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不同不知在水中飄了多久,要不是落水時抓到了一塊船板,說不定早就變成水鬼了。


    現在他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完全是在無意識下僅憑著一股求生的欲望死死地抱著那塊木板。


    河水冷得刺骨,他的睡意越來越濃。他知道隻要自己閉了眼,就再也不會醒來了。


    他第一次體會到死的感覺。


    原來死也沒什麽可怕的,就跟睡覺的感覺差不多。死亡不過是一場永遠不會醒來的睡眠而已。


    他趴在木板上,兩眼注視著前方,視線逐漸模糊了。


    他隱隱約約看到了前麵出現了兩道模糊的身影,一個身材高大,一個體格瘦弱。


    他雖然看不清這兩道人影,卻能感覺出這是絕龍山莊的兩大莊主。


    本來仇人見麵應該分外眼紅,但是對於將死之人的他來說,隻是懶懶的瞧了一眼,不要說報仇的熱情了,就是生氣的心情也沒有了。他的心中更多的卻是失望。


    雖然在絕龍山莊過的日子生不如死,可是現在我有芸兒和爺爺,有一個安樂的生活。又何必對過去耿耿於懷而耽誤了現在呢?


    這時眼前的兩道人影如煙消散,又化為一道綠色倩影,站在遠處向他揮手。雖然他看不清他的臉,但是從那擺手的幅度不難看出那人一定很高興。


    他頓時心情為之一振,大叫道:“芸兒。芸兒。”


    綠色身影在他的唿喚聲中緩緩走近,走在四散的白霧中,走到他的麵前。可是他怎麽也看不清她的臉。


    突然綠色身影衝上前抱住了他,低聲哭了起來。


    馮不同聽著那哭聲不禁動容了。


    他跌入了一個由過去的人和事編織的夢境中,在夢裏滿是那焦急的哭聲,哭聲不大,但一直沒有停過。


    他在數不清的時光碎片中穿行,想要找尋那哭聲的源頭。一路尋找,一路麵對著過去。


    他看見了神劍子,見到他讓他練劍,見到他擋在自己身前接住了致命的暗器,見到他臨死時流淚時的眼神帶著一絲欣慰。


    他也看見了夏芸,初遇她時的樣子是那樣的光彩照人,入獄時的狼狽是那樣叫人憐惜,生他氣時的樣子是那樣的可愛,微笑的樣子是那樣的美麗。


    他本來還能看到更多,但是卻因哭聲的影響而不想停留。


    他一邊走,一邊瞧,走馬燈似得看了許多。


    在絕龍山莊的為仆歲月,和神劍子在一起時的山中生活,同夏芸和‘一抔黃土’在大義村中的悠閑日子,包括最近發生的事情都一一在目,可是他總覺得缺了點什麽。好像一個很重要的人不見了。明明那個人跟他十分的親密,可為什麽就是沒見到呢?


    就在這時,突然他想到了那個人。就在此時,身邊的記憶碎片突然粉碎,化為細粉飄散在純白的世界中。


    在世界的盡頭,他看到了一個趴在地上女子。她穿著破舊的衣服,背對著他。


    雖然沒有看到她的臉,但是他已經知道是誰了。


    望著她那消瘦的身影,他的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慚愧。他們本該是親密的夥伴,可自從和夏芸在一起後,他便忘了曾和她在一起的日子。


    他原本告訴自己他們隻是好朋友而已,可是當在記憶中找不到她的身影,他沒想到自己同樣也會失落。


    於是他緩緩走到她的跟前,帶著一種莫名的感情,輕聲叫道:“飛煙。”


    當她哭泣著轉過頭來,他看到那張滿是淚痕的秀麗臉龐時,整個世界突然劇烈的搖晃。她的周身被白煙環繞,如同墜入人間的仙子。


    她淒楚地笑了一聲,便煙化而逝。馮不同見狀猛地撲了上去,但卻抓不住一縷輕煙。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一個驚慌的女聲。


    “耍流氓啊”


    接著他便感到後背很痛。


    疼痛讓他清醒了過來。


    他猛地睜開了眼,看見麵前一個十八九歲的村姑模樣的人正捂著胸口驚恐的瞪著他,而兩個中年農民正分別抓著他的兩臂,任由一個大概二十歲的瘦弱書生使著吃奶的力氣打著他的後背。


    那書生拳頭都打紅了,嘴裏卻罵道:“叫你吃我家翠花的豆腐,真是中山狼,枉我們救了你,畜生!二位大哥幫我抓好,我再來一腳。”


    說著就往後退了幾步,飛起一腳,就往這人背上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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