然間就覺得倦怠了。


    就好像期待已久的戲劇終於上演,她卻因為期待了太久而失去了最純粹的興奮。


    她的表情也透出冷淡來。


    小薑氏的哭聲仍在斷斷續續傳來。


    “你去安排吧。”燕灼華對朱瑪爾簡單吩咐了一句,便頭也不迴地離開了竹林。


    十七仍是跟在她身後,俊朗的眉目間透著一點不尋常的沉鬱。


    朱瑪爾辦事總是穩妥。


    宋元浪下葬那一日,宋家也被查抄了,全體解送去大都。


    馬總兵親率兩營兵士坐鎮,一點亂子沒起。


    燕灼華在呈上來的解送名冊上掃了一眼,把小薑氏的名字勾掉了。


    權當還他當日那三盞好茶。


    朱瑪爾立於案旁看在眼裏,揉了揉鼻子,說著旁的事情,“馬總兵人還是堪用的……殿下這次迴京,過年的時候趙將軍該是要迴大都的,若是見上一麵,咱們許多事就容易多了……”


    燕灼華點頭,感歎道:“是啊,手裏有兵,許多事就容易多了……”


    主仆二人對視一眼,都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沉默了片刻,朱瑪爾道:“明日便啟程迴大都了,路上定然勞累,殿下早點歇息吧。”


    燕灼華曼聲應著,假做隨口問起,“我之前派你去查十七的來曆……”


    朱瑪爾抬頭,看了一眼燕灼華燈影下的嬌媚側顏,揉了揉鼻子,悶聲道:“奴婢還沒來得及……”


    這陣子先是宋元浪父母合葬之事,緊接著又有宋元澈謀反之事,也難怪朱瑪爾會忙不過來。


    燕灼華勾了勾唇角,笑道:“你最近著實辛苦了。”不知為何,心底卻悄悄鬆了口氣。


    也許,對於十七的來曆,她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好奇吧。


    ***


    宋家眾人被押解著先行一天,燕灼華等人後行。兩撥人馬路上待遇自然不同,也不必細訴。總之錦衣玉食慣了的宋家人,這一遭叫苦不迭。


    燕灼華等人離了南安,就坐船走了水路。


    因有前番來時的經驗,這一迴兒防暈的藥都是早早備好的。


    燕灼華這次倒沒有暈船,還有餘裕在船後艙與眾婢女閑話遊戲。


    丹珠兒把前麵宋家人要求囚飯換粳米的事兒,當成笑話講給燕灼華聽。


    燕灼華聽完扯扯嘴角,想了想,吩咐道:“你讓朱瑪爾去,告訴宋家上下,奴仆裏若有兄弟姐妹、父母子女的,呈報上來,鎖在一處。”


    綠檀微笑道:“路上艱難,家人在一處總有個照應。殿下也是慈心。”


    燕灼華挑起一邊眉毛,自言自語道:“慈心麽?”


    “堂妹你這妮子,撇開我自個兒逍遙自在。”燕雲熙的聲音隔著船艙遙遙傳來。


    燕灼華抱膝坐在船尾的軟墊上,循聲望去。


    隻見燕雲熙一襲華服,手挽一貌美青年,正轉過船艙,往這邊走來。


    燕灼華的目光掠過那貌美青年,在兩人身後那個縮起來的身影上微一停頓。


    臉上殘留著可怖刀疤的方瑾玉跟在燕雲熙身後,像一道灰色的影子。


    燕雲熙徑直走到燕灼華身旁,很是自在地拂開衣擺,挨著她坐了下來。她手挽著的貌美青年也隨之跪坐在她身旁。


    方瑾玉默默走到兩人身後,低頭立著。


    “聽說宋家多美男,便是奴仆中也有不少既通曉詩書又貌美動人的——堂妹你就這麽把一眾人等都鎖拿上路,當真是暴殄天物。”燕雲熙隨手拎起果盤裏的一串紫葡萄,一粒一粒地揪著玩,她看了燕灼華兩眼,笑著低聲道:“堂妹是把好的悄悄留下了吧?”


    燕灼華平靜笑道:“若當真有好的,待迴大都一切事了,隨堂姐處置。”


    燕雲熙撫掌大笑。她身旁的貌美青年也跟著笑。


    便是燕灼華貼身的婢女們,見主子說起玩笑話來,也都附和著氛圍抿嘴露出笑容。


    燕灼華微微側身,不引人注意地溜了方瑾玉一眼,卻見他低著頭也在笑。


    那笑容又苦又澀,令人不忍猝看。


    “方公子也坐吧。”燕灼華淡淡道,示意丹珠兒再取一方軟墊來。


    方瑾玉突然被點名,很是倉皇意外,他呆呆看著燕灼華,又猛地迴頭去看燕雲熙的表情。


    燕雲熙仍舊把玩著那一串葡萄,她挑挑眉毛,目光沉沉落在燕灼華麵上。


    “堂妹倒是心善。”她玩笑般開口,分不出喜怒。


    軟墊鋪好了。


    方瑾玉看著那方軟墊,又望望燕雲熙,卻沒敢就此坐下。


    “看什麽?長公主殿下賜坐,你還要抗旨不成?”燕雲熙冷冷道。


    方瑾玉整個人都縮起來,他小聲而緊張道:“我不敢……”卻不知道是說不敢抗旨,還是不敢違拗燕雲熙的意思。


    燕雲熙卻已經別過頭去,不再看他,反而與燕灼華說起話來,“這些愛寵有時候也是麻煩,不會行事,不懂進退,當真惱人。堂妹養的那一隻,不知是如何調教的,瞧著倒喜人乖巧。”


    燕灼華把手虛掩在口唇間,輕咳一聲,遮住不合時宜的笑容。


    她養的那一隻,原本看著的確“喜人乖巧”,親密以後卻是脾氣頗多的。


    這會兒,十七正在船艙裏鬧脾氣呢。


    原本燕灼華在船頭臨風觀景,十七陪在一旁。江上風大,不一刻十七雙目便泛紅流淚了。


    燕灼華因著擔心生出怒氣來,氣頭上難免說了幾句重話,要他走得遠遠的。


    十七卻是怕她跌入江水中,水流湍急,船行急速,況且燕灼華站的地方又在船頭的尖上。他一開始便堅持不肯走,兩人僵持起來。


    最後燕灼華妥協坐到船尾來,十七則避去船艙中。


    兩人正兒八經鬧起脾氣來,看得一眾婢女又是笑又是歎。


    這會兒聽燕雲熙誇十七“乖巧喜人”,燕灼華如何能不樂?


    原本在燕雲熙手上的那串葡萄已經到了方瑾玉手中。


    方瑾玉低頭一粒一粒剝著葡萄皮,他的動作細致認真,仿佛剝葡萄是什麽令人沉迷的愉快遊戲。


    燕灼華看了兩眼,不覺也伸手要取葡萄剝起來。


    燕雲熙伸手攔住她,笑笑道:“哪裏用你自己來做這事?放著讓他剝就是。”她看著燕灼華,“你就當他是十七,這種事本來也是十七做的吧?”


    燕灼華聳聳肩,收迴手來,沒說是,也沒說不是,隻是微微笑著。


    燕雲熙盯了方瑾玉一眼,又看向燕灼華,“這種事情本來就是愛寵做的,你不讓他做這個,他又能做什麽?”


    燕雲熙冷眼看著低頭剝葡萄的方瑾玉。以為燕灼華施舍了一方軟墊出來,就會比她好麽?都是一樣的。


    燕灼華想起十七,唇角的笑容不自覺地放大了,她輕聲道:“十七……不做的。”她歪頭想了想,好像她剝好葡萄,逗著要他吃的情況比較多一點。


    “哦……哦?”燕雲熙臉上的表情消失了一瞬,她愣了片刻複又勾起嘴角,敷衍道:“該讓他做的——愛寵不就是做這些事的嗎?”


    “我們家十七不做的。”燕灼華抱膝坐起,將下巴擱在膝頭,歪頭笑起來。


    “我們家十七”——多麽親密的一個稱唿,燕灼華在心底迴味著,連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說話間,十七推開艙門走了出來。


    他的眼睛上又蒙了黑色布條。


    燕灼華看在眼中,低頭笑起來。


    燕雲熙又潦草說了幾句話,連一向最垂涎的十七都沒多看一會兒,匆匆帶人離開了。


    她的心情顯然很壞。


    然而這並不影響燕灼華的好心情。


    “晚膳用什麽好呢?”燕灼華很自然地同十七說話,之前的那場爭執已然煙消雲散。


    十七在她身後坐下來,擋住了江風。他也很自然地,從後麵將燕灼華抱在懷中,想起什麽似的笑起來,“吃魚吧。”


    燕灼華笑出聲來,為了喂十七吃魚,她的挑刺技巧可是突飛猛進。


    晚膳果然上的魚,極鮮嫩的清江魚,與滑嫩的豆腐煮成濃白色的湯,冒著誘人的香氣。


    燕灼華將魚肉中細密的小刺一一剔除,用銀湯匙送到十七嘴邊,看著他吃進去。


    十七垂著睫毛在她手邊吃東西的樣子,真是乖得招人疼。


    燕灼華低頭笑起來,下午聽燕雲熙說的話恍惚間繞上心頭。她模模糊糊感覺到,她對十七,好像真的跟一般愛寵是不同的。


    大約,是因為十七舍命救過她數次吧。


    燕灼華看著燈影下的十七,況且他生的如此英俊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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