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飄著雪花,簌簌落在大地上,商都的大街小巷,鋪滿了厚厚的積雪。


    雖然禁放煙花,但依然有稀稀疏疏的炮仗聲傳來。


    偶爾有一連串的鞭炮炸響,甚至能讓人想到偷偷放鞭炮那家夥奸計得逞的笑臉。


    當春晚的主持人,開始說各種祝福語,時鍾即將走到午夜十二點的時候,一向遵紀守法的陳建國從電視櫃裏麵默不作聲的拿出了一盤大地紅……


    “爸,還在陽台上放?”


    連續當從犯多年的陳輕舟,駕輕就熟,早就是慣犯了。


    “嗯,小心點拿好,綁在掃帚上。”


    老陳一臉沉穩。


    “不是說不讓放鞭炮嗎?”


    宋楚媞一臉興奮、躍躍欲試,偏偏嘴上乖的很。


    “咳,等會你就知道了,法不責眾。”


    老陳摸出一根煙,塞在嘴角,眼神飄忽,偷偷撇了一眼許淑婷,見媳婦沒吭聲,美滋滋的做好了準備。


    夏梔潯小臉繃的緊緊的,跟在陳輕舟的身後,看著陳輕舟把鞭炮綁在掃帚把上,伸出陽台窗外,時刻等著電視裏春晚主持人開始倒計時……


    紡織廠家屬院,幾乎一多半的陽台窗戶都被打開了,黑漆漆的夜色中,不知道多少根煙頭在寒風中忽明忽暗……


    “十、九、八、七、六……”


    陳建國沉穩的點燃嘴上的煙,使勁嘬一口,然後老練的捏著鞭炮的引線,等著午夜鍾聲真正敲響那一刻。


    耳邊已經被猛烈的鞭炮聲占滿,老陳輕蔑一笑,隻有手抖心慌的家夥,才會在午夜鍾聲前點燃鞭炮!


    “一!”


    隨著電視裏傳出春晚主持人最後一聲倒計時,老陳手裏捏著的鞭炮,同時冒出了燦爛的火花!


    提前是膽小,落後就是傻缺了……這個,是有技術的!


    主打一個提前量!


    老陳隨手一拋,動作瀟灑,陳輕舟嫻熟的把掃帚用力往窗戶外一送,一連串的火光順著垂下去的鞭炮迅速上升,劈裏啪啦的炸鳴聲,讓陳輕舟側著臉齜牙咧嘴。


    宋楚媞激動的亂蹦,夏梔潯一雙眼睛瞪的溜圓,炯炯有神!


    這不比看煙花好玩?!


    商都的除夕,萬炮齊鳴。


    坐在巡邏車上的警察老張,看著不斷閃爍的城市,笑嗬嗬的嘟囔一句:“狗日的!”


    車窗被敲響,媳婦用保溫飯盒給送來了餃子。


    “熱唿的,你和小劉趕緊吃。”


    老張笑嗬嗬結果飯盒,一旁今年剛入職的小劉更是笑成了花。


    “謝謝師母!”


    禁燃禁放是政策,法不責眾是實情,吃頓熱乎餃子是人情……


    ……


    深港,藏鋒科技總部。


    “小龍啊,不是姐說話不算話,今晚但凡開門的飯店,姐全都消費不起,而且人家那都是預定,整桌的酒席,不接咱倆這樣的散客。”


    曾甜一邊擺弄著熱氣騰騰的電火鍋,一邊給自己摳包的行為找補,“等會吃完了火鍋,咱們直接下餃子,也不比去飯店差!”


    “甜姐,你太客氣了,能有這麽一頓,我老羅記一輩子!”


    羅尚龍捯飭了一番,胡子刮了,臉洗淨了,還換了身衣服,畢竟是過年嘛,他邋裏邋遢的不要緊,影響甜姐食欲咋整?


    “小龍才多大啊?隨隨便便就一輩子?”


    曾甜用公筷給羅尚龍夾了一筷子剛涮好的牛肉卷,“你遇到的事呢,姐也不問你,但年輕人心思淺,熬過這一陣,還是個好小夥。”


    “姐,我……”


    “吃肉啊,愣著幹啥?”


    “嗯!”


    濃鬱的香辣氣,帶著白色的水霧,從打開的窗子飄散出去。


    深港這幾天一直在下雨,也下不大,就是絲絲縷縷好像不會停一樣。


    身為一個北方人,曾甜不太喜歡這邊的天氣,濕漉漉的,渾身不帶勁。


    可人這一輩子,哪有事事順心的呢?


    老家這時候,恐怕地裏的雪已經上凍了吧?


    冷的很,往年過年迴家,曾甜最喜歡穿著那種厚厚笨笨的大棉鞋,然後去小姐妹家裏烤火。


    上好的木柴點燃,暖烘烘的,把人的臉都烤的紅彤彤,大家一起吃著瓜子、花生,說著在外麵打工一年遇到的好玩事,可別提多帶勁了!


    還有呢,每逢過年,都是相親的黃金時期,誰今天和隔壁莊子打工迴來的後生見麵了,誰昨天就和人定下了,說說笑笑打打鬧鬧,別提多有意思了!


    可是,從去年開始,這樣的場景就變的少了。


    小姐妹們一個個都嫁人了,農村生娃早,如今要麽挺著肚子,要麽抱著孩子,倒也能湊在一起說話,可一旦見麵,旁人總是會關心自己有沒有談對象……


    曾甜不想麵對這樣的關心,更不想麵對父母的催促,甚至,她能想象,今年迴去,怕是連媒人見到自己都要皺眉頭了……


    真的不是自己太挑了,哪有中午見一麵,下午就問願不願意年後結婚的?


    是,自己是個農村姑娘,自己也沒考上大學,自己隻是個打工妹,可哪又如何呢?


    自己就是覺得,大家相親太過功利了,就好像公司下達了什麽kpi一樣,而且,是相完一場又一場,去年曾甜的最高記錄,一天見了六個小夥!


    到了最後,她甚至記不住誰是誰……


    那些小夥也一樣的,走馬燈一樣見姑娘,甚至有幾個年紀還沒自己大呢,就已經開始恐慌,擔心找不到老婆……


    挑揀、心氣高、在外麵打工就以為自己是城裏人……種種議論,曾甜也是知道的。


    曾甜打心眼裏,並不排斥相親這種形式,可她就是……


    相親認識,結婚生娃,幸幸福福過一輩子,曾甜的身邊有很多這樣的例子,可那也得看對眼吧?


    想起昨晚老媽打來的電話,說是過年不迴家,掉進錢眼裏了……曾甜就想笑,以陳輕舟那小老鄉給的工資,怕是自己想掉也掉不進去哦,錢太少,眼太小。


    “姐,你也吃,牛肉卷都快讓我一個人吃完了。”


    羅尚龍吃的滿頭大汗,一張臉漲的通紅,實際上,他不怎麽能吃辣的……但是中午去超市,曾甜拿起大紅袍火鍋底料時,很欣喜的說這個味道她最喜歡……


    “嗯,姐吃著呢,姐飯量小,比不得你一個壯小夥,你多吃點。”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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