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的話音落下,阿臻並沒接話。


    對於秦府內部紛爭,她本來就不是很了解。


    秦素便又換了個話題:“阿藜與阿葵呢?她二人被關在了何處?如今情形如何?”


    提及此二人,阿臻神情微滯,停了會後,方才低聲道:“她們兩個人都還被關在西院的柴房,裏外有七個粗壯的婦人看管著。阿葵她……”說到這裏時,她的眼中便有了絲不忍:“……她被幾個人輪流拿水潑、拿竹板打,不過她中的迷藥卻極重,半晌也沒醒,到現在還暈著。”


    秦素的視線仍舊停留在窗外,漫聲問道:“阿忍還留在那邊盯著?”


    “是,女郎。”阿臻應道。


    秦素緩緩地點了點頭,眉心已然蹙了起來。


    事情走到這步,既在她的預料之中,又出乎她的預料。比如她莫名入局,再比如……阿葵成了棄子。


    顰眉思忖了會,她轉看向阿臻,問:“既是阿葵還沒醒,那我先問你,今日下晌時,秋暖齋與西雪亭到底是怎麽個情形?”


    她說著便笑了笑,神情很是隨意:“你是不知,阿忍突然跳出來拍我的肩膀,著實是把我嚇了跳。那時候情形有點亂,阿忍隻匆匆說了句此乃連環計,便將我推進了秋暖齋,五弟那時候就在那裏,我隻能先忙著應付他,所以我到現在還有點不大明白,這個所謂的連環計,到底是怎樣的謀劃?”


    在那條通往秋暖閣的幽徑之上,那個突然冒出來拍秦素肩膀的人,便是阿忍。


    事實上,自從知曉賞花之事後,秦素便給阿臻和阿忍分別指派了任務,阿臻盯著西雪亭,而阿忍則在暗中護著秦素。


    反正歐陽嫣然的武技已是跡近於廢,秦素左手阿忍、右手阿臻,在內宅之中大可以橫行無忌,所以便幹脆將兩個人都派上了用場。


    而事實也證明,秦素的安排十分合理,若不是她提前讓阿忍暗裏盯著,今日之事還不知會走到哪步。


    雖然已經將事情猜了個大概,但到底這計劃是如何安排的,秦素並不確知,因此才要問阿臻。


    阿臻聞言躬了躬身,輕聲道:“啟稟女郎,今天的事情我和阿忍姊對了遍,這個連環計很是……”她說到此處略停了停,眸中流露出了絲厭惡:“……很是……刁鑽。我先說我這頭的事兒。我是在巳正之時起便藏在西雪亭外的,午食前後,西雪亭裏頭的仆役便分著批地出去做事了,院子裏空無人,而五郎君和小廝也直呆在房中,沒半點動靜。約是午正時分,院門外頭忽地便來了個小廝,鬼鬼祟祟地站在門口張望,樣子很奇怪。”


    “這小廝莫不是便是阿藜假扮的?”秦素說道,麵上的神情很是篤定。


    阿臻立刻應道:“是的,女郎,這小廝的確正是阿藜。”


    秦素了然地笑了笑:“嗯,你繼續往下說。”


    阿臻便又道:“當時我就覺得這小廝的樣子古怪,並沒看出來她是女扮男裝。後來沒過會,阿葵便來了,因見阿藜守在門口,她應當是以為阿藜便是西雪亭的守門小廝吧,於是便說有事求見五郎君,阿藜便將她帶進了正房。”


    “這安排卻也巧妙。”秦素品評似地插言道,唇邊勾著抹笑:“先把人都支走了,再叫阿藜假扮成小廝守在門口。阿葵到底才從上京迴來沒多久,想必也不大識得西雪亭的人,自然是想當然地認為阿藜就是五弟弟的小廝了。”


    “是,女郎。阿忍姊也是這樣說的。”阿臻說道,語聲頗是恭謹:“阿藜把阿葵讓進了院門後,我便覺出了不對勁。阿葵走路搖搖晃晃的,就跟醉了酒似的,阿藜半拖半拉地帶著她進了正房。我謹記著女郎的吩咐,便跟了進去,進去後便覺阿藜正在明間兒裏脫阿葵的衣裳,五郎君與阿智兩個人在東次間兒裏,兩個人都是迷迷暈暈的,根本就不知道明間兒裏的事。我便上前打暈了阿藜,又想問問阿葵這到底是怎麽迴事,不想她已經暈過去了,叫也叫不醒。”


    “那然後呢?”秦素問道,語聲中不乏興味。


    險情已過,如今聽阿臻細述前事,倒也是件有趣的事情,就像聽話本子般。


    阿臻用種看怪物的眼神看了秦素眼,繼續說道:“我當時沒敢輕舉妄動,仍舊按原路退了迴來,給阿忍姊遞了暗號,沒多久阿忍姊便過來了,阿忍姊說她那裏也有些情形,要我會將五郎君和阿智都帶去秋暖齋。又說女郎交代,這個局仍舊要做出來,警醒下西院夫人,便叫我把阿藜的衣裳脫了,與阿葵同塞在了西梢間的榻上,隨後帶五郎君他們去秋暖齋與她匯合。”


    秦素“唔”了聲,饒有興致地道:“這是西雪亭的情形,秋暖齋呢?那裏又是怎麽個情形?”


    阿臻便道:“迴女郎,秋暖齋的情形我是聽阿忍姊說的。阿忍姊說,自那個叫花涼的小鬟傳話過後,她當先便去秋暖齋探路,結果卻現,秋暖齋裏不僅被人點了那個……嗯……助興……的迷香,裏間的榻上還有個……”她說到這裏臉居然紅了紅,語聲也變得支吾起來:“嗯……那榻上還有個……中了迷藥暈倒的人,他……嗯……沒穿衣裳……”


    她終於紅著臉沒再往下說了,隻悄悄抬起頭來,用種“女郎你應該聽懂了”的眼神看了秦素眼。


    秦素沒說話,支在頰邊的手指攥了攥,掌心裏像是有了些微汗。


    那刻,她忽然便憶起了那個潮濕且粘膩的秋夜,她在花園的山石子洞裏醒來,身上不著寸縷,被火把晃得睜不開眼。


    她的心底漫上了絲寒意。


    原來,她並非意外入了局,而是……前事就早注定。


    前世中元十五年才生的捉奸事件,在這世,整整提前了年。


    這般看來,秦彥柏與銀麵女定是聯手了,而在秦素前後廢掉無數棋子之後,秦彥柏不得不自己頂在前頭,唱了出苦肉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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