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輕舟,你混賬!”


    響亮的耳光聲,伴隨著許淑婷的怒罵,迴蕩在老舊的家屬樓中。


    因為右手還拿著手機,所以這一耳光是老許用左手扇出去的。


    陳輕舟整晚上刻意遮掩的右臉的巴掌印,這次終於不用在擔心被誰看出端倪了。


    身高185的陳輕舟,被老許這一耳光扇的竟然站不住腳,也不知道是老許這一耳光蘊含了長久以來對戴婉茹那個沒露過麵的丈夫的怨氣,還是包含了對兒子離譜行為的極其失望……


    反正,挨了一耳光的陳輕舟多少有些踉蹌。


    “兔崽子!”


    名義上的一家之主陳建國含怒出腳!


    長期奮戰在生產一線,曾經榮獲過五次紡織廠生產標兵、一次廠勞模的陳建國,擁有著工人階級最顯著的特點——勢大力沉!


    這一腳雖然踹在了陳輕舟大腿的外側,但本就腳下不穩的陳輕舟直接翻倒在地!


    嘶,老頭身體還挺不錯!


    “陳建國,你打孩子幹什麽!?”


    手裏依然木然攥著手機,許淑婷怒吼出聲!


    老陳:……Σ( ° △ °|||)︴


    看著躺在客廳地上,呲牙咧嘴瘋狂揉搓大腿的陳輕舟,許淑婷狠狠的跺了跺腳,穿著軟底涼拖鞋,踩著陳輕舟用來撐住身子按在地上的手,匆匆衝出房門……


    “你特喵的,給老子站起來!”


    陳建國黑著臉,用陳輕舟這一輩子都沒見識過的沙啞嗓音低沉怒吼,“你現在給我說清楚,蒔蒔真的是你的孩子?”


    “對,就是我女兒,您親孫女。”


    陳輕舟直到現在,右側的耳朵裏還在嗡嗡作響,嘴裏也有一股腥氣,怕是剛剛的一耳光,抽破了嘴角。


    “你……你可真是個混賬!”


    老陳抬了抬腿,陳輕舟瘸著腿迅速後撤,最終,老陳伸出粗糙有力的手指隔空點了點自己的兒子,然後一言不發,拿起門口鞋櫃雜物盒子裏的降壓藥,也衝下了樓。


    齜牙咧嘴的揉著大腿,陳輕舟一瘸一拐的跟著下了樓。


    開口之前,陳輕舟早就料到自己肯定會被男女雙打,但是他沒料到,對方會真的打!


    一樓張伯伯家出租的房子開著門,橘黃色的燈光傾瀉在樓道中。


    陳建國即便氣到麵紅耳赤,也沒忘了給兒子留門……


    陳輕舟一瘸一拐地進了屋,反手把房門給關上,廠子家屬院的好處是遍地都是熟人,壞處也一樣。


    客廳的沙發上,有些惶恐、羞愧、失措的戴婉茹,不停的默默的抹著眼淚。


    而手還在抖的許淑婷,則拉著小戴竭力的安撫。


    月嫂已經抱著孩子進了臥室,一是擔心驚嚇到孩子,二則是不願意參與雇主家裏的矛盾。


    作為正規公司經過專業培訓經驗豐富的金牌月嫂,類似的事情見過幾次。


    產婦的情緒本身就極其不穩定,而且家裏多了一個新生兒會瞬間打破整個家庭原本固有的生活模式,所以很多矛盾會在這個時期集中爆發。


    當然,如此離譜的事情,月嫂也是第一次見……


    陳建國陰沉著臉,緊緊抿著嘴唇,站在客廳裏有些手足無措。


    習慣擺弄各種金屬構件和工具的粗糙大手,不安的在身前搓來搓去……


    自認為一輩子行的端走的正的老陳,猶如犯了錯的孩子,卻又偏偏的,想要替兒子分擔一些責任……


    關門的聲音,讓坐在沙發上的兩個女人同時抬起了頭。


    許淑婷惡狠狠的叨了兒子一眼。


    可是看到兒子腫脹的右臉以及裂開的嘴角,眼神微微一顫,心裏泛起一絲愧疚。


    再看兒子不停揉搓著大腿,走路一瘸一拐,許淑婷瞬間轉頭,狠狠瞪了陳建國一眼!


    老陳:……(°ー°〃)


    “大姐……不是,阿,阿姨,這事真不怪陳輕舟,你們別打他……”


    本就情緒不算穩定,猶如驚弓之鳥,又好像被暴雨抽打的鵪鶉,戴婉茹已經亂了方寸。


    可是一看到那個自己想要徹底忘記想要徹底從生命中清除的身影,看到他是如此的狼狽,眼淚就再也忍不住,大顆大顆的滾落……


    陳輕舟抬起頭,硬擠出一個笑容,腫脹的臉頰和破了的嘴角,瞬間讓這個笑容變得齜牙咧嘴起來。


    戴婉茹心底抽痛。


    就好像,就好像自己最在乎的弟弟被外人欺負了,而自己想要保護他卻又無能為力……


    “別打他,不是他的錯,全都怪我,是我勾引的他……”


    終於忍不住的戴婉茹,俯下身子,雙手捧著臉,埋在膝蓋中間哭出了聲……


    她這個反應,讓準備迎接狂風暴雨的許淑婷和陳建國兩口子一時之間有些懵。


    兩個人同時狐疑的看向自己的兒子,卻看到右側臉頰愈發腫脹的陳輕舟微微的搖了搖頭。


    唉,造孽呀。


    “小戴,先別哭了,你給大姐……給我說說究竟是怎麽迴事,是我們家的責任,我們絕對不會逃避。


    你放心,無論如何,我們都會給你一個交代。”


    許淑婷一邊強壓著嗓子輕輕勸說,一邊抬起手……手掌僵在了半空中,最終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樣,輕輕拍打著戴婉茹的脊背,給對方以安撫。


    “媽,讓我來說吧……”


    “你閉嘴!”


    心裏強壓的怒火忍不住噴薄而出,許淑婷氣得大口喘氣,陳輕舟乖乖保持安靜……老陳從口袋裏拿出了降壓藥。


    “……那時候我不知道自己會懷孕,以為吃了緊急避孕藥就沒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等到後來身體出現了反應,我又……我又不舍得……


    我真不知道你們家就住在樓上……肚子越來越大了,我本來隻是想找個地方安靜的把蒔蒔生下來,然後帶著她再迴到深港……


    我尋思既然是要去一個陌生的環境,那就不如來商都……畢竟這是孩子爸爸的家鄉。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出現在你們生活裏,我原本是打算瞞著所有人的。


    我連工作調動的事情都提前做好了打算……我有個同學,替我聯係了石河子大學……那邊條件差一些,所以調動過去的話,相對容易……”


    “不行!”


    陳輕舟突然開口,戴婉茹身子不受控製的猛然一顫。


    許淑婷眼神微微一凝:“你閉嘴!這個屋子裏隻有你沒有資格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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