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就這樣,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黃蟬的無頭屍首墜落在地。


    雖然和他的交際並不深,但這是唯一一次,是第一次自己熟悉的人身死在自己麵前。


    而且麵對高了兩個境界的對手,這種不可抗的無力感,鮮有地在天玄心間滋生。


    他隻能看著,能出手嗎?


    當然能,但是絕對改變不了結局,還會把自己的性命也搭進去。


    在返虛境界,縱使自己大道通神,也沒有溝通天地的能力,無法使用出自己的劍道威能。


    若是對手隻有那十數位合體期修士,說不定自己和妹妹放手一搏還能帶著黃蟬逃出生天。


    可是有兩位大乘修士坐鎮,自己就算全力以赴,也隻能盡量在三十招之內戰平。


    根本撐不到半刻鍾,等待封印解除。


    “為什麽這麽傻,老老實實將靈劍交出去不就好了麽……”天玄悠然歎息一聲。


    “傻嗎?不傻啊,這才是修士間的常態啊,哥哥。”天靈緩緩地說道。


    天玄顯然是一根筋,還沒有轉過彎來:“為什麽?難道那小小靈劍就比命還要重要嗎?”


    天靈也歎息一聲,肅然地問道。


    “若是有仙尊出手,要你交出恩主給你的異寶,還有你手中的先天劍胚,你會怎麽做?”


    天玄:“……”


    他忽然懂了,如果真有仙尊搶奪這些祭奠他未來的寶貝。


    他肯定不會老老實實交出去的,放手一搏,大不了一絲爾。


    “沒有恩主,你覺得我們會過上現在這樣寶物不缺、資源不缺的和諧修行日子嗎?”


    “沒有恩主,我們也會因為一件小靈寶和別人拚生拚死!”


    “沒有恩主,別說異寶了,就連一件我們現在看不上的靈寶,我們也會視之如仙珍!”


    天玄沉默了,緩緩說道:“你是不是在輪迴中知道了什麽,所以刻意帶我來這裏的。”


    “是!”天靈老老實實地承認了:“我就是知道哥哥的心態出了問題!”


    “哥哥你太自傲了,以為如今的一切都是自己天賦帶來的!其他一切,哪怕是恩主的照顧也隻是錦上添花!”


    “可是我在輪迴中經曆成千上百次沒有恩主的輪迴!就憑我們倆,百死一生!”


    “死於寶物的爭鬥,死於同門的陰謀誣陷,甚至在幼年時被活活餓死!”


    “整整一千多次輪迴,我們就成功成仙了一迴!還用了五百多年!還隻是天仙!”


    “可現在呢!我們兩百年成就了聖人,無憂無慮,不食人間煙火!”


    “哥哥你卻自以為是天賦,讓你變成了如今的強者姿態。”


    “我怕再不讓你知曉仙界的殘酷!不敢想象以後沒有恩主的照顧後,我們會如何慘死!”


    “……”天玄沉默不語。


    他是一根筋,是溫室裏的花朵,沒有見識,不像天靈可以輪迴,經曆人生百態。


    但是他並不是傻,從黃蟬的經曆和天靈的一番話,他感悟了良多。


    他悠悠地歎了一口氣,說道:“我明白了……”


    “我們是應該好好記住恩主的恩情,確實太大了。”


    “我不會辜負他的栽培的,我修行起來之後,一定會好好庇佑他的。”


    天靈搖了搖頭,甚至都被氣笑:“哥哥,你真的太天真了,你是不是到現在還覺得恩主栽培我們,是看中了我們的天賦?”


    “難道不是嗎?”天玄有些疑惑。


    “算了,你的腦子裏全都是劍道!恩主給予了我們趙家藏經閣的權限,你也是一直看那幾本劍招而已。”


    天靈悠悠一歎:“哥哥記住,恩主是愛我們的,他把我們當兒女看待,我們也要將他當作父親看待!”


    “哪怕你成為仙帝!他也永遠是我們的天!”


    “趙家的絕學中,有仙品的傀儡控魂訣,有迷魂心魔種,還有無極煉魂術。”


    “恩主身為漠北域趙家聖子,豈會沒修行過這些術法?”


    “他若是隻看重我們的天賦,完全可以在我們幼年時期當作傀儡培養!我們早就沒有神智了!還能有今天嗎?”


    轟隆!


    天玄的腦海恍若晴天霹靂。


    確實這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兩百年前,恩主就是強大無比的仙人,就是趙家獨一無二的聖子。


    若是他真的覬覦我和妹妹的天賦,我們還能清清楚楚地活到現在嗎?


    若是恩主早有壞心思的話,幼年的自己又如何能反抗呢?


    黃蟬一個返虛修士在大乘修士麵前,都沒有絲毫還手之力。


    更別說自己一個孩童,如何在身為仙人的恩主手中逃出生天……


    “我知道了,小妹,我懂得自己的天真了。”


    “哪怕恩主看出了我們的驚人天賦,哪怕不栽培我們,放我們一馬都是天大的恩情。”


    “他明明可以像把持玩具一般地掌握我們,但是他沒有這麽做……”


    “更別說他給予了我們無與倫比的成長環境……”


    天玄忽然悟道了。


    他在趙家的藏經閣看完了所有劍經,他的悟性很好,基本上都能悟出每一本劍經的深意。


    每一本劍經所標注的核心思想就是唯劍論。


    在仙界,能相信的隻有自己的實力和手中的劍。


    還有一直在身邊不離不棄的親生妹妹外,他認為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了,他能相信的隻有這三樣。


    自己、劍、還有妹妹。


    至於恩主,天玄一直都天真的認為恩主就是看上了自己的天賦。


    栽培自己就像栽培工具一樣,讓自己成為他手中的利劍。


    想通了自己和恩主的問題後,他忽然感覺到了一股來自恩主的父愛。


    他希望自己變強不是望子成龍嗎?


    他給予我和妹妹這麽好的修行環境,不正體現了他對我們的愛嗎?


    他心中默默將恩主放到了和妹妹同一級別的位置上。


    這就是,感情嗎……


    天玄忽然想到了,當年在趙家藏經閣看到過,千萬年前上古仙界第一劍神留下的劍經。


    就短短一句話,流傳至今。


    人的感情會讓手中的劍變得更加無情,多情劍客無情劍才是真正的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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