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到了林家的莊子,韓元蝶的模樣把韓又荷韓又梅都嚇了一跳:“圓圓你這是怎麽迴事?摔跤了?哪裏摔的?還摔著了哪裏麽?疼不疼?唉唉,怎麽偏磕到臉上。”


    韓又荷扳著韓元蝶的臉看了又看,實在心疼的很,又拿手絹小心的擦著血跡,忍不住又道:“唉唉,知道圓圓是個淘氣的,四妹妹怎麽就不好生拉著點兒圓圓。”


    林淑貞忙打圓場道:“圓圓活潑,四妹妹也是想不到會摔跤的。”


    韓又蘭有點垂頭喪氣的:“唉。”


    韓又荷扁了扁嘴:“唉,是怪不了你,就是我也拉不住她!”


    要不是韓元蝶還那麽可憐兮兮的樣子,韓又荷真能又擰她,她怎麽就這麽能亂跑呢!


    韓又荷想到這裏,不由的就往裏頭看了一眼,雖然在這裏看不見,可是那邊坐著的那個人,可不就是韓元蝶亂跑招惹來的嗎!


    這會兒那裏頭坐著的人倒是叫丫鬟扶著,拖著右腳也要走出來看這情形,他現在對這個韓家的姑娘們頗有點興趣,他看過了迴報,這韓又荷是嫡女,韓又蘭是庶女,可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看不出差別來,甚至兩人之間的關係,韓又荷沒有嫡女的盛氣淩人,韓又蘭也沒有庶女的畏縮。


    韓又荷能很自然的埋怨韓又蘭,她也就是聳拉著腦袋罷了,可見姐妹間親密平和,教養的都十分好。


    當然,還有那個小小的,聰慧的,古靈精怪的,這會兒正在哭的小姑娘,那就更是異數了。


    這韓家雖說開國時就是世家,但在京城十分的不顯,其長子在部裏當差,也是托的人情,且職位不高,並無特出之象來,沒想到,這才一接觸他們家的人,居然就叫他覺得很有意思。


    蕭景瑜想著,走到門口,一眼就看到那個哇哇哭的小姑娘,身上摔了一身泥,臉上擦的髒髒的,混合著血跡,叫淚水一衝,越發亂七八糟的花貓一樣,看著可憐的要命,早不是前兒她那麽玉雪可愛的探頭問:“你們要車嗎?”那個樣子了。


    這個模樣連蕭景瑜都覺得心疼起來,立即吩咐跟前人:“立即叫關俊楠來,替圓圓處理傷處,最要緊不能留疤。”


    外頭有人高聲應是,程安瀾在一邊聽著,又是擔心圓圓破了相,可又是覺得就算破相了也不要緊,反正自己在這裏。心情格外的矛盾。


    林淑貞趕忙過來,搬了椅子請蕭景瑜坐下。


    蕭景瑜又轉頭教訓程安瀾:“叫你去接圓圓,你幹什麽去了,怎麽不好好看著,害圓圓摔成這樣!”


    這顯然也是教訓給韓家姐妹聽的,程安瀾看了韓元蝶一眼,並沒有說什麽。


    反而是韓元蝶一邊抽噎,一邊下意識的說:“我不要他跟著的。”


    蕭景瑜道:“就是圓圓不要你跟著,你就真樂的清閑了?她還那麽點兒年紀,四妹妹也不大,又是姑娘家,自然向來嬌貴,你倒也放心?你就不知道跟上去看著?你真跟上去了,圓圓還打你不成?”


    程安瀾覺得三殿下說的太有道理了,簡直無從辯駁,真不愧是三殿下。


    他就說:“我知道了,今後我會跟上去的。”


    韓又荷聽得又好氣又好笑,隻得勸道:“哪裏與程公子相幹呢,圓圓淘起氣來誰也預料不到的。”


    一時大夫來了,關俊楠不是太醫院的禦醫,是蕭景瑜因不想聲張這次的事,通過別的途徑找的,年紀雖不大,倒也是頗有手段的,韓又荷姐妹幫著關大夫小心的替韓元蝶清洗了一番,手上和下巴上的擦傷不嚴重,上了藥也就罷了,就是額角上傷口有點深,又磨掉了些皮膚,關大夫說:“這個有點難說了,或許會有一點痕跡。”


    韓元蝶心中一緊,大聲哭道:“不要,我不要!”


    蕭景瑜也皺著眉頭:“沒有辦法嗎?要用什麽藥,隻管與我說就是。”


    韓元蝶知道蕭景瑜的身份,頓時眼巴巴的看過去,可關俊楠一臉難色:“這也沒有什麽特效的藥的。”


    韓元蝶心中一涼,聳拉了頭,哭的直打嗝,韓又荷抱著她又拍又哄:“乖寶寶沒事的,大夫說或許,又不是真有,是不是?而且就是有,也不顯的,淡淡的一點兒,關大夫是不是?”


    關俊楠連忙道:“是,大約就是比旁的皮膚顏色略白一點,然後稍微有一點不平……不顯眼的。”


    後麵這句話,看到韓又荷瞪他,才加了後麵那幾個字。


    韓又荷真要被他氣死,就說前頭那句不是剛剛好嗎?現在安慰一下有什麽關係,韓元蝶頭靠在她胸口不動,隻偶爾抽噎一下,她又說:“你聽,都說不顯眼的,再說你這邊這麽高,就是有點兒痕跡,你今後跟姑母梳一樣的頭發樣子,也就剛好遮住了不是?”


    韓元蝶和蕭景瑜同時去看韓又荷的頭發,韓元蝶看到韓又荷劉海微微往兩邊側,隻要再稍微長一點兒就能遮住自己傷了的地方,總算覺得有點安慰了。


    蕭景瑜卻是看到韓又荷烏油油的一頭頭發,非常健康光亮,到了額邊就有點兒毛茸茸的,往下是飽滿的側臉輪廓,十分圓潤好看,有一點陽光在她周圍,她凝脂般的肌膚似有一層瑩光一般,她輕聲細語的抱著韓元蝶安慰,神態和手勢都十分的溫柔耐心。


    韓又荷又拍了韓元蝶一會兒,見她漸漸止住了哭,才笑道:“林家姐姐吩咐人預備好了銀霜炭在外頭,鐵蒙子也有了,還有那麽長的鐵筷子預備烤鹿肉呢,你定然沒見過的,要不要看看?”


    韓元蝶沒什麽精神的點點頭。


    韓又荷便把她抱下來,叫韓又梅和韓又蘭帶著出去:“看就是了,別讓她靠近了,圓圓看著小,是有氣力的,不留神栽到什麽上頭不是玩的。”


    程安瀾聽了她們這邊說話,他倒是什麽話也沒說,起身就跟著韓家的姑娘們走了出去,不管她們做什麽,一徑跟門神似的在一邊站著,韓元蝶瞟了他一眼,沒理睬。


    韓又蘭和韓又梅是聽見先前那位爺教訓他的,這會兒反不好開口了,隻得默認了,一邊一個,牽著韓元蝶的手帶她看那些烤肉的工具,哄她開心。


    這邊兒韓又荷又對蕭景瑜道:“多謝於公子。”


    蕭景瑜擺擺手:“些許小事罷了,要緊的是圓圓不落下痕跡才好。”


    韓又荷歎氣:“這孩子,實在淘氣的很。”


    蕭景瑜不以為然:“小孩子嘛,活潑些才好,我就喜歡圓圓這樣的,雖說磕磕碰碰的叫人擔心,可又不是真不懂事的孩子。”


    這話意有所指,韓又荷這樣聰明的人當然聽得懂,有點兒詫異的看了蕭景瑜一眼。


    她先前剛隨著林淑貞到了這邊莊子上,剛進大門就看到這位爺拖著傷腿都在堂屋裏坐著等呢,很是有禮,林淑貞介紹說這是她們家世交之家的公子於瑾,是與程安瀾一起到他們家莊子小住的。


    韓又荷福了福,笑道:“原來是於公子,河州風景秀美,氣候也好,這莊子也修的雅致,倒是閑居的好地方。”


    她笑的自然溫柔,從剛進門到聽林淑貞介紹,都沒有絲毫動容,就好像真的是第一次見似。


    韓又梅小一點兒,有點好奇的打量了一下蕭景瑜,眼中明顯閃著有興趣的光芒,不過見姐姐如此,她也沒什麽表示,隻抿著嘴笑。


    蕭景瑜這樣的身份,又受了傷,肯在這裏恭候韓家姑娘,那就是在表示感激了,隻是不好明說罷了,韓又荷其實也明白,甚至在自己家看到程安瀾就明白了,林淑貞與程安瀾突然的上門邀請,其實就是不明說的表示,你的援手之情,有人是記在心裏的了。


    而且蕭景瑜這樣的人,感謝當然也不會掛在嘴上,他那等權勢,要報答韓又荷那簡直輕而易舉,是以寒暄了兩句,已經把這個意思表示過了之後,蕭景瑜就笑道:“你們姑娘間自然有許多話要說的,我就不打擾了。”


    一邊伺候的丫鬟連忙上前扶蕭景瑜,韓又荷明明看他腿上不對,可明亮的大眼睛仿似沒看見似的,提也沒提,可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蕭景瑜又想起那一日她那麽果斷的能裝沒看見活生生三個男人在那裏,抱著小丫頭就轉身,這會兒裝做沒看見自己傷了腿,那簡直輕而易舉。


    對這樣的人,根本不用對她說,我的事你不要往外講,隻需請她來做客,隻要不提當日的事,她定然心領神會。


    甚至她好似早已心領神會了,一進門就能當沒見過自己。


    可是這位大姑娘也就罷了,那幾位小姑娘,甚至是胖乎乎的圓圓,竟然也能當沒見過他們,雖然正中下懷,可蕭景瑜心中反而詭異的升起了一種古怪的不滿的感覺了。


    他甚至想,難道她們真的沒認出自己來嗎?


    也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連蕭景瑜自己都不知道,他出來看看圓圓是應該的,可他看完了,圓圓也出去了,他卻沒進去,隻在旁邊坐著。


    韓又荷見狀,不好說什麽,也不好再在那裏了,自己也起身走出去了。


    蕭景瑜頗感覺無趣。


    韓元蝶身心都遭受了重創,很有點無精打采的,看了一下院子裏烤肉的家什,肉已經切好拿了上來,調料也都有了,她蔫蔫的,想伸手去摸摸那個鐵蒙子,還是又縮了迴來,看姑母們都很有興致的樣子,她呆了一呆,拖著腳步走迴屋裏去了。


    韓又荷姐妹見她往屋裏走,就沒理會,倒是程安瀾默默的又跟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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