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一臉緊張地盯著秦素,連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攪亂了這位術數大手的思路。


    房間裏十分安靜,除了秦素偶爾的喃喃自語外,便再無聲息。那窗紙上飛墜的雪影迅疾而又岑寂,無端地叫人覺出一種緊迫。


    劉氏緊緊地揪著手中的錦巾,隻覺得時間格外難熬。


    她輕輕端起茶盞,卻發現那茶水已然微涼了,隻得又放下,轉首看去,卻見秦素專注地凝視著星盤,長而密的濃睫覆住麵頰,鼻尖挺透,紅潤的唇微微開啟,妍媚、嬌美,如桃花在枝頭盛放


    劉氏有些不合時宜地感慨起來。


    秦家真是有福氣,便是這麽個外室女,竟能得了東陵先生青眼,成為一代術數大手,樣貌又是豔麗無雙,簡直就是蒼天眷顧。


    一定得好生攀住秦家這棵大樹。


    劉氏暗想道,旋即又搖頭。


    不對,不是攀住秦家,而是要好生攀住這位秦六娘。


    憑著劉氏多來練就的一雙厲眼,她可以斷定,這位秦六娘將來的成就,絕不會小


    劉氏心思百轉,也不知過了多久,卻見秦素終是從星盤上直身而起,走到一旁拿起了墨錠,徑自磨起墨來。


    劉氏打了個愣怔,旋即便反應了過來,忙趕上前兩步,自秦素的手中接過墨錠,笑著道:“還是放著我來吧,阿素隻管靜心去想便是。”


    秦素抬袖拭了拭額角,笑著道:“不必想了,我已經有法子了。”


    “哦?”劉氏驚喜地轉頭去看秦素,研墨的動作也停了,直問:“有法子了麽?真有法子麽?六娘想到了何種辦法?”


    秦素嫣然而笑,纖纖食指向那墨錠一指,彎眸道:“舅母先磨出墨來,我寫給您看。”


    劉氏恍然大悟,原來秦素磨墨是要將消解厄運的辦法寫下來,一時間她的心中又是欣慰、又是歡喜,連忙加快了手中的動作,喜道:“原來如此,六娘果然是名師高徒,這麽會兒的功夫便想到了辦法。舅母先謝謝你了。”


    秦素含笑擺手道:“我哪裏是什麽高徒,不過是從星盤中看出了一點端倪罷了。”


    兩個人說話之間,劉氏已是研好了墨,秦素便自筆格中挑了杆筆,提筆沾墨,便在那張畫著星盤的紙上揀了個空白之處,寫了幾個字,一麵寫一麵道:“還要請舅母見諒,我窮盡所知、所學、所會,也隻得出了這幾個字,卻並不能確切地解出其意。如今我先寫下來,還要請舅母幫著一同參詳參詳。”


    劉氏奇道:“喲,這還要我來參詳呢,可是,我可不會紫微鬥數啊,如何能幫得上六娘的忙?”


    秦素此時已經寫好了,她一麵將筆放在小瓷壺裏洗了洗,一麵便笑道:“這畢竟是舅父之命格,舅母與舅父乃是夫妻同體,說不得便能看出什麽來,倒是我這個外人,很可能不如舅母的感悟更深。”


    說罷了這話,秦素便將紙推去了劉氏身前,道:“舅母還是先瞧一瞧再說罷。”


    劉氏早被激起了好奇心,此時便垂首去看那張紙,卻見在星盤左側的空白處,寫著“一、日、曲、水”四個字。


    “這是……”她抬頭看了看秦素,又低頭看一了眼紙頁,一時間有點發懵。


    這四個字,詩不成詩、話不成話,根本風馬牛不相及,她想不明白,秦素究竟是怎麽從星盤上看出這四個字來。


    秦素自是知曉她心中疑惑,更知道劉氏頗有幾分聰明,若不能說出個所以然來,輕易也騙不過她去。


    這般想著,秦素便幹脆施施然地端起了茶盞,先是淺啜了一口茶,方才以空著的那隻手,依次指向了星盤中的兄弟、財帛、遷移、田宅這四宮,不緊不慢地道:“此四字,是我依據紫微鬥數的法訣,從這四宮命格中得出的。”


    劉氏順著她的手指看向星盤,眼神中有好奇、也有疑惑:“真真有趣,卻不知這得來的經過如何,還要請阿素詳細解一解。”


    秦素輕輕擱下了茶盞,款步行至劉氏身旁,仍舊是以手指著星盤,輕言細語地道:“先說這個‘一’字。此字得之於這星盤中的兄弟宮。舅母請看,這兄弟宮裏空空如也,唯有四顆雜曜而已。正是因為沒有主星總領,致令兄弟間無所依傍,此宮所缺者,便是那‘一顆’主星,故得之曰‘一’;再看財帛宮,此宮若逢太陽入廟,便是大富大貴之格,可惜的是星月俱全,卻唯獨缺了一個太陽,故得之曰‘日’。”


    她說到這裏略停了停,又指向了遷移宮,繼續道:“遷移宮中,紫微星臨,又與七殺會照,乃是吉運。隻可惜,喪門星也在這一格,此星主亡。又有力士與孤辰兩顆兇星相佐成勢,吉星之力難以匹敵,唯一破解之法,便是繞過災厄,遠遠避開,故得之曰‘曲’。至於最後這一格田宅宮,此宮與舅父的身宮一樣,同樣是災星火旺,而吉星水弱,故此得之曰‘水’。有此吉水,田宅宮與身宮所缺之水便補齊了,那些災厄亦可全部消解。”


    條理清晰地將這四字的來處說罷,秦素便向劉氏一笑,道:“這便是這四字的由來。我學識有限,得出這四字已是極致,其中深意其實遠不止如此,隻是我也隻能解到這一步了,還請舅母見諒。”


    劉氏早便聽得入了神,隻覺得秦素侃侃而談,每一個字的來處都解釋得清楚明白,完全沒有任何缺漏,此時聞言,她忍不住便讚歎地道:“原來竟是如此。六娘深入淺出地這樣一解,卻是叫我醍醐灌頂,豁然開朗。”


    到得此時,她終是覺得自己方才諸多疑問,很像是在挑秦素的刺,於是忙拉過她的手,親熱地道:“六娘莫要怨我問得太多,我不是不信六娘,實是這畢竟關乎你太祖母、伯祖母還有你舅父的安危,我這顆心總放不下,故此多說了幾句。六娘勿怪。”


    秦素迴握著她的手,亦是笑道:“舅母此言太過客氣了,我一個晚輩哪裏當得起?舅母一心隻想太祖母、伯祖母與舅父,真真是婦德典範,阿素還該學著舅母些才是呢。”


    這話說得劉氏心下極是熨貼,她的語氣裏便多了幾分真摯的謝意:“終究還是六娘幫了舅母的大忙。以紫微鬥數之能得出這四字來,說來這也是托了六娘的福呢。”


    兩個人言來語去,著實客套了好幾個來迴,劉氏方才鬆開了秦素的手,轉而去看那紙上的四個字。


    章鳴嶽童鞋的再論命


    為這篇長評,作者君要獻上膝蓋。


    親一定是玄學專家了,我寫這幾段的時候真是要把書翻爛了好嗎,因為知道我的讀者裏有一個親這樣的高手在,你不知道我是有多麽的誠惶誠恐,就怕寫得不像那麽迴事,今天看到親的評論,我終於放心了。謝謝親。


    關於女主算出建寧郡的雪災以及給薛家兩隻的贈言,這絕對是個大bug,不過不是作者的,是女主的bug。但這其實真不是問題,這個bug大歸大,可女主臉皮這麽厚心這麽黑,請相信她是有能力把事情給囫圇過去的,就算賴她也能賴掉。


    今早在手機看到第三六九章 標題“金四局”,著實吸引了我的眼球;待看到劉氏寫出鍾景仁的八字,口中的咖啡雖然沒噴,但也暗自讚歎:作者真真是越玩越大,開始替書中角色解命論運了。


    先來說說標題,金四局,五行局的一種,其他四種分別是:水二局、火六局、木三局以及土五局。五行局現下最大的用處,便是告訴你,你的命盤什麽時候開始“保固期”。意思就是自呱呱墜地一歲起算,有一段時間的命運,是不在命盤裏的。以金四局來說,就是此人到了四歲,才會照著命盤的跡征開始“行運”。


    紫微鬥數的十四主星,分布在十二宮,會有一百四十四種組合(若細算一百零八顆星,則有廿六萬多種)。早在作者寫秦素替薛家大郎論命時,雖未見詳細命盤,因著部分描述對得上號,我便隱約猜著,是否作者替書中人物挑了一個基本命盤,依附著故事情節添骨加肉?所以便發了短評拋磚引玉,看看作者思路是否如我所想。當然,後來迴文的反應明顯告訴我,事實並非如此,至少彼時彼刻還沒有打算。話說迴來,倘若真要以紫微命盤為基礎,對應人物性格與內容走向,勢必增加寫作上的困難與限製。我想,在作者苦惱於鋪陳劇情裏權謀算計的同時,應該不想增加工作量累死自己。


    迴頭再說紫微鬥數的特性,本書犯了很大的邏輯錯誤:一是紫微鬥數以人為主體,一是命盤推論需要生辰八字。


    以人為主體,說的是紫微鬥數論算皆由個人為起始,向外推及,論的是個人與父母、兄弟、夫妻,以及朋友等等的人際關係。講白了就是:今年冬天會特別冷,要多買木炭存著這種事,紫微鬥數是算不出的。所以,若以穿幫的機率來看,桓子澄假托的(易經)卜卦,可卜自己,可算他人,可以論命,亦可議事,真是裝神弄鬼、騙吃騙喝的最佳良伴。


    若是如作者言,紫微鬥數僅是女主角假托借言的工具,用以測事贈言的瑕疵,似乎可以略過不談。然而隨著情節開展,紫微鬥數也開始用來替人物論命。生辰八字定盤,是紫微鬥數的”遊戲規則”,以前世隱堂之威能,一代妖妃見多識廣洞燭先機,能不能做到輕易窺探他人生辰八字,存在著很大的疑慮。現世人對生日個資之保密,怕的是被歹人偽造證件行詐騙之事;古人對八字保密,非到人生大事不輕易泄漏,無非是擔心鬼祟巫蠱之事。本書寫到目前,薛允衍以及李玄度,是秦素在不知其生辰年月,以紫微贈言的人物。除非有後續情節,作者特意賣出破綻,否則就兩人的才智,略略推想就知其矛盾,很難自圓其說。所幸場景皆是當麵贈言,日後修文隻需略增描述,並非不能補救。


    作者對天府入命似乎情有獨鍾,繼薛家大郎,給鍾景仁的命盤,又一個天府在命宮的(我也認識很多妹子是天腐入命,不過這裏是腐女的腐,笑!)。世間事冥冥之中皆有定數,此命套在故事情節裏,也有巧妙之處:田宅宮有太陽星,可繼承祖業,但若未能自我開創,有可能無法守成;巨門星也在田宅宮並且化忌,簡單說就是家中產業容易起紛爭惹上官司。以書上數據粗略來說,鍾景仁現年應該卅八歲,行運至交友宮,交友宮主星為天機、天梁。流年逢天機同宮,有金錢損失可能,做事不順心,有被迫轉業或降職的可能性;天梁同宮,凡事應忍讓,不強出頭,以免遭人陷害。又巧天空也同宮,三方四正沒有吉曜,屬命裏逢空格,此命格望文生義,與書中情節比對,是否有巧合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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