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商局接下來要麵對的事情很多,但是為籌備招商局出力很多的盛宣懷卻被調到了荊北挖礦,而立下大功也被特派到西洲再次留學。


    之所以這樣安排,自然有李鴻章自己用意。


    首先,馬建忠本來就是難得的洋務人才,而且他的學習潛力還非常大,現在就拿來用在做事,其實是一種浪費。不如讓他盡量多在海外學一些東西,將來可以派上更大的用場。


    至於盛宣懷,多少有點不得已。


    招商局雖然掛牌營業,可是初期的基本業本還是漕運。而且,原本沙船行業的大量人員,按照計劃,需要由朝廷協助安排新的就業。


    而這一塊,當然還是交給更朱其昂自己處理起來,更好一些。


    至少是看上去更好一些。


    那麽盛宣懷是完全離開招商局了嗎?


    也不是。


    李鴻章的意思還是要讓盛宣懷真正作為自己的力量將來掌握招商局的。


    可是現在不行。


    之所以費了這麽大的麻煩也要讓朱其昂出任招商局的首任總辦,就是看中了他的背景身份。作為漕運道台、沙船世家。讓朱其昂出任總辦,意味著漕運的完整接收和沙船行業的無縫對接。這樣與朱其昂任職後可以省掉的麻煩相比,請朱其昂出任所需要付出的麻煩,簡直就可以忽略不計了。


    而朱其昂提出的一個要求就是,擴大招收了很多新的股東加入招商局,而這些新股東將負責分擔一部分沙船船工的再就業任務。


    而為了迴報這些,新股東,希望把內地的一些礦務的股份,分一些給這些股東。


    李鴻章經過權衡,同意了這個要求,把荊北的一些礦場的股份拿了出來。


    而為處理好這方麵的事務,同時荊北方麵也確實需要得力的人去管理,李鴻章就把盛宣懷派過去了。


    不過去的時候的身份,卻已經是招商局的幫辦了。


    就這樣,盛宣懷到了荊北。


    他開始滿山遍野的找礦。


    雖然辛苦,但是還是幹得很起勁的,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他現在已經是一個項目的真正負責人,擁有很大的經營權力,還有一個原因則是礦務這個領域的利潤是相當大的。


    其中有一些,是很容易操作的。


    這樣,雖然礦沒有挖出來多少,盛宣懷自己卻很快就賺到了自己的一個小目標。


    按說盛宣懷不僅是官三代,同時還是富二代,真不差錢,沒必要找這種灰色收入。可是大家都在動,作為項目最大負責人如果一點不動,反而不太容易開展工作似的。


    所以盛宣懷就“勉為其難”的拿了一點點。


    盛宣懷息本來是沒有意識到這點的,隻是有個熟人幫忙提醒了一下。


    盛宣懷在這裏又怎麽有熟人了呢?


    因為胡雪岩又出現了。


    一問之下,原來胡雪岩就是接收了很多多餘船工的新股東,而且分到了荊北礦場的股份,所以特意過來了解一下場務。


    既然是股東,那麽當然也就是同事了。盛宣懷因此很高興,因為如此一來,自己和胡雪岩就真的成為一個戰壕的戰友了。


    這樣一來,盛宣懷對於胡雪岩當然是不防備什麽的。


    而且還請胡雪岩多留幾天,自己要好好招待招待胡雪岩,作為當初胡雪岩招待自己的迴請。


    胡雪岩當然沒有拒絕,一對忘年“兄弟”,在荊北遊山玩水,開心快樂了好多天。


    足足待了半個多月,胡雪岩才滿意的離開了。


    盛宣懷送出了很遠。深為自己結交這樣一位商業先輩而高興。


    可是很快,他就恨死了胡雪岩。


    胡雪岩走後不久,朝廷突然下達了命令,要對盛宣懷這段時間所有經手的賬目進行全麵清查。


    原來,正是胡雪岩在盛宣懷身邊明查暗訪,不僅促成了盛宣懷的自汙,而且對於荊北各處虧損、浪費,查了個清清楚楚。


    然後,馬不停馬蹄的派人到京城向朝廷揭發了此事。


    於是朝廷就下來人查。


    那還有個查不出來嗎?一下子查出來有十幾萬兩的虧空。


    盛宣懷真不差這十幾萬兩銀子,但是這十幾萬兩銀子按照法律來說,可是能要了盛宣懷的命。


    要想保命,那需要搭進去的可遠不止十幾萬兩那麽簡單嘍。


    關鍵是你花錢也得有地方,人家也得收才行啊,人家肯收你的錢,那都是恩情,得感恩待得才行。


    盛康什麽時候吃過這個暴虧啊,氣得跳著腳的罵盛宣懷是“天下第一敗家子”。可是迴頭過來,還是不得不想盡一切辦法撈兒子。


    好在,這一切本來就在李鴻章的掌握之中。


    關鍵時刻,李鴻章輕輕一點,救了盛宣懷一命。


    其實,也是救他自己,因為已經有兩個禦史準備按照胡雪岩的指示彈劾李鴻章用人不當了。隻要他們的折子遞上去,按照流程,也得查李鴻章一通。


    當然,這兩個禦史,最後都沒遞上折子。


    一個突然生病了重病。


    一個家裏突然有事兒,請假迴家了。


    而他們找到的此案的幾個證人。


    一個酒喝多了要撈水裏的月亮,淹死了。


    另一個洗臉的時候水太涼,凍死了。


    還有一個睡覺的時候夢到砍頭,嚇死了。


    ……


    所有相關物證,全部消失。


    盛宣懷隻是把虧空的銀子補上而已,然後暫時停掉手裏的差事,迴家反省了半年。


    半年後,李鴻章再次將盛宣懷招來,讓他迴到招商局總部,以會辦的身份參與招商局的工作,除盛宣懷之外還有一位會辦,是羊州富商徐雨之。


    而此時招商局的總辦,也不再由朱其昂換成了羊州巨商唐景星。


    當初朱其昂曾經以“官商合辦,以廣招徠”的模式開展工作,官與商合作,最終說了算的還是官,準確的說就是朱其昂本人。而對於輪船製造、購買、運營,朱其昂根本不懂。


    不僅不懂,而且還喜歡專斷。


    當時輪船相關事務,幾乎處處都需要引進外國的技術,因此也就凡事都需要使用洋人,用洋人則要用洋法。而洋人最厭惡外行憑權力地位橫行,因而不敢服從朱其昂的管理。朱則控訴洋人桀驁不馴,不服黛青管教。


    朱其昂不僅管不了洋人,甚至也管不了自己人。胡雪岩答應入股,並且幫他消化一部分沙船業的淘汰員工。同時還以曾經在船政局有過“萬年黛青號”的成功經驗為由,包攬了製造、采購方麵的事務。


    但實際情況則是,除了“背刺”盛宣懷,甚至劍指李鴻章,胡雪岩作的最大的貢獻就是買了一大一小兩條船,一艘大船名叫伊敦,小船名叫福星,這兩條船,都非常破舊。


    價格倒是出奇的貴。


    這其中的原因,誰都知道。


    而做了這些事情之後,胡雪岩便以“恐洋人嫉妒,有損己利”為由,撤股逃離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李鴻章眼看漕運業務已經完全接收,沙船員工也安置得差不多了,朱其昂的任務已經完成,便一紙調令,將朱其昂調往天津辦事。而重新選擇了兩位毫無官方背景的純粹的羊州商人,唐景星和徐雨之分別出任總辦和會辦。


    讓商人出任總辦,也就意味著讓商人實際掌權,也就是說,李鴻章終於準備采用盛宣懷提出的“官督商辦”的模式來經營輪船招商局了。


    這才把盛宣懷叫來,讓他以官方會辦的身份重新迴歸招商局。


    而經曆了這一場波折的盛宣懷,不僅吸取教訓,增長了閱曆,對李鴻章更加畏服和感激。


    同時也恨透了胡雪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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