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媽媽當時在嘴裏念叨了半天,最後才歎了一聲:


    “疙瘩就疙瘩吧。”


    就沒見過這麽不會起名的姑娘,不過疙瘩比起金寶銀寶,總算不會那麽惹眼。


    至於孩子的大名,則是溫建平給溫爸爸掛的電話,父子倆在電話裏商量了半天才確定下來的。


    叫溫時初。


    天知道,溫燕華剛得知這個名字的時候,額頭上的三根黑線簡直清晰可見。


    怎麽會想到取這麽個名字的?


    ……


    司徒彥迴來的這個周末,還跟溫燕華提起了一件事。


    那就是,她的朋友白梅,跟黃得來都出了事。


    具體什麽事他沒說,但溫燕華還是有所猜測,畢竟,作為跟白梅有過聯係的朋友,她也被詢問過的。


    司徒彥知道之後,才將兩人的事情大致上說了一下,


    “老黃轉業是肯定的。”


    至於白梅,大約是會坐一輩子監獄,或者槍斃。


    溫燕華沒再多打聽,既然兩人的友情走到盡頭,白梅又是那樣的身份,她自然不會再去想她,雖然,她心裏是有點遺憾的。


    司徒彥其實不知道,在他和溫建平及其他幾個臨時隊長離開涪市之後,涪市最大的間諜案,也很快告破。


    溫明光作為最早參與進來的潛伏人員,對整件事也了如指掌,這時候的他,已經將寫好的報告,通過指揮部交了上去。


    盡管意外於郭方林那樣痛快的承認並沒有絲毫反抗的任由他們帶走,但案件結束之後,溫明光還是狠狠地鬆了口氣。


    這幾年,對於對雙方身份差不多都很清楚的兩人,在某些時候,其實也算很有默契。


    比如七三年底那次,通過肖慶民的手,將郭方林手下最出色的鼴鼠端掉,也比如,年後對於謝安勇夫妻的抓捕。


    此時的郭方林,正帶著手銬腳鐐,靠坐在監獄的牆邊,抬頭望著頭頂那一小片天空。


    三十年,他從沒有哪個時候覺得,天空會這樣藍,太陽會這樣暖,雖然,他所在的監獄陰冷極了。


    但他此刻的心裏,卻真的暖洋洋的,因為,他聞到了自由的味道。


    三十年前,十八歲的他和他老爹老娘一起,來涪市看望他生了重病的姥爺。


    卻沒想到,迴去的路上碰上一小隊押著村民的倭兵。


    而這隊倭兵,剛剛從他們村裏出來,這些倭兵手中和車子上,還帶著從他們村裏掃蕩的物資。


    兩兩相遇,手無寸鐵的他們一家三口,成功被拉進去,連同之前的村民一起,要將他們送去修什麽工事。


    暗無天日的十多天過去,他才被解救出來。


    但是可惜,他爸當時生了很重的病,被倭兵扔下山,他們找了很久,都沒找到人。


    當時他也不知道,還是後來,他從他媽在找到他爸之後,熬過的草藥中有所猜測,她可能遭受過倭兵的侵犯。


    因為她將肚子裏接近兩個月的孩子流掉了。


    至於後來為什麽他會成為幫倭人做事的間諜,也是他自己識人不明。


    謝安勇跟他,應該算是從小到大的兄弟,他比他大幾歲,他也很相信謝安勇這個當哥哥的。


    隻是不曾想,他會跟倭兵演了一場好戲,將他也變成跟他一樣的人。


    不過他現在也不恨他了,畢竟,他也讓謝安勇受到了報應。


    他應該到死都不知道,他雖然將他拉了進來,他卻代替了他的位置,反而將他變成了明麵上的紅蠍,他的擋箭牌!


    他也永遠不會知道,他娶的那個妻子,是他讓倭人,特意給他安排的聯絡人——假的紅蠍和他這個真的紅蠍之間的聯絡人。


    郭方林就那樣抬著頭,看著已經升起來有些刺眼的太陽,心裏的恨,總算在這一刻消失得差不多,取而代之的,是無窮的歉意。


    對自家老娘的歉意,要不是他這個兒子,怎麽會讓她承受過中年喪夫之後,又承受老年喪子的痛苦?


    對妻兒的歉意,要不是他這個丈夫父親,他們怎麽會有一個間諜的丈夫和父親,下半輩子連頭都抬不起?


    還有,對那些因為他送出去的情報而連累失了工作、甚至是生命的人,要不是他,涪市這些年怎麽會有那樣多泄密事件發生?


    郭方林低下頭,一行眼淚順著麵頰流下,他抬起手臂用衣袖擦了擦,再次抬頭的時候,嘴角卻帶出一絲笑來。


    真好,一切都結束了!


    (這就算是郭方林的番外了。)


    ……


    看過溫媽媽和孩子,溫燕華迴了林家,哄著兩個吃飽了的孩子玩了一會兒,她才想起收到的林清平的信。


    “媽,林清平又寄了信。”


    從剛開始給她寄信,到現在換成給司徒滿華寄信,就算他們從來沒有迴過,也是月月不落的一封準時寄到。


    司徒滿華本來想直接扔掉不看的,但想了想,還是拆了開來:


    “前些日子,老家給你爸的信裏,說她的繼母沒了。”


    林清平的爹,在兩年前就已經去世,當時她沒迴去過,這次她繼母去世,想想可能也不會迴去,但不管她迴不迴,有沒有機會迴,她都還是要告訴她一聲才是。


    溫燕華了解的點頭,不過她對林清平迴鄉下送她繼母最後一程這事持保留意見。


    “唉。”


    看完信的司徒滿華搖頭歎息:


    “她想迴來,說那邊太苦了。”


    農場,怎麽可能不苦,尤其是林清平受了陳家的連累,肯定要跟著幹很多髒活累活。


    不過這事她也幫不上忙,當初她選擇和陳本私下裏在一起沒有征求他們的意見,讓老林狠狠生了一場氣,現在後悔想迴來,也晚了!


    司徒滿華將信紙扔進垃圾桶,拿了筆將信封上的地址抄下來,然後將信封也同樣扔掉:


    “晚上就吃麵條行嗎?”


    她問溫燕華。


    溫燕華笑著點頭,


    “我來炒臊子吧,很久沒吃臊子麵了。”


    婆媳倆將林清平的事情放到一邊,絲毫沒有影響她們準備做晚飯的心情。


    家裏有肉、有豆幹、還有韭菜,溫燕華就磕了兩個雞蛋打散,先是將雞蛋用生薑碎末和蔥花炒過,這才將剁碎的肉粒放進鍋裏。


    翻炒變色之後,加入生薑碎、蔥段、一小滴白酒爆出香味,又加了半勺豆瓣醬、半勺黃豆醬,直到炒出紅油來,她才下豆幹和韭菜繼續翻炒。


    看著已經炒斷生,先前炒過的雞蛋加下去,放了幾顆鹽和醬油調味,濃鬱的香味撲鼻而來。


    “這可真香。”


    劉大姐也將手擀麵下了鍋,還不時吸著鼻子往溫燕華這邊看。


    溫燕華笑了笑,調味料還是不齊全,要不然的話,會更香的。


    嘴裏吃著臊子麵,心裏卻突然想起別的吃的來:


    “媽,能買到魚嗎?大草魚。”


    想吃烤魚了,正好趁著吃龍蝦的季節,看看有沒有龍蝦賣的。


    不過這個時候的水產品並不豐富,龍蝦的叫法好像也不一樣,


    “要是有什麽蝦子之類的也行。”


    司徒滿華也很久沒吃魚了,聽溫燕華提起,自然跟著點頭:


    “我和小劉明天一早去看看。”


    農貿市場不一定會有,隻能看看軍區後勤能不能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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