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辦公室把合同一簽, 許珞虞跟顏洵一前一後進了電梯, 顯示屏上的數字由六到一, 剛一出電梯門,就發現大廳處熟悉的臉龐闖入視線中。


    直覺告訴她,他的視線一直在她的身上,他從排椅上站了起來,一步一步朝著兩人走了過來。“顏先生好, 我是秦氏企業的秦疏墨。”他伸出了手將一張燙金色的名片遞給了顏洵。


    視線觸及到許珞虞的眉宇上,深沉的眼色中微微一絲了然,許珞虞被他看得心中打鼓,不知道他的深意是如何,至於身側的葉知秋早就不見了蹤跡。


    顏洵的視線在名片上旋了一圈不露痕跡的將名片收緊了褲兜裏, 抬眼盯上秦疏墨的眼珠, 朗聲道:“秦總好。”極盡客套,說著便又伸出了手與秦疏墨握在了一起。


    交涉之後,秦疏墨笑道:“顏先生有時間賞臉吃個飯嗎?


    不言而喻,這種示好肯定是有所目的的, 挖牆腳?許珞虞暗自想著, 眼色落在秦疏墨寬厚的肩膀處,整潔的西裝一絲不苟, 剪裁的極為貼合, 風度翩翩又不失沉穩嚴謹, 實在難將奸詐的商人歸置在他身上。


    華橫飯店。


    入眼是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 觥籌交錯之間大有君子之交的做派, 許珞虞並沒有喝酒,視線雖然的飯菜之上,餘光又放在跟前兩個男人的交涉之上。


    秦疏墨將西裝外套擱在了衣帽架上,原本一絲不苟的模樣也因著場合變得鬆散了些許,他端著一杯酒朝顏洵敬了過來。


    “今兒個,顏總的才華著實讓人欽佩,這一杯酒算我的敬意。”秦疏墨口氣柔和,眼光落在顏洵身上。


    看見秦疏墨一副通透的架勢,顏洵抿嘴一笑:“秦總客套了。”


    說著就舉杯與秦疏墨共飲,兩人聊天聊地好一會兒才將話題車到了正題上。


    “我聽說顏總的設計所是最近這段時間新開的,有聽說顏總是海歸,這樣一看想必是迴來創業的。”


    “嗯,隻是剛起步而已。”


    “不知道顏總還需不需要合夥人呢?”這話剛出,顏洵的臉色明顯一暗。


    如此一來就將秦疏墨那點心思都暴露了出來,想要趁著顏洵事業剛起步立馬將起納入麾下在,這可是一筆穩賺不賠的好買賣。


    再者現在的明遠拿到了寧城中心這個項目,倘若顏洵真接受了秦疏墨這個提議,那麽不久等同於秦疏墨拿到這個case嘛?


    這是打了一手好算盤,不愧是生意人。細細分析之後又將視線放在了他身上揣度著他此時一切的作態。


    似乎察覺到了顏洵臉色一沉,秦疏墨立馬又笑道:“當然,我的並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要投資這一行業的事業,再者以後秦氏接單子,也好有自己的後備團隊。”話剛一說完,就立馬將一杯酒舉到了顏洵麵前。


    “合作當然是可以的,不過現在工作室還沒有準備又更大的發展的需求,自然對於秦氏集團的信任,我們保有很樂觀的態度。”


    依著顏洵的性子也不會屈居人後的,這種夾雜著笑意的揣度,在杯酒之間似乎摸清著命脈,然後再逐個擊破。


    明顯的拒絕卻不至於難堪,秦疏墨手一僵,反之笑道:“那行,希望我們以後能有成為夥伴的機會,幹杯。”他方一笑,眉眼疏落著大方的姿態,讓人斷然不能拒絕他的好意。


    顏洵沒吭聲,靦腆的笑了笑端起了酒杯一飲而盡,至於一旁的許珞虞,隻能默默不吭聲,女人在這種場合之下還是保持自己的優雅與沉默即可。


    來來迴迴喝了好幾杯,似乎上了些酒意,冷峻的臉頰上似乎有些溫溫熱熱,眼簾有些微眯,又將一杯酒遞在了許珞虞眼前笑道:“許小姐,我記得我好想見過你吧?”


    突兀的一句話,讓她心中一驚,一旁的顏洵眼底一絲猶疑之色閃過,如此琢磨許珞虞接了酒笑道:“我想是秦總想多了吧,我可沒機會見到您這樣優秀的人物。”


    如此俏皮的話讓這個酒席之間的氛圍逐漸變得鬆散了些,秦疏墨冷眉一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那大概是我記錯了吧...”


    如此一說倒是打破了許珞虞記憶裏秦疏墨的姿態,似乎更顯得食人間煙火了,不像是冷傲,敞亮的說更像是生意人。


    如此解釋她隻能淺淺一笑,並沒有再將話承接下去了,還是一派優雅的作態,眼尖兒上依舊是顏洵的姿態,容不得其他人。


    剛從包間裏走出來,順著樓梯走到了飯店的大廳,卻又遇見了一個熟人,這下子卻讓許珞虞掛不住臉色了,那張俊美的臉龐似乎還曆曆在目,沒想到卻又在這裏碰著了,一時半會讓許珞虞進退不得。


    見著許珞虞臉色一暗,顏洵心中疑惑了些許又順著她的視線朝著不遠處站著男人身上落了過去。


    此時謝流雲手裏挽著的是未婚妻尹雪柔,如此突兀的出現讓她有些方寸大亂,也不知為什麽似乎讓她一下子迴到了最難堪的日子裏,將她掩埋在心底的自卑全都戳了出來,漸漸流於眉間一股悲色。


    “珞虞,怎麽呢?”見著她臉色不太好看,顏洵輕聲詢問道,如此一說立馬吸引了秦疏墨的視線,眼神一暗。


    瞧著遠處的男人,心道,這不是謝氏集團的太子爺謝流雲嘛?不過似乎這個許珞虞倒像是與他有些牽扯,如此一想倒是心生了一股好奇的心思。


    “沒事,隻是看見了個熟人而已。”穩了穩心神,笑道。


    見著她神色恢複如常,除了流露出的一絲倦意再也瞧不出任何的異樣,又好心的問了句:“那要不要上去敘敘舊?”


    敘舊?聽到這句話若是四下無人,她一定要大笑一場。跟個花花公子謝流雲有什麽可敘舊的?


    還是跟那個眼光長在頭頂上的尹雪柔敘舊?想到此處頓時覺得一陣惡寒襲來,連帶著身體的動作都要袒露出她那份厭惡。


    “還是算了,我看他應該在忙。”


    既然她話已經說到這裏,他也不好在說些什麽了,三個人並肩走在了一起,臨著近了,終於也將彼此的臉色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模樣,這種美麗更甚從前的姿態一下子闖入了謝流雲心裏,似乎將從前的記憶全都勾勒了出來,又逐漸演變為了一股由內而外的興奮,仿佛是一團火焰逐漸燃燒開來。


    可是見著身旁兩位出色男人,立馬又被一股強烈的怨氣所纏繞,這麽短短一年不見她的身邊圍繞的男人,怎麽越來越出色呢?


    難道,一時之間百種想法纏繞著他的思緒,如此異樣的神情似乎也引起了身旁尹雪柔的注意,她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許珞虞的身上。


    此時的許珞虞穿著一身黑色的正裝,肉色的絲襪將她筆直纖長的腿完美的包裹了起來,剪裁貼身的正裝更是將她曼妙的身材展現得淋漓盡致,與記憶中截然不同。


    似乎美得更加深刻而又自信,夾雜著一種隱隱約約又朦朦朧朧的精致與優雅,讓人有些目不暇接,出自於女人的敏感的直覺,她隻覺得這個女人似乎更加厲害了。


    不可同日而語,如此結論一下,隻覺得背後隱隱發涼,可是依著過往種種的經曆和追捧,尹雪柔心中斷然不能肯定這樣的答案,越是這樣越是將姿態端得更高。


    她一步步朝他走來,笑意如春風般和煦似乎融化在精致的水晶吊燈折射的光影之中,他的心不知為何開始一點點複蘇,然後又逐步跳動了起來。


    大概人都有一種劣性,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是想要得到,越是萬劫不複,也越是飛蛾撲火。


    她離他越來越近,漸漸將距離縮短到一步之遙,他的心猛然跳動了一下,倏忽之間正準備伸手朝她打聲招唿。


    卻又在一刹那眼睜睜看著她笑著越過了他,似乎根本就沒有注視到他似得,一種難捱的失落感湧入心頭,廝磨著謝流雲的心思。


    顏洵雖然詫異許珞虞的舉動,可是見著謝流雲眼神中藏不住的愛慕之情,再看著一旁站著的美麗女人,也立馬想明白了些事。


    於情於理他不喜歡有人這樣直勾勾的盯著她,更不喜歡那種眼神裏是一股熾熱的愛慕之情,這樣的姿態讓他覺得很煩悶。


    如此的衝擊感襲來,讓尹雪柔內心的緊張感逐漸刮花了她的冷靜,見著謝流雲正準備上前攔住許珞虞的姿態,她立馬握緊的他手臂,低聲道:“怎麽?你還準備舊情複燃是嗎?”


    這一句話在靜默的空氣中燃燒了起來,不大不小剛剛落在了許珞虞的耳中,身子一僵,心思中那點荒誕逐漸蔓延開來,她還不信風流紈絝的謝家大少爺還記得她這號人物?


    如若非要扯點聯係上身,約莫應該是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吧,如此一想頓時覺得豁然開朗,連帶著腳下的步伐也約莫變得輕快了許多。


    可是如此的變化落入有心人的眼底,確實一股難耐的複雜,胡思亂想在顏洵的腦海之中攪得是天翻地覆,苦不堪言。


    冰冷的話音終於將謝流雲那點強烈的**全都衝散開來,一種荒唐的遊離之感侵襲而來,止住了他的腳步,眼中她的身影逐漸變得淺淡。


    深了一口氣,轉頭嗤笑著身旁的尹雪柔道:“自以為是的女人。”說完就一把鬆開了尹雪柔的手,大步朝預定好的包間走去。


    漸漸的走到了飯店門口,寒風吹在她的臉上,吹散了發絲,遊離之處,卻見著黑色的林肯車下來了另一個熟悉的身影,霍滄橋。


    一句臥槽,不由得在心中炸開,今天可是什麽日子,出門怎麽都遇見些不吉利的,先將這樣的思緒拋之腦後。


    隻想著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此時的已經走到了華橫飯店的大門前,三人一前一後的止住了腳步。


    “秦總,您慢走。”許珞虞首先發聲,秦疏墨冷眼掃到她精致的臉上,寸寸思索戛然而止:“你們,也是。”


    一股深意闖入了她的眼底,由不得她細想,秦疏墨已經坐在了他那輛黑色的賓利車。


    此時霍滄橋則是邁開了步子朝許珞虞走了過來,她的腦中似乎閃過了一年前在溫泉酒店窘迫而又香豔的事,隻覺得這個男人還是萬萬接觸不得。


    隨即立馬轉過了身子,朝著顏洵倏兒一笑:“洵哥,我們走吧。”


    擦肩而過。


    一絲幽香竄入了他的鼻息之間,冷冷卻又清新的味道,讓他心緒一怔,似曾相識,卻記不得從何說起。


    兩人之間的距離逐漸一步步拉開,終於覺著他應該不會能看見她了,許珞虞心底立馬舒了一口氣。


    下意識之間,霍滄橋轉過了頭,遙遙的望了她一眼。


    此時許珞虞正巧進了車,除了一個婀娜的側影,接著天光精致的側臉,別無其他,一種熟悉感湧入了心間,還沒等到他細細思索。


    車早已經絕塵而去了。


    他轉過了頭,隻覺得自己莫名其妙的,不再多想,邁開步子朝續訂好的包間走了進去。


    此時謝流雲臉色不太好,而尹雪柔似乎更不好看,隻不過見著霍滄橋出現在兩人麵前,才逐漸變得緩和了些。


    霍滄橋將外套一脫放在了一旁,笑道:“你們小兩口怎麽呢?”


    謝流雲沒吭聲,尹雪柔立馬換上了笑意:“沒什麽,橋哥先坐下,咱們已經好久沒有見過了。”


    說著又用手臂支了支謝流雲,才讓謝流雲擺正了姿態,終於變做了從前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橋哥,咱可總算把你盼來了。”


    “得了吧,你說這些話也不怕良心遭天譴?”霍滄橋隨手接過了尹雪柔遞給他酒笑道。


    如此一來頓時覺得周遭如同結冰的姿態,終覺被一把巨斧劈開了一絲暖意。


    一掃之前的不悅,謝流雲舉起了酒杯笑道:“來橋哥,咱們走一個。”


    “走一個。”


    日頭昏沉,連綿的夜深將寧城都包圍了起來,謝流雲將尹雪柔送迴家後,這時車上,隻剩下他跟霍滄橋了。


    伸手將車窗搖了下來,寒風隨著車速一下倒灌了進來,將酒意全都消磨了大半。


    遠處幾點繁星忽閃忽閃,靈動的姿態似乎掛上了人氣兒,一隻手臂從車窗上伸了出去,似乎想要借機抓住遠方閃爍的星辰似得。


    如此看來,倒是有一副傷春悲秋的姿態,見此霍滄橋嗤笑一聲:“怎麽?你跟雪柔吵架都讓你變得傷春悲秋啦?嘖這可不像你啊。”


    “才沒有。”謝流雲立馬迴應道。


    於此霍滄橋已經見怪不怪了,隻得柔聲笑道:“我說你,都那麽大的人了,少耍點大少爺性子,讓著點雪柔吧,再說她也是你的未婚妻。”


    “未婚妻?”謝流雲有些不耐煩的冷哼一聲道。


    見著謝流雲這副模樣,霍滄橋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是你看看咱們身邊幾個的婚姻的事,能夠任意妄為的?”


    “橋哥,我跟他們不一樣。”像是有些惱羞成怒。


    見此霍滄橋冷聲道:“是,不一樣,你是你,他們是他們。”


    說到這裏,又漸漸聽到一絲幾不可聞的歎息聲:“可是哪又如何?”


    終於話題戛然而止,除了遠方閃爍的星辰別無其他,如同深黑色的夜,壓抑著人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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