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秦彥貞的表情,這是出了大事的樣子。難道說,陶家父女與劉氏之間,還產生了什麽矛盾不成?


    見秦素動問,秦彥貞張口欲言,誰想一旁的秦彥棠卻搶先開了口:“迴殿下,並沒什麽大事,不過是一場誤會罷了。”


    “五妹妹此言差矣。”秦素還沒來得說話,秦彥貞已是接口說道,語聲錚錚如鐵管,竟是直言不諱:“就算鍾舅母是長輩,她做的事終究是錯了,尊重長輩與指明錯處,這兩者並不相悖。正相反,明知長輩做得不對還替她隱瞞,這才是姑息。”


    停了停,她的語聲忽爾轉寒:“我秦氏這幾十年來走的彎路,還少麽?秦家痼疾如斯,不也正是因了這姑息二字麽?”語畢,她斷然地將衣袖一拂:“二姊若是不說,再過幾日,我自去與鍾舅母分說。”


    秦彥棠被她說得怔住了,好一會兒後,她方才迴過了神,麵上便露出了一個苦笑,搖頭道:“我這才說了一句,四姊倒說了一大串。罷了,我說不過你。”


    她仍舊是和婉不爭的性子,說罷此語,她便真的不開口了,隻端起茶盞喝茶,麵上笑意恬和,是真的不介意、不生氣、不入心。


    “罷了,還是我來說罷。”秦彥婉歎息地說道,又轉向了秦彥貞,“四妹妹莫要開口。”


    見她端出了姊姊的架子,秦彥貞自不會再說什麽,隻整袖而笑:“二姊又何必做得如此明顯?就算我得罪了鍾舅母,那也沒什麽。”


    “我既居長,就算要得罪鍾舅母,那也該由我來得罪。”秦彥婉說道,語氣竟是少有的堅持。


    說罷此言,她又轉向秦素笑了笑,麵帶歉然:“請殿下恕罪。我們姊妹幾個平素說笑慣了,失禮之處,還請殿下勿怪。”


    秦素此時已經聽出點意思來了,聞言便是一笑:“秦四娘乃女中丈夫、閨闈豪傑,我是早就見識過的。坦白說,四娘的這一身錚錚鐵骨,我心向往之。”


    言至此節,秦素便起了身,麵朝著秦彥貞誠心誠意地道:“當初四娘相助之恩,以及其後又為了助我而不惜以身犯險之德,我銘感五內,此生不忘。”


    說著,她便忽然折腰行了一禮。


    此舉大出眾人意料,秦彥貞等人俱皆呆住了,好一會後,她方才忙忙起身避讓,可秦素這個禮卻是行完了。


    施施然地直身而起,秦素便側首一笑,眨眼道:“我這個禮四娘算是受了。我先說一聲兒,稍後若是有什麽事,四娘你可不能與我較真兒,畢竟你受了我的禮在先,再較真兒可就沒意思了。”


    秦彥貞直聽得雲裏霧裏,又見秦素的麵上掛著狡黠的笑,總覺得她這話說得大有深意。


    便在她思忖之時,秦素已然重新歸座,向秦彥婉笑道:“還請二娘告知詳情,究竟鍾夫人做了什麽?”


    陶夫子其人,秦素還是很看中的。秦家的幾個郎君有他教著,才有前程可言,如果陶夫子真出了什麽事,秦素可沒本事再去找一個如此出色的夫子出來。


    秦彥婉此時才從震驚中迴過了神,微帶埋怨地看向了秦彥貞:“四妹荒唐,怎可對殿下如此無禮。”


    秦素忙攔在了頭裏:“罷了,我這樣做也是有原因的,二娘且別怪她了,快些坐著說話。若不然,我可要過去給你奉茶了啊。”


    這話說得眾人先是一怔,旋即便皆笑了起來,連秦彥婉亦是滿麵笑容。


    “殿下莫要如此,我等不敢當的。”她的口中說著客氣話,然唇角的線條卻比方才更加柔和。


    秦素知道,她這個二姊是沒忘了舊情的,包括秦彥貞與秦彥棠在內,這幾個人,想必都還記得她這個外室女對秦家的大恩。


    若沒有秦素,今天的秦家還是一灘渾水,又哪來如今這煥然一新的氣象?


    縱然名聲略有損傷,縱然現在的秦氏在郡中地位尷尬,但除去了最大的那幾個毒瘤,往後的秦家必然蒸蒸日上,一天比一天好。


    “其實,這也並非什麽大事。”秦彥婉清和的語聲傳來,拉迴了秦素的心神。


    她凝眸看去,卻見秦彥婉的唇邊含了一絲無奈的笑,語聲不緊不慢:“的確便如五妹妹所言,這事兒說是個誤會也不算錯。鍾舅母原先也是好心,後來種種亦因之而起。說來說去,不過是因見著見陶家娘子人才出眾,鍾舅母便想要替她牽根紅線罷了。”


    原來是這事兒。


    秦素點了點頭,麵上現出了迴憶之色:“我記得陶娘子今年快十九了吧?按理說,她這個年紀,談婚論嫁都算是遲的了,鍾舅母想替她物色親事,卻也不算錯。”


    “殿下所言甚是。”秦彥婉接口道,言語間已然沒了最初的生疏感,倒有幾分當初與秦素相對聊天的閑適:“陶娘子的年紀大了兩歲,陶夫子想必是著急的。便在我們還在青州的時候,有一次,陶夫子便隱約向太祖母提了這件事兒。不過,當時秦家諸事甚繁,太祖母沒顧得上。後來沒過多久,我們便啟程離了青州,這件事兒也就這麽耽擱了下來。”


    “原來這還是陶夫子所托呢。”秦素笑著說道,複又挑起了眉:“那怎麽又扯上了鍾夫人?莫非是秦太夫人委托的?”


    “這倒不是。”秦彥婉端起茶盞啜了口茶,續道:“鍾舅母原不知道這件事兒。我們抵達大都後,便齊齊住進了這府中,陶夫子父女也住進了跨院兒。說來也是不巧,那時候鍾舅父正想通過漕運走一批藥材,與尚藥局吳令史打了幾迴交道。那吳令史的夫人來鍾家赴宴,不知怎麽就瞧見了陶娘子,她便上了心。”


    秦素對尚藥局並不熟悉,此時便插言問:“倒要請教二娘,這尚藥局又是個什麽所在?”


    秦彥婉便笑道:“這個我也知之不詳,我隻知道,若是鍾舅父想要大量販運藥材,必須從尚藥局那裏拿到許可的文書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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