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筋穿透著肉, 血腥中似乎還沁著鐵鏽味,在拔掉的那一刻,尉恆修隻覺得痛不欲生,大汗淋漓, 幾乎是死死的扣住了牙關,生怕滑出一絲嘶氣聲影響到她的心緒。


    鮮血淋漓,妖冶在泥土上暈染著, 剛毅的臉頰上全是汗, 與臉上的灰融為了一體,由著汗水的肆意流淌, 形成了一道道縱橫的溝壑,來迴縫了幾針,又消毒上藥裹了好幾圈的紗布,直到嚴嚴實實沒有沁出一絲的血色,於揚才鬆一口氣。


    醫生盯著尉恆修的臉沉聲交代道:“一個星期都不要碰水, 注意衛生,每天記得來這邊換藥。”說完便又投身到忙碌之中。


    至於帳篷的外麵的許珞虞,憂心忡忡來迴張望好幾次, 直到於揚掀開了帳篷的簾子,對上了她的視線:“都弄好了。”聽到這話,她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轉身就朝著帳篷裏走了進去,此時的尉恆修半闔著眼靠在椅子上, 疼痛加上沒日沒夜的救援早就將他身體裏的力量消耗殆盡, 疲憊感幾乎席卷全身, 吊著最後點精力加之隱隱作痛的手掌,都讓他完全合不上眼。


    此時的環境非常的嘈雜,她盡量將自己的步伐變得緩了些,慢慢朝他靠近,高挺鼻梁上還有泥灰印,滾著汗水讓他整個人不再像初見時的英姿颯爽,一年多沒見了,這樣突兀的相逢,讓她有些慌亂了陣腳。


    他的表情十分的平靜,在細微的光影的縈繞上顯得格外的寧靜,在寧靜之下她似乎都能感受到他的倦意中夾雜著痛楚,白皙的手指撫上了他的額頭,夾雜著汗水黏黏稠稠的貼在她的肌膚上,隨著著一點的微微觸動,那雙剛毅的眼忽然睜開,眼白上滿布著血色,帶著深深的倦意衝進了她的眼底,下意識一絲酸楚襲來。


    嫣紅的唇色失去了一半的光彩,略有上揚,想要將笑意更加完美些,卻因為此情此景顯得有些幹巴巴的:“好久不見。”


    他沒吭聲隻是沉沉的盯著她,一下都不敢眨眼,隻怕他稍有放鬆,眼前的這一切都是一場夢,眼底血絲讓她有些難受,沙啞著聲音道:“修哥,你多久沒睡了?”


    話一說出來,就覺著鹹鹹的淚水滑入了口齒中,夾雜著一絲冰涼的痛楚,朦朧的視線中是他微微皺起的眉頭,一瞬間她轉過了身體,將淚水全都擦幹淨,這才轉過身,淚中帶笑:“我找點水幫你擦擦臉,全都是泥灰。”


    說著許珞虞就準備轉身離開,還沒等著她邁出腳步,手臂就被他死死扣住,身後是他的囈語:“陪陪我。”


    他的要求很低,低到她有些不敢直視他,這樣的他,何德何能受到他的青睞。


    身子一僵,好一會兒才忍住心中那一片柔軟轉了身子,淚水染著桃花眼,帶著寸寸憂思掃在帳篷周圍,直到找到一個幹淨的床榻,細聲朝尉恆修道:“修哥,你要不睡一會兒吧?”


    說著許珞虞就用手指著那個床,卻見著尉恆修搖了搖頭,勾起一抹輕鬆的笑意:“我在這兒,靠一會兒就好。”


    畢竟是廢墟上搭起的帳篷,所有的資源都極具稀缺,即便是全國各地源源不斷朝著南川輸送著物資,可是因為地震,南川山脈上大量的滑坡泥石流,阻斷是□□,所有的資源都在是靠著徒步運輸,最多就是直升機投放。


    路還沒有通,所有的一切從儉。


    他雖是笑著的眼神卻是堅定了一片,她深知拗不過一個軍人,還是像他這樣一心都是人民群眾好軍人。沒做聲,隻將自己的身子朝他貼近了兩分,讓他有個依靠。


    沉沉的夜色漸漸襲來,在疼痛中他的眼瞼顫顫掙紮了許久,終於抵不住沉沉的倦色進入了夢想,此時的於揚方才從救援現在走了進來,看著眼前極為和諧的一幕,幾日來的沉悶終於在許珞虞的到來下,消失了大半。


    “嫂子,要吃些東西嗎?”剛從物資組要了兩瓶牛奶,就立馬伸手遞給了許珞虞,盯著眼前眼底也是一片赤紅的於揚,忍不住皺了皺眉道:“你們多久來這邊的?”她的話音很淺,眼神也餘在了尉恆修的臉頰之上。


    於揚一把將牛奶遞在了許珞虞手裏,又看了眼沉睡的尉恆修,輕歎了一口氣;“幾乎是第一時間,這幾天修哥一直都沒合眼,傷了也好,他這人太固執了,我真怕他把自己給累死了。”


    說到這裏於揚的聲線略微有些沙啞了,她眼中一沉又將一瓶牛奶還給了於揚沉聲道:“我做的事簡單,你們才應該好好吃點東西,至於這一瓶等修哥醒了,我給他。”


    再三推辭下,於揚便沒有拒絕她的好意,一寸笑意在他的娃娃臉上閃爍,笑著道:“那就謝謝嫂子了,不過修哥這個傷有些嚴重,你多勸勸,你的話比什麽都好用。”越說眼底的沉意越重,幾乎是乞求不容人拒絕。


    “我知道,你抓緊時間小憩一會兒吧,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這樣的。”連日裏來的救援幾乎讓這張娃娃臉頓時老了好幾歲,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走到了一旁的床鋪邊靠著床的床腳就淺眠了起來,一時間之間讓她忍不住含住淚水,又怕滑落惹來更多的憂傷。


    沉沉的夜色終於被遠山的黛色給掩蓋,陽光順著山脊線的走勢朝著天際上升,再次醒來身旁的尉恆修早就不見了蹤影,幾乎是下意識又朝著床腳看去,也沒有了身影。


    都沒有梳洗,許珞虞立馬從帳篷裏走了出去,以及過了七十二小時的黃金生命線,遠處的廢墟上似乎還有這一群人的身影,都是一片軍綠色,所有的人在跟進著。


    下意識的她想到了他受傷的手掌,立馬快步朝搜救隊走了過去,離著近了才發現尉恆修手裏牽著一條警犬,順著天際線的陽光散落在他的身上,整個人都籠罩上了一層聖潔的光輝。


    搜救犬左轉右走,在廢墟上移動著,漸漸的它停了下來,衝著尉恆修吼叫了兩聲,像是得到了訊號似得,他轉過身子就衝著身後的救援隊開口道:“這邊。”


    鎖定的目標,三五個人都觀察著此刻的廢墟,這是北小的教室樓二層。分析了一下,統一了意見,所有救援隊的人基本上都是靠著手將所有的磚塊全都搬開,而他更是投入其中,看得許珞虞膽戰心驚,一心一意盯著他手上的左手。


    索性他還算有些記性,沒用左手去,而是一隻手在搬開石磚,可是這樣的效率並不高,終於大部分的的磚石都被移開了,橫著的預製板袒露出來,接著就是有人大聲唿道:“還有沒有人在裏麵?”連連又唿了幾遍,接著就是沉沉的石頭砸擊著預製板的聲響。


    幾乎是下意識的所有人的眼底的神色都一鬆,尉恆修低唿道:“你放心吧,叔叔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


    安撫好以後,所有人的動作更快了,終於孩子的衣物□□了一半,如此一來心情更加激動了。


    他顫顫巍巍用上了另一隻手,奮力的將磚石全都移開,夾雜著血腥在空氣中彌散的味道,她看得膽戰心驚,想要出聲提醒。


    在片刻間,孩子的身子袒露出了一半,孩子轉過了透露,一雙黝黑的雙眼中充滿千萬種思緒,帶著哀傷又是喜悅,一時之間席卷而來,而此時的尉恆修眼底除了驚喜再無其他,甚至連一絲痛楚都感受不到。


    他的動作越發快了,很快,所有的掩埋的石磚全都被搬開,他小心翼翼將小女孩從廢墟中抱了出來,這一刻小女孩鼻息間的熱度終於讓他心中一熱,幾乎是熱淚盈眶、


    “叔叔,你怎麽哭了?”天真的孩子漆黑的眼珠裏,似乎忘卻了之前的痛楚,帶著天真的好奇。


    幾乎是在這一刻所有人的眼淚全都湧了出來,小小的手顫顫的為他擦拭著臉頰上了的淚水也就在這一刻,他低低的聲線躍然在她的而耳際,此刻的他臉上布滿了溫柔,柔聲道:“你活著,我們高興的哭了。”


    也就這一秒,連著她都明白他如此拚命的理由了,為了一顆顆不被辜負的期待,一顆顆熱忱的心,哪怕這種人性的光輝閃過一秒也是值得的。


    此時的許珞虞在心底終於劃開了一道弧線,大災大難她都曾經曆過,可是這樣赤誠的溫度確實她從來沒有感受過的,這種難以壓抑的感動化作了她眼角的一滴淚。


    她不在吭聲,隻是靜靜的看著他在這一片廢墟中支起了一片天地,這種難以壓抑的情緒讓她這些年的逐漸冰冷的心也在這一刻火熱了起來。


    生命力不至於黑暗也有星星點點的火光在照亮著。


    像是劃開了黑暗的另一麵,依稀間又讓她看到另一條路,這種突兀的想法掩蓋她心中所有的貪欲,漸漸又不知所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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