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晌午, 日頭正掛於當空。


    積雪覆蓋在蒼茫的大地之上。一夜無雪, 並沒有覆蓋完所有的腳印,車軲轆, 腳印間雜在白雪之中。


    □□出來的黃土,礫石被人為堆砌在一旁,時不時還有卡車將一筐筐的挖掘出來的土, 從礦場裏拉出來。


    礦場的四周則是相隔不遠則是挺拔站立的青年軍人,他們身著軍綠的棉大衣, 帶著棉軍帽, 手裏扛著95式□□,表情肅穆,讓礦場四周看似平靜卻蘊藏著不可侵犯的莊嚴。


    來往巡視的警衛將礦場包圍了起來,嚴絲合縫, 不留任何空隙。


    黑色的越野車穿過狹小的的公路, 緩緩駛向了礦場,正要開進去卻被巡視的警衛員攔了下來。


    “幹什麽的?”警衛員厲聲問道,這是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夥子,圓臉劍眉, 看起來頗有氣勢。


    他攔住了這輛黑色的越野車,見著車停了下來,又立馬上前敲了敲車窗。


    不一會兒車窗慢慢搖了下來,一張黑色的名片遞了出來。此時的圓臉的警衛員也看清了車內坐的人。


    後排坐了兩個青年男人, 一位穿著灰色的冬款西裝帶著金絲邊的眼鏡, 長相冷俊看起來像是個業界精英。


    而他身旁的男人, 則是一身純黑色冬款西裝,每一個細節的井井有條看起來一絲不苟,冷眉眼眸深邃,鼻梁高挺,棱角分明,周身散發著清冷華貴的氣質。一看便知身份尊貴,讓人心生怯意。


    圓臉警衛員立馬緩和了態度道:“不好意思,這裏是機密場所,閑雜人等不能進去。”


    黑色西裝男人麵目表情,而帶著金絲邊眼鏡的男人從公文包裏掏出了一個黑色的名片,遞給了眼前這個圓臉的警衛員。


    圓臉的警衛員拿起黑色名片一看,那張本來剛毅肅穆的臉,立馬換上了恭敬的神態,客客氣氣的開口道:“原來是上麵的人,您好,尉少校在裏麵等您。”


    金絲邊男人微微朝圓臉警衛員示意,隨後搖起了車窗,整個場景短短幾分鍾內並沒有任何的話,這種略微帶有壓迫感的一幕卻讓圓臉的警衛員心有餘悸。


    目光望向了,已經開了進去的黑色的越野車。


    礦場內搭了一個臨時的帳篷,用於辦公休息。


    不過布置確實簡陋了點,越野車停在了帳篷的不遠處,傅景琛下了車,一掃眼前的一切,冷眉一皺,略微有些勉強。


    帶著金絲邊眼鏡的男人是傅景琛的助理向文,向文隨後也下了車給司機老徐打了個招唿便走到了傅景琛的身旁:“傅總到了。”


    深邃的眼眸微微有些幽暗,邁著一雙長腿向帳篷走去。


    帳篷內,溫度要比室外高了不少,一群青年男人圍坐在桌子前,正位坐得的是穿軍裝的尉恆修,而一旁則是霍滄橋,順著是京城宋家的宋淮安,另一位是海港的孫天耀。


    沒想到這荒野破地兒,還將這近些年來的風流才俊聚集了起來。


    商人而言,無利不談。


    前幾年正是礦業發展的黃金時間,一時間國內風起雲湧,競相朝煤礦業奔去,再來就是煉鋼業,國內飽和後,這些賺了大錢的人就開始做起了外貿生意,總而言之政策局勢在哪兒,他們就做哪門生意賺哪門錢。


    不過由於國家體製的原因,真正暴富的產業做私企的確實接觸不了,譬如軍工,石油,天然氣。


    即便是沒有拿到這種暴利的項目,這些個帶頭吃螃蟹的人,早就賺的盆滿鍋滿。加上**是永遠都不會滿足的,隨之而來企業越做越大,壓力也越來越大。


    能夠在現行體製之下獲得如魚得水的企業家,背後多半有人在機關政府撐著,可謂是為人民服務。


    錢權本來就是融為一體的。


    即便是霍滄橋在看不起離著家世門庭差了一截的孫宋兩家,也不敢輕易的放鬆警惕,輕敵始終是商場大忌。


    “梁書記已經確定這片稀土交由我們幾家開發?”孫天耀坐姿有些散漫,挑眉一問。


    他的舉動自然被在座幾位人精都看在了眼裏,做軍人一向紀律嚴明,對於這種散漫的人,實在提不起什麽好感,冷冷迴了句:“我隻負責帶你們考察而已。”尉恆修是軍人自然不摻和進這些事裏。


    尉恆修話一說,頓時讓孫天耀有些難堪,又想到出門前父親孫振凱交代的事,深知這時候可不是計較的好時機,冷哼一聲便沒做聲了。


    此時的氛圍有些沉悶,霍滄橋放在桌子上,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子。半晌這才開口,將心底的疑惑問了出來。聲音帶著一絲敬意:“尉少校,梁書記那邊的意思,我們也明白,不過為何今日突然將所有人都召集起來。”


    說道這裏宋淮安,孫天耀也被吸引了,靜靜等候尉恆修的下文。


    “這個項目,梁書記分給了四家公司,今天那家公司的負責人也要來跟在座的各位洽談。”尉恆修迴了句,立馬又將目光放在了在座幾位人的身上。


    霍滄橋垂下眼眸,手指微微顫動,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冷笑,本以為就三家,沒曾想居然還冒出了第四家,暗罵梁這個老狐狸,看來也不太相信他,這是準備找人來跟他製約與平衡了。


    蛋糕雖大,可也經不起那麽多人來分,這突然而來的第四家打破了在場的平靜的氛圍,略有有些壓迫感。


    尉恆修不太喜歡商人,這種□□裸的唯利是圖,跟單純的軍營生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時候的尉恆修大概還不知道,軍營生涯並沒有他想的那麽簡單,人心在哪裏都是如此的可怕,而他不過是受到了祖輩的蒙陰,沒有真正接觸醜惡的人性罷了。


    不過天底下哪有那麽一帆風順的道路?


    至少他算是在許珞虞麵前栽了一個跟頭,不過此時的尉恆修全然不知而已,未來還有更大的風雲變幻來摧殘這個英俊的少年郎。


    “梁書記果真是深謀遠慮。”霍滄橋即便是再不樂意,也得繃出一抹笑容,奉承道。


    “稀土礦,是西北未來發展重要的組成部分,於情於理上頭在這裏也非常的慎重。”咬文嚼字的事還是需要幹。


    宋淮安與孫天耀相視一眼,兩人深知本就拿不到多少的資源,這才這怕更加岌岌可危了。


    霍家占了大頭,他們兩家不過陪襯著好看些,這一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不過哪怕是一點殘渣也比在公司焦頭爛額來得輕鬆。


    再者這本來就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在由此跟政界人搭上了關係,得了賞識指了國家政策的變化,也好讓他們趨利避害,即便是這頭等功不是他們兩家的,也能夠沾親帶故得點好處。


    尉恆修家世背景在哪裏,霍滄橋也略有耳聞,知道他背後是有滔天的實力,不然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年郎怎麽能夠做到現在這個位置。


    “我們當然明白,既然梁書記叫了我們三家,自然是對我們幾個人的看重。”霍滄橋那裏敢跟從政的人作對,有錢又如何?


    若是沒有權利的袒護,所有的紙醉金迷都不過是一盤散沙風一吹也就散了。


    在一切強權之下,所有的一切都是鏡花水月,華而不實。


    “不過就不知道這另外一家是誰?”霍滄橋朝著尉恆修詢問道,這個來人是誰尉恆修肯定是知道的。


    他之所以想要提前知道這來的第四家公司無法是準備換個方案,來應對可能有些窘迫的局麵。


    本以為梁震就是讓孫宋兩家來打打醬油的,畢竟孫宋兩家占了梁震的隊不給點甜頭怎麽能行?


    還突然冒了這一出,他實在想不出哪一家能夠像霍家一樣對礦業方麵的如火純青,在資本上相提並論,可以跟自己劃分這個大蛋糕。


    要是國有控股企業以來,連帶著他也隻能揀點殘渣。


    此時帳篷門被掀開,強烈的白光照射了進來,尉恆修一瞧便知人來了,勾起一抹笑意朝霍滄橋開口道:“這就不來了。”


    傅景琛可謂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若說來人是誰,霍滄橋不知道,那簡直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霍滄橋跟傅景琛兩人也算是宿敵。兩人都是這兩年寧城新晉的才俊。


    本來傅家生意一直在京城方麵,這些年卻逐漸轉移到了寧城,力圖跟霍家一爭高下。


    前兩年,傅景琛去了劍橋,而他則去了麻省理工。


    同樣的年紀,同樣的優秀,自然成為了被上流圈子拿來做比較的對象。


    兩人人在資質上可謂是不相上下,兜兜轉轉也鬥了好幾年。


    無論是留學期間的學術研究,亦或者是投資並購。


    都隱隱約約有所競爭的事態。


    沒想到梁震這個老狐狸,突然拉來了他的宿敵,看似再拉霍家一把,實則不進不退,單單隻是給了點甜頭而已。


    這一次還要他們兩個宿敵合作。


    霍滄橋的笑意略有有些繃不住了,可是事已至此,任他萬般的不情願,也隻能含笑調侃道:“原來是傅總啊,好久不見。”


    深邃的眼眸掃到了熟悉的麵孔,一怔,聲音清冷:“好久不見。”


    “琛哥,坐。”說話的是尉恆修,他平日裏嚴肅冰冷的臉此時微微有些喜色。


    看得霍滄橋有些奇怪,難道他們兩認識,便隨即探究著兩人的關係。


    傅景琛點了點頭,助理向文立馬掏出消毒紙巾,將椅子替傅景琛擦拭了好幾次。又用一次性的紙巾擦幹,才示意傅景琛可以坐了。


    而尉恆修已然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雖然傅景琛的潔癖是出了名的,可百聞不如一見。


    讓在坐眾人還是微微有些吃驚,不過這種異樣的眼光,傅景琛沒什麽可以在乎的。


    隻見傅景琛緩緩坐下,挺拔著身姿,紋絲不動,身上的西裝更是一點褶皺都沒有。動作行雲流水,隻能看得出優雅二字。


    傅景琛做人做事都十分幹淨利落,因此直接將問題拋了出來。


    “方案做出來沒有?”傅景琛冷聲問道。


    進度自然沒有到這裏霍滄橋其實暗自也準備好了利益分配的企劃案,可是貿然的第四人的出現,直接打破了他所有的計劃。


    有苦說不出,隻能生生咽下去。


    “傅總說笑了,梁書記隻是讓我們哥幾個來原地考察而已,案子又怎麽可能怎麽快就做了出來呢?莫非傅總已經有計劃了。”


    霍滄橋甩鍋甩的太快,一則將尉恆修的話原封不動的還了迴去,二則又在告訴宋孫兩家,人家梁書記早就有處理的辦法,他們這些人隻是被拿來當了幌子而已。


    頓時孫天耀臉上的笑意就掛不住了。連帶著平日裏還有些沉穩的宋淮安,也有些難堪。


    刀光劍影已起,傅景琛冷冷掃了一眼霍滄橋:“霍總做事向來積極,這一次還真是讓我錯看了。”


    “畢竟是幾家人的生意,於情於理咱們幾家都得討論著來,不是嗎傅總?”霍滄橋噘起一抹笑意。


    “也是,那專家給的勘探資料總有吧?”傅景琛問。


    “這是自然,隻是……”霍滄橋迴道,又立馬皺了皺眉買弄著關子。


    生意上的事傅景琛向來不馬虎,順道給了霍滄橋一個台階:“怎麽?”


    “隻是梁書記,也沒有具體給個說法,我們在此也無濟於事啊。”


    好一個霍滄橋,居然想風險都拋給他,傅景琛冷冷道:“我記得,這不遠處有個溫泉酒店吧?”


    說道溫泉酒店四個字,尉恆修忽而想到了那日於揚興衝衝的開口。


    “怎麽,傅總還關心起這個來了。莫非也要準備投資個酒店。”


    “梁書記這些年辛苦了,休休假,總也是可以的。”


    本來梁震是讓他們看了後,去京城商議此事的,不過京城人多眼雜,萬一再來點冤家,要跟他們分一分這塊大蛋糕,得不償失。


    再者這個梁震又喜歡不按道理出牌,這樣也好。


    霍滄橋頓時也明白傅景琛的意思,立馬道:“也是,既然這樣,我就來安排,傅總舟車勞頓暫且休息幾天。”


    這種功勞,霍滄橋若是喜歡,那就讓給他唄。


    傅景琛也是個怕麻煩的人,隨即點頭答應了霍滄橋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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