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野凝神靜聽,忍住心底湧起的怒意,迴道:


    “沈墨,你用私刑逼害若軒至此,若真是個男子,就應該敢做敢當,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將整件事都推脫給別人。”


    “顧侯爺,你怎麽還不明白,若這件事真的是我存有私心,故意為之,陛下又怎會給我升職,還是二品官職,你難道就沒有認真想過嗎?”


    顧清野心裏很清楚事情的真相,但是聽到沈墨的話,心裏還是咯噔一下。


    沈青南看著顧清野麵色陰沉,連忙說道:


    “世子殿下,還是請迴吧,王妃的喪禮我們會去的,還請你接節哀順變,不要拿別人當你的出氣筒。”


    “怎麽,沈娘子是見到自家侯爺落了下風,就要用母親的事來壓我不成,你別忘了,你也是從我們王府出去的,你以為他真的會相信你嗎?”


    沈墨心裏很不是滋味,上前一步威逼道,大有挑撥離間的意思。


    “世子。”顧清野突然抬高了聲音,沈墨止了步。


    “既然世子還記得青南的身份,就該放尊重一些。


    朔王雖然已故,但陛下給他的體麵可一點都不比你們王府少。


    即便青南不是從你們府裏出來的,她也同樣會得到聖上的庇佑。


    況且,她現在是我顧清野的妻子,有我在,你休想動她一根汗毛。”


    沈墨挑眉,輕蔑地說道:


    “是嗎?我倒是真想知道,一向穩若泰山的顧侯要是發起怒來,究竟會是什麽樣子。”


    “哥哥。”沈青南眼見顧清野就要被沈墨惹毛,連忙打岔道。


    “哥哥,你非要讓我跪下來求你嗎?王妃去世,固然讓人傷心,可你也不能隻顧著宣泄自己的情緒,不顧及秦王的感受吧。


    這種時候,你應該多陪陪他才是。”


    沈墨知道沈青南提醒自己,現在還沒到時候,應該聽從秦王的意思。


    可是母親已經去世,和顧清野亮劍,也是早晚的事,父親不會留他太久。


    但是看著沈青南被顧清野牢牢鎖在懷裏,又覺得一陣悲戚,最後隻能甩袖離去。


    “侯爺,不必管他。”


    在街口立了太久,沈青南覺得渾身都是僵硬的,走起路來,搖搖晃晃。


    手爐早就涼了,顧清野在車上一直捧著她的雙手,不停地揉搓。


    終於迴到家裏,紫蘇和古月連忙燒好炭火,用來取暖。


    又從後院拿來熱湯,沈青南這才覺得身上開始舒展了起來。


    “你和沈墨單獨見過?他跟你說什麽了?”


    “王妃病逝了,他想讓我到時候去送送她,我答應了。”


    “應該的。”


    顧清野眼神淡淡的,看著炭火呲呲作響。


    “那侯爺呢?侯爺去了哪裏?”


    沈青南還是忍不住好奇。


    “今日天寒,我放心不下若軒,去獄中看看他。”


    “傅將軍······傅將軍還好嗎?”


    沈青南隨意地拿起熱湯,飲了幾口。


    “我已經送去禦寒用的東西,也囑咐好了獄吏,不至於太差。”


    顧清野沒有說全,傅若軒此時隻剩下半條命而已。


    他被沈墨生生拔去了舌頭,不能再說任何話了,身上也早就傷痕累累,皮鞭的印痕嵌入皮肉,有些地方甚至能見到白骨。


    顧清野無法想象他經曆了何種劇痛,想到他如此這般是為了保全自己,心裏就覺得愧疚不已。


    若是自己再強大一點,早一點料到秦王的手段,他或許就不用遭受如此之痛了。


    又想到沈墨方才的話,陷入了沉思。


    沈青南又問道:“沈墨說的是真的嗎?是陛下······那個人利用了你?”


    “不,不是他。”


    沈青南想知道顧清野究竟有沒有懷疑到自己身上。


    “那是傅將軍殺了人嗎?”


    顧清野搖搖頭,他並不確定,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麽,隻有傅若軒知道。


    然而讓他最想不通的是,傅若軒對此並沒有任何要解釋的意思。


    哪怕他拿來紙筆讓他寫下,他都不作迴應,下定決心為此赴死。


    沈青南還想問問傅清夢的事,但是話到嘴邊,怎麽都說不出口。


    思緒翻飛,皇帝似是而非的態度,讓顧清野開始細細咀嚼沈墨說的話。


    他說的這件事或許不是事實,但皇帝的態度,也實在是傷了他的心。


    在他看來,若是皇帝真的信得過自己,就不會不跟自己商議一下,就下旨決定將顧雲知收作側妃,表麵上看起來是對顧家的重視,實則是想借此機會和顧清野牢牢綁在一起,以防不測。


    另一邊,傅清夢站在窗前,望著滿院子的雪,淚眼漣漣。


    “娘子,外麵風大,還是關上吧。”


    青兒將其扶迴榻上,忙將窗口關住,迴身來到傅清夢麵前,耐心勸道:


    “奴婢知道娘子傷心,可也不能就這樣糟蹋自己的身子啊。今天侯爺也去了,還帶了那麽多東西,就說明他也在乎將軍的生死,奴婢相信侯爺不會真的不管不顧的。”


    傅清夢眼見著大雪紛飛,擔心了一整夜,一大早起身給兄長送去禦寒之物,生怕他受苦。


    “我沒想到哥哥竟然會被折磨成那個樣子,他們根本就不是人。”


    傅清夢生平第一次進到那麽陰暗潮濕,又惡臭無比的監獄,才剛一進門,就吐得天昏地暗,要不是心中急切想要見到哥哥,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進去的。


    她知道這些獄吏都是需要打點的,帶了不少銀子,都給了出去,隻希望哥哥能少受一些苦。


    鎖鏈的聲音,慘叫的聲音,忍痛呻吟的動靜,從四麵八方傳來,讓人忍不住心寒。


    “你要找的人在這兒。”


    獄吏提醒她眼前的人就是哥哥,她喚了好幾聲,對方才從陰暗的角落裏緩緩爬到了她的麵前。


    “哥哥,我來看你了。”


    傅若軒緊握住妹妹的雙手,進來之後第一次眼中含淚。


    傅清夢說了好幾迴話,卻始終聽不到哥哥迴應,才知道哥哥已經沒有了舌頭。


    “這些畜生,究竟做了什麽。”


    傅清夢低聲咒罵著,卻被傅若軒阻止,讓她不必擔心自己。


    傅若軒的樣子深深刻在了傅清夢的腦海,讓她每每想起都覺得心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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