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還是不停地落下,顧榮抬頭看著眼前的人,終於開口:


    “先生這幾日在家,是否發現這府裏有可疑之人?”


    “你知道我從不隨意見人,這府裏的事,我也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怎會留意這些?”


    看來他並不知曉失竊一事,顧榮收迴探查的神色,將此事告知於他。


    “寒冰玉玦?”


    “正是。”


    “沒想到這天下還真有如此奇物。”高亦竹愕然,瞥了一眼顧榮,又說道:


    “既然是貴重之物,哪個貪財的順手牽羊也不是不可能,二公子可仔細查過府裏的下人?”


    她還未將玉玦送出府門,此時若是被懷疑,豈不是太過危險了。


    “我和哥都覺得,此事極為反常,不像是尋常的盜竊。”


    高亦竹眼珠子一轉:“那是什麽?”


    見他一臉急切,顧榮忽覺有些不對,連忙收迴話頭,轉而言道:


    “先生不必多慮,此等玉玦並非是最上等的,偷了也就偷了,隨他去吧。”


    “那二公子為何還如此鬱悶不樂?”


    顧榮放下手中的茶杯,連連歎氣:“我哥近日心緒反常,今日又獨站雪中,內傷嚴重,可我卻沒有什麽能幫他的,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如此消沉下去。”


    高亦竹還未聽聞顧清野的事,覺得有些意外:


    “顧侯爺受了傷?”


    顧榮默默點頭,不再多言。


    看來這顧清野還真對沈青南情根深種,如此一來,世子殿下不就又多了幾分勝算。


    高亦竹心裏一陣竊喜。


    不過當前最要緊的,還是要先把寒冰玉玦送出府門,如今天雖大寒,可石洞內卻要比外麵熱很多,若是遲了,恐怕會耽誤沈墨運功。


    隻是······


    “二公子說這寒冰玉玦並非上乘,難道這世上還有什麽比這更稀奇的器物?”


    顧榮轉身麵向門外的大雪,眼底流動著難以明言的神色:


    “我父親在世的時候曾說過,這玉玦本有子母之分,是上古工匠打造的傑作。


    有一母四子,總共五塊,流傳千年之久,至今散落世間各處,沒有人能完全集齊。


    父親不知我們顧家原有的玉玦究竟是母玉還是子玉,因而想盡辦法從秦王那裏尋來另一塊。


    等到拿迴家裏才發現,顧家原有的就是最珍貴、最上等的母玉。


    秦王送來的,不過是眾多子玉中的一塊。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收手,並未繼續尋找其他的子玉。”


    “也就是說,如今丟失的,是秦王所贈的那塊子玉?”


    顧榮頓了頓:“正是。”


    “那母玉又在何處呢?”


    “自然是······”


    顧榮隻說了半句,停在那裏,看著高亦竹手裏的茶水溢出杯麵,驚異地看著他的反應。


    “公子莫怪,我最愛聽這怪誕不經之談,一時入了神,忘卻手裏還握著杯壺。”


    顧榮麵色淡然,看不出有任何情緒波動。


    正在這時,芸若匆忙趕來,說朱官兒讓她轉告一聲,說有要事相告,請顧榮迴去。


    “這小子越發沒規矩了,他自己怎麽不進來?”


    “朱官兒手裏拿著什麽東西,說是送去給侯爺的,讓公子這就去侯爺的院兒裏,似乎帶迴來什麽消息,說是要當麵說給侯爺和二公子聽。”


    顧榮聽得此話,連忙起身告辭。


    “二公子還沒說完話就走嗎?”


    高亦竹最想聽的話沒能聽到,有些意猶未盡。


    “改日等閑,一定和先生慢慢續話,如今時局不穩,還未得知是何消息,學生難以安坐,先去了。”


    看著漸漸消失在庭院中的人影,高亦竹麵色一冷,怒意立現,竟伸手打了芸若一巴掌:


    “叫你多嘴,壞我好事。”


    芸若捂著臉頰,手上的茶杯也掉落在地上,叮當作響,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的人,見到高亦竹冰冷的雙眸,忙又低下頭:


    “先生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你若是如此不知輕重,我還要你有何用?


    在我身邊這麽多年,竟然連這點事都做不好,日後再不機靈著些,可別怪我不顧及往日的情分。”


    芸若又是磕頭,又是求饒,反而被高亦竹踢了一腳。


    隻見她今日一改往日機警的神色,看著院中無人,竟當即站起身來,走到裏間,反手掩上房門,吩咐不許讓任何人進來。


    芸若跪在地上,不敢放出聲音,卻還是忍不住低聲啜泣。


    “你想讓所有人都瞧見不成?還不出去?”


    高亦竹心有怨氣,又迴頭斥責一聲,見芸若終於躲了出去才罷。


    明明是黑風閣中出來的人,怎的就如此矯揉造作,轉身迴到裏麵,打開櫃子,瞧著藏在包裹中的玉玦,仔細端詳起來。


    既然是為了練功之用,自然是能得到母玉最好。


    顧榮無意追查此玉都下落,顧清野又在病中,若是此時再動手,估計他們還是會和之前一樣疏於防範。


    隻不過方才顧榮走得急,沒有說清楚這母玉究竟是在何處,真是白白浪費了大好時機。


    稍坐片刻,芸若敲門進屋,原來她擔心屋內炭火燃盡,害怕高亦竹受冷,才特意送來手爐和木炭。


    見她早已哭紅的雙眼,高亦竹心裏又覺得不忍。


    “是不是我方才打得太疼了?讓我看看。”


    隻見她拉起芸若的手,仔細看著她臉上的掌印,轉身從身後的抽屜中拿出一瓶藥,塞到她的手裏。


    “是我太心急了,不該如此對你。


    這是我一直隨身帶著的良藥,隻要塗上,很快就能見效。”


    見芸若還低著頭,又低聲勸道:


    “你也別氣惱,今日顧榮那句話若是真的說出了口,不知會給我們多少助力,你一下子出現,打斷了他,我才會如此。


    我說的都是一時的氣話,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她們都是被強抓進黑風閣的苦命人,兩人相處日久,怎會真的不在意彼此。


    “先生,你不用說這些的,奴婢沒關係。”


    高亦竹覺得她手太冷,又將自己的暖手爐放到芸若的手裏,靠在一起說了許久的話。


    此刻,監牢裏的沈青南手裏,也握著沈墨特意吩咐人送來的暖手爐。


    裏麵的炭火太多,雙手握著,竟有些灼燒感,放在懷中才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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