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雲歌還劍歸鞘,又喝了一口酒,哈哈大笑道:“孟軒轅,不過如此,算了,實在無趣,走也走也!”


    他大笑一聲,身形陡然化為一道殘影,眨眼間已經消失於茫茫夜色中。


    玄武衛八人有的捂著手腕,有的捂著肩膀,臉色難看異常。


    孟軒轅臉色青白。


    這一晚他所受的屈辱與打擊是前所沒有的,這一刻他腦海裏茫茫然,隻有耳邊繚繞不絕的長笑聲,仿佛魔音灌耳般讓他驚悸。


    他縱使碰上劍尊也沒有如此無力感,否則也不會麵對梅睿那般硬氣,因為不懼梅瑩。


    可此時一想到宋雲歌,便渾身發冷,這家夥太詭異,手段太離奇。


    身為劍主怎能有如此高絕的劍法?甚至比劍尊更難纏!


    他看著宋雲歌消失的方向,隱隱看到了一個噩夢般的影子。


    那個強絕可怕的天魅高手!


    他無數次在噩夢裏驚醒,每一次的噩夢都是一樣的場景,是那天魅高手朝他看一眼,自己便崩潰嚇昏的情形。


    “什長……”許止戈湊過來低聲道:“咱們還是先走吧,他們不會為難的。”


    “……嗯,走吧。”孟軒轅茫然的說道。


    許止戈低聲道:“這家夥有點兒詭異,我看是裝醉的!”


    一個捂著肩膀的青年壓低聲音:“也未必,有的人醉了更厲害。”


    “哼,厲害也有一個限度,怎麽可能厲害到這般程度?”


    “他一定是裝醉。”


    “……”


    他們一邊低聲議論,一邊往外走去,二十幾個朱雀衛沒有阻攔。


    這已經足夠解氣,可以逢人便吹上一年半載,不必再多糾纏,免得狗急跳牆,畢竟是玄武衛嘛。


    陸崢與梅睿站在一裏外的屋頂遙看這邊。


    陸崢素來都是溫和掛著笑容,此時卻一臉的鄭重嚴肅,眼神炯炯。


    梅睿則興奮的雙眼放光,看著孟軒轅他們離開,折扇用力拍打掌心:“好!好!”


    他扭頭看陸崢:“陸師兄,你能做到嗎?”


    “不能。”陸崢搖頭。


    梅睿嗬嗬笑道:“果然不愧是贏過我的人,確實是厲害!”


    他甚至在想,宋雲歌與小妹比,到底哪一個強。


    可能僅以劍法論的話,小妹未必比宋雲歌強。


    但加上境界,那就不一樣啦,小妹是劍尊,一定是強過宋雲歌的!


    陸崢腦海裏仍繚繞著宋雲歌的兩劍,劍招看起來很尋常,偏偏妙到毫巔,恰到好處。


    如此劍法已然達到還樸歸真、大巧不工的境界,當真是匪夷所思,宋雲歌竟有如此精深的武學素養?


    “陸師兄,你可別在小妹跟前說我的壞話!”梅睿拍拍陸崢肩膀。


    陸崢失笑:“自然不會說壞話,我會實話實說的。”


    “……行,實話實說也行。”梅睿看他如此不上道,無奈的搖搖頭。


    這家夥也是傾慕小妹,就不知道討好一下自己,當真是榆木腦袋啊!


    ——


    宋雲歌迴到自己的小院,坐到石桌旁,思索著自己的這一晚的得失。


    裝醉癲狂一迴,即使追究以下犯上之責也能減輕一些處罰,畢竟喝醉了嘛。


    至於後麵那一戰,那就是名正言順了,即使什長也不能對抗朱雀衛動手,他身為朱雀衛來馳援,動手揍人也正當合法。


    痛快!痛快之極!


    這才是天外天高手該有的狀態,該有的活法!


    這一通發泄,當真是一泄往日壓抑之氣,胸中空空,暢快無比。


    這一刻渾身舒爽輕盈,念頭通達而靈動。


    看來這才是武者的真諦,不能壓抑其心,越是壓抑,越難領悟劍意。


    他忽然生出一股衝動,轉身出了小院,來到另一間小院外。


    “卓師妹?”他敲敲門。


    卓小婉聲音飄出:“宋師兄?……夜色已深!”


    “我想學快哉劍訣。”宋雲歌道。


    他輕輕一吐氣,一震身體,所有酒氣全部震散,周身清清爽爽。


    院門打開。


    她正婷婷立於月光下。


    一襲白衣如雪,月華如水般泄落她身上,通身都在散發著溫瑩光澤,宛如一尊白玉美人。


    “快哉劍訣?”卓小婉輕聲問。


    宋雲歌點點頭。


    卓小婉伸手一招,掛在小亭朱紅柱子上的一柄長劍飛過來。


    她揮劍輕盈起舞,如一道清風在他跟前徐徐吹拂,風力越來越大,最終化為狂風唿嘯。


    清光一斂,卓小婉倏的收劍,清眸望向他:“師兄可記住了?”


    宋雲歌緩緩點頭。


    隨著吸納兩個魂魄之後,他發現自己的精神越發健旺,已然達到過目不忘的境界。


    快哉劍訣一遍已經記住,深烙於腦海。


    他拔劍輕輕一刺,然後慢慢施展,從開始的生澀變成圓熟,一遍又一遍的演練。


    卓小婉提劍站在一旁,不時突然出劍一刺,激發宋雲歌對劍意的理解。


    “嗡……”宋雲歌身體忽然悶響。


    眉心處迸射出一道白光,直衝天際。


    一道白虹落下,籠罩他身體,片刻後化為一柄小劍落入他百會穴。


    “嗡……”身體如一口鍾被敲響,震蕩不休,白虹所化的力量在改換著他體質。


    每晉一境,體質強一分,以便能夠承受更上一重天的元氣灌體。


    顫動停止,宋雲歌長笑一聲,抱拳道:“多謝卓師妹。”


    卓小婉輕輕搖頭:“要恭喜宋師兄了,也踏入劍尊境界。”


    宋雲歌摸了摸修長入鬢的劍眉,踏入劍尊,終於不必再戴著麵具做人,能還自己真麵目!


    “那我便告辭了。”宋雲歌抱拳。


    月上中天,已經是夜色濃重,這個時候打擾,卓小婉毫不猶豫的開門,他很是感激。


    換了一般女子,恐怕會避嫌不開院門。


    自己正處於心馳意縱的肆意之境,最符合快哉劍訣的精髓,如果卓師妹拒絕開門傳劍,錯過了這個心境,就沒辦法如此迅速領悟,不知要在劍主的境界卡多久,絕不能像如今這般輕易踏入。


    馮晉在劍主巔峰卡了三年之久,太多的人更久甚至一輩子,即使厲害如卓小婉梅瑩,也在劍主巔峰卡了一年多。


    卓小婉看著他轉身關上院門,輕盈的離開,悠悠吐出一口氣。


    她明眸閃動,若有所思。


    ——


    第二天宋雲歌輪休,便呆在自己的小院,一直在練劍。


    他現在隻領悟了三式快哉劍訣。並不是劍尊巔峰,還有一段路要走。


    此時的他沒有自滿,反而渾身是勁兒,修煉更認真更刻苦。


    一直練到傍晚,已然練成了第四式。


    覺得需要一頓好酒菜犒勞一下自己,於是便去了天蕩穀的別院。


    天蕩穀的別院與無量別院沒辦法比,與一座什長府差不多大小。


    他來到院外時,恰好看到顧靜茵往外走。


    顧靜茵一襲黃衫,正一臉笑容的往外走,夕陽染得她越發嬌豔奪目。


    看到宋雲歌,她頓時收起笑容,哼道:“宋師弟,你來找楊師妹?”


    宋雲歌笑道:“顧師姐還生氣呐。”


    馮晉踏入劍尊之後,顧靜茵便一直對他冷眉相對,怨氣未消。


    她一想到馮晉差點兒被害死就心有餘悸,就一肚子的氣,絕不原諒他。


    顧靜茵白他一眼:“不搭理你,楊師妹不在。”


    宋雲歌道:“她去哪裏了?”


    “不知道!”顧靜茵白他一眼,重重哼一聲,輕盈的飄走。


    宋雲歌無奈的搖搖頭。


    顧靜茵雖對自己有氣,卻不至於騙自己,那楊雲雁就是真不在了。


    他隻好獨自一人去超然樓,要了一桌子菜,自己慢慢的品嚐。


    這個時候他無比懷念楊雲雁。。


    使兩人沒男女之情,她如此美貌如此養眼,看著吃飯也會心情舒爽,還能肆無忌憚的說說笑笑,更是暢快。


    楊雲雁可是一直吵著讓他來超然樓請吃飯的,這一頓她沒能趕上,可惜可惜!


    他正捏著酒杯笑,“砰!”桌子被拍響。


    淡淡幽香壓過了酒菜香氣,飄入他鼻中,白裏透紅的精致臉龐已經映入眼簾。


    “梅姑娘。”宋雲歌捏著酒杯笑道:“好大的火氣啊!”


    梅瑩緊繃玉臉,冷冷瞪著他:“宋雲歌,你好大的膽子!”


    宋雲歌笑道:“此話怎講?”


    “裝什麽糊塗!”梅瑩哼道:“你怎敢帶我大哥去那種地方!”


    宋雲歌伸伸手:“梅姑娘坐下說話,別人都看著呢,還以為我是負心漢薄情郎!”


    梅瑩狠狠瞪他一眼,口無遮攔,什麽話都敢說,就不怕挨收拾!


    她終究還是坐宋雲歌對麵,冷冷質問:“為何帶我大哥去那裏?”


    “緩和與梅兄的關係,化幹戈為玉帛,我可是一片盛情,目前來看,我們確實化敵為友了,可喜可賀。”宋雲歌輕啜一口酒,招了招手。


    小二跑過來。


    宋雲歌朝梅瑩伸伸手。


    小二笑嗬嗬的跑過去拿了銀筷與玉杯。uu看書 .uansh


    宋雲歌親自替她斟上酒,端給她:“來,為咱們化敵為友,共飲一杯!”


    “誰跟你化敵為友了!”梅瑩沒接杯。


    宋雲歌笑道:“咱們可是並肩做戰過,難道這就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了?”


    梅瑩白他一眼,接過玉杯哼道:“我大哥可是個單純之人,怎能帶他去那種地方!”


    宋雲歌一飲而盡,舉了舉玉杯。


    梅瑩哼一聲,也一飲而盡。


    畢竟當時能殺魔尊,他是出了大力,自己能晉入劍尊,獲得大功都是賴於他。


    宋雲歌歎一口氣搖頭道:“梅姑娘,我是看出來了,你沒把梅兄當成大哥,而是當成兒子照顧。”


    梅瑩道:“大哥他畢竟單純。”


    宋雲歌道:“你是說他笨嘛。”


    “誰說啦!”梅瑩頓時豎起黛眉。


    宋雲歌失笑道:“你處處嗬護,宛如對待一個小孩子,這麽下去,他永遠無法獨擋一麵,難道你一直會呆在他身邊?”


    梅瑩哼道:“至少他成為劍尊。”


    宋雲歌搖搖頭:“劍尊又如何,如果凡事不經曆練,劍尊也照樣被人坑死。”


    “你還有理啦!”梅瑩嗔道。


    宋雲歌再給她斟上一杯酒,歎道:“梅兄不可能永遠躲在你的羽翼之下,趁著你在他身邊的時候,放手讓他去做,出了錯也能擔著。”


    梅瑩蹙起黛眉,接過玉杯。


    宋雲歌道:“梅姑娘,你該擔心的是自己,而不是梅兄。”


    “我有何可擔心的?”


    “朱天華的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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