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本見她沒迴答,隻用略帶驚懼的眼神看著他,他皺了皺眉,目光落在她最近急劇長大的肚子上。


    他伸出手,沒管林清平受到驚嚇一般的躲避,將手撫上她的肚子,下一刻,肚子裏的動靜就傳遞到他手掌上。


    陳本的目光肉眼可見的柔和起來:


    “你怕什麽,我又不會打人。”


    他確實不會打人,相反,他心裏其實對林清平是相當喜歡的。


    不為別的,隻因為這女人能給他生孩子,能證明,他陳本,其實是沒有問題的,他也能讓女人懷孕,而不是大院裏私下傳的那些,他和他前妻之所以結婚十年沒有孩子的原因是因為他。


    他甚至已經想好,等林清平生了這胎,他會盡快讓她再懷一個,畢竟隻有一個孩子的話,還是太過單薄了一些。


    就像他自己,其實他也不是沒有過其他的兄弟姐妹。


    他父母生下來的,除了他之外,養到六七歲上才沒的,就有四個,但他卻是他父母生下的六七個孩子中,唯一一個活到成年並結了婚的。


    “清平,乖乖的,平安地生下孩子,我什麽都可以給你。”


    他收迴手,又撫上她因為懷孕豐腴了些的臉,這段時間卻瘦多了,


    “這些日子倒是委屈你了。”


    家裏不是沒有錢票,但在這裏,他們就是想要花出去都找不到地方。


    他歎了口氣,重新走出房門。


    出去的時候,他媽還在抹淚,他又迴頭看了一眼敞開著的、搖搖晃晃的房門:


    “媽,等她生了,你隨便怎麽折騰都行,這段時間,你再忍忍。”


    不是不心疼他媽,到了這邊,他爸媽的身體也是每況愈下,但是他能想到的辦法都想過了,最終得到的結論,還是隻能暫時保持現狀。


    林清平的心思,他也不是不知道,隻是她也想得太過簡單了些,他既然能將她弄來跟他們一起待在農場,又怎麽可能沒有做好準備呢?


    陳本又歎氣,伸手接過他媽還沒洗的衣服:


    “我去洗,你去看著給她弄點吃的。”


    吃得不好,但也不能餓著肚子。


    何喜妹擦掉眼淚,吸了吸鼻子:


    “你爸怎麽樣了?”


    老陳和他們不一樣,他是真的沒多少自由,每天還有更多的規定任務要完成,所以這會兒,還在地裏幹著活。


    “沒事,我一會兒再過去。”


    分給他們一家的土地,隻能靠他空閑的時候去收拾出來,因為在這之前,他們也得去完成規定的任務。


    不然的話,他們就有可能被拉出去批鬥。


    他自己倒是無所謂,但家裏其他三個人可不行,父母年邁,妻子又大著肚子。


    何喜妹“嗯”了一聲,這才去了屋裏。


    “阿本,你快來。”


    一進屋裏的何喜妹就覺得不對,林清平怎麽會躺在炕上不停地“哎喲”叫喚,她伸手一摸,才發現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破了羊水。


    陳本剛剛將衣服裝進木盆,聽見他媽一喊,手下意識一鬆,都沒顧得上差點砸到腳的木盆,驚慌失措地就衝向屋裏,


    “不是說還有大半個月嗎?”


    按他媽估計的日子,不應該是十一月中旬的嗎,這才十月二十號,怎麽就發作了?


    何喜妹哪有功夫迴答他,她雖然生過好幾個,但也從來沒給人接過生,這時候她也六神無主,好在她很快反應過來:


    “你去問問,有誰會接生的,要是沒有,醫生也可以。”


    這個農場裏,來的人的職業也是多種多樣,什麽老師、醫生……還有像他們家老陳一樣的軍官。


    何喜妹先前倒是聽說有醫生,但他們一般都不會來往,所以醫生是誰,她也真不知道。


    陳本應了一聲,都走到門口了,又返迴炕邊,伸手理了理林清平已經汗濕的鬢發,


    “你別怕,媽在這裏,我很快迴來。”


    說完看了一眼何喜妹就跑了出去。


    一天後,終究還是沒等來醫生的林清平,在何喜妹緊張的幫助下,艱難地生下一個六斤重的男孩。


    何喜妹一張滿是褶子的臉瞬間笑成了一朵花,因為憑她的經驗,林清平生下的這個孩子,比她生下的任何一個都健康。


    “你別急著睡,胎盤還沒下來。”


    見林清平想要閉眼睡過去,何喜妹緊張地手直發抖。


    將哇哇大哭的大孫子三兩下包好,遞給門口正等著的父子倆,她隻說了聲“是個健康的男娃”,就見到老陳瞬間紅了的眼眶,來不及安慰對方,她看向陳本:


    “你快去想想辦法,看能不能請來醫生,你媳婦兒出血有點不正常。”


    ……


    不提陳本驚得拔腿就跑去找醫生,遠在涪市的謝菲菲倒是足月平安地在醫院生下了孩子。


    謝菲菲生下孩子後困極睡了過去,王菊青抱著孩子一個勁兒地仔細看,她自己看了還不算,還將孩子懟到郭方林麵前:


    “我看著就是不像你和金寶呐?”


    郭金寶的臉型五官都長得跟郭方林很像,骨架也像,隻是比起郭方林更胖一些。


    可是看著懷裏的孩子,王菊青真是覺得哪哪兒都不像。


    “孩子才生下來,怎麽就能看出來了?”


    郭方林看了一眼皺巴巴的孩子,他的確看不出來,但剛生下來的孩子,看不出來不是很正常嗎?


    王菊青翻了個白眼,將孩子包好,準備抱迴病房去:


    “誰說的看不出來,我生了金寶之後,媽不是一見到金寶就說金寶長得像你。”


    雖然當時她自己也沒看出來,但郭金寶是真的越大越像郭方林,父子兩個就跟一個巴掌拍下來似的,


    “你迴去吧,自己弄點吃的。”


    她怕是得明天早上和郭金寶還有謝菲菲一起迴去了,她倒是也想跟郭方林一起走,但郭金寶一個人在這邊,肯定是搞不定的。


    “媽,你快把孩子抱進來,菲菲要看看孩子。”


    擔心驚著王菊青懷裏的孩子,郭金寶走到門口,衝她輕喊,


    “你快著點!”


    “催什麽催?我還能把孩子抱到哪裏去?你爸剛剛也趕了過來,我不得抱給他看看!”


    要不是隻有這麽一個兒子,又是從小慣著長大的,從來都舍不得動他一根手指頭,王菊青真想一個大耳刮子扇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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