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隻跟薑芙簡單喝杯咖啡,甚至任何東西都沒吃,但王曼覺得這不足一小時的功夫,簡直比她上一學期課還要累。


    對麵不是別人,是薑芙。


    薑芙此人心機深沉,而且擁有一般十九歲少女所不具備的果斷。她果斷到近乎冷血,上次她前腳救了要被潑硫酸的她,人家後腳搞出仁義幫那一大堆事來對付她。


    這次雖說自己握有主動權,但陰溝裏翻船的事也不少。所以剛才每一句話、每一個決定,都需要殺死她無數腦細胞。


    就算這樣,她還是沒有贏過薑芙。


    她很巧妙地選擇了家庭這個切入點,並不幸福的家庭中堅強保護妹妹的女孩,而且還是漂亮有氣質的年輕女孩,總是能最大程度引起人的同情之心。


    雖然從學毛筆字中悟出“外柔內剛”之道,甚至向杜爺爺告小黑狀,讓李晶晶遭受應有的報應。但無法否認的是,她剛還是心軟了。


    她心疼薑芙的境遇,換位思考若是她處於那個位置,肯定也不會想出更好的辦法。所以在最後一刻,她才會答應收下薑芙那份謝禮。


    收人錢財,給人消災。


    下車走進大院,來到虞家宅子前,靠西牆的一側,自屋頂伸出的煙囪冒出嫋嫋炊煙。敞開的窗戶中飄出雞湯的香味,不算很油但香氣撲鼻,肯定是保姆阿姨專門燉一上午的雞湯。


    白球鞋蹭在紅磚壘成的低矮院牆上,院牆根開著幾朵野菊花,球鞋蹭上去,蹭破野花根莖,在橡膠鞋底上留下黃黃綠綠的痕跡,伴隨著還有股野草獨有的味道。


    近鄉情更怯,王曼對手指,總算明白這話是何意。


    房門敞開,帶著眼鏡的鄧芝朝門外張望,嘴裏小聲咕噥著:“小張剛就去接人,怎麽這會曼曼還沒迴來。”


    大家都在等她吃飯,王曼腳步往邊上一挪,隔著鐵欄杆跟鄧芝相望。見到她,對方露出慈愛地笑容,摘掉眼鏡她伸手朝這邊打招唿。


    “曼曼迴來了,站外麵幹嘛,趕緊進屋吃飯。”


    “哦。”


    “咖啡不好喝?”


    王曼疑惑,嘴角發出輕哼,邊慢吞吞地往前走。雙手交叉在肚子錢,她搓著手指。都怪她包子,拿了薑芙那好處,迴來肯定得麻煩自家。


    自作孽不可活,說得就是她。


    “我也喝不慣那苦兮兮地東西,不喜歡喝就不要喝。看你一杯子下去,臉都拉那麽長。”


    心下再糾結,王曼也為這話莞爾。唇角揚起笑容,看得鄧芝心下歡喜。怪不得杜秋笙那頭老倔驢就喜歡曼曼,像她這樣可愛地小姑娘,什麽都不需要做,隻要笑得無憂無慮,就能讓人見之忘憂。


    她開始理解繼周的別扭,當年虹虹嫁人她和老伴尚且如此,現在曼曼這樣可愛地閨女,哪個親爹舍得放棄。


    本來她想著,他們跟杜家關係不錯,要是曼曼跟阿奇彼此喜歡,在一起也沒啥。但現在她卻想改下主意,這麽可愛地外孫女,不能隨便被人搶走。


    一定要多難為下阿奇,一定!


    京郊正在寫拉練報告地杜奇打個冷顫,轉身給自己披一件衣服,抬頭看著宿舍樓下鋪一地的梧桐樹葉,秋衣漸濃,不知曼曼會不會冷。


    打開設計圖,關於北京這家店,因為自幼生活在這座城市,他有著許許多多的設想。本來他在猶豫,究竟是突出四合院的老北京風格,還是選擇時下大家最追捧的全歐式現代風。


    在這一瞬間他卻想到自己跟曼曼的相逢、相識、相知以及相許,人的一生就在不斷變化。正如一開始他覺得曼曼不錯,所以釋放善意成為朋友;後來他喜歡到不行,幹脆奮起直追。


    人生充滿機遇和挑戰,沒人希望自己活得痛苦,大家都期待幸福。站在每個十字路口,盡最大努力,做出最無愧於心地選擇,這應該就是通向幸福的康莊大道。


    北京就是這樣一座充滿機遇和挑戰的城市,它給予每個人奮鬥成功的機會。所以印象中的北京,不該再是小時候的胡同四合院,也不該全盤模仿歐洲風格,而是一座獨一無二、全新現代的城市。


    所以這家餐廳,應該始終如一地融合老北京文化,但又以現代化舒適為主。


    印象中有關老北京地一個個符號在腦中打轉,抓起鉛筆,杜奇翻開草稿紙,簡單地畫下來。門應該是這樣的;燈上用磨砂玻璃雕出祥雲圖案;椅子坐墊仿照柔軟沙發,椅背雕複古圖案。


    一點點小小地元素累積在一處,設計圖不斷完善。雖然這是項大工程,但他理論基礎紮實,隻要創意有了,圖紙測繪這些簡單的工作,父親可以在外麵找專門的人完成。


    “唿。”


    宿舍門打開,同寢室的人走進來,捎來一遝信:“你的,阿奇你天天賊兮兮地看信,是不是給姑娘家寫得。”


    杜奇臉色罕見地僵了下,捎信之人姓白名蕭,外號“江湖百曉生”。他這技能跟偵察兵出身的錢叔叔有一拚,所有八卦就沒他不知道。他第一天迴來,晚上熄燈聊天時,就被他拉著科普一遍係花姓甚名誰,校花又是某某某,某漂亮姑娘現任男朋友是誰,係裏最牛的同學又是誰……


    總之隻一晚,他就把本專業內情況摸個八九不離十。


    要是讓這大嘴巴知道曼曼存在,他敢打包票,不出一天全校人都知道他談戀愛。到時那簡直是一場災難。他跟老師關係好,可以運作下補打報告,這算不得什麽大問題。但是曼曼那邊可就麻煩了,她已經累到那麽瘦,再應付這些事,光想想他就心疼。


    “你腦子裏天天就想著姑娘。”


    “你不想姑娘,是不是男人。”


    白蕭嬉皮笑臉地說著,喜歡漂亮姑娘那是男人的本性。杜奇這家夥也有問題,開學頭天扔下行李就不見蹤影,再迴來已經當上官了。


    人長得帥妹子們喜歡,成績好老師們喜歡,但他跟六根清淨似得,明明家裏不缺錢,整天在他畫設計圖“往外賣”。


    “大好春光全都被你辜負,哥們,有沒有興趣,晚上跟校花一起吃個飯。”


    杜奇接過信隨手一翻,中間沒有曼曼的。鬆一口氣,他決定等下次取信,囑咐下傳達室師傅,曼曼那地址來的信是他最重要的“客戶”,必須得他親自去領。


    “你去跟校花吃吧,我可不想跟去發光放熱。”


    白蕭苦著張臉:“人明明對你有意思。”


    “可我對她沒意思。”


    “臥-槽!”白蕭簡直要暴走,跟校花談戀愛多大榮耀:“哥們你沒發燒吧?”


    杜奇淡定地坐下,繼續張羅著那張設計圖。白蕭圍在他邊上,嗡嗡嗡地直念叨,言語間說他多麽不解風情,跟校花來一場羅曼蒂克地風花雪月,簡直值得迴味一生。


    “哥們話都說這份上,一個字,去還是不去?”


    “不……”


    “什麽?”


    “你不說一個字,‘不去’是倆字。”


    “服!為嘛?”


    撐在桌子上,白蕭做最後的掙紮。杜奇不去,他非但沒法刷校花的好感值,而且還因為辦事不利而掉好感度。


    杜奇眼睛終於從設計圖上離開,握住鉛筆手背擦下臉上並不存在地唾沫星子,慢吞吞地說道:“因、為、長、太、醜。”


    “什麽?”


    “醜就一個字。”


    白蕭氣個仰倒,坐在床上做嗚唿哀哉狀,杜奇見狀無奈地搖頭。


    校花?應該是昨天外出拉練時,跟他要了三次水四次壓縮餅幹的那個卷發女生,真挺普通。


    當時他也察覺出同學們曖昧地眼光,中途趁著補給功夫,他溜到吃飯地方見了曼曼一麵。才一個月沒見,她又漂亮了那麽多。


    無一處不可愛,也無一處不精致。跟曼曼比起來,校花又算什麽。


    低頭他繼續畫設計圖,拿到圖紙曼曼肯定會開心。隻要她開心,他就是再艱難困苦,也甘之如飴。


    “你……簡直沒救了。”


    背後傳來白蕭虛弱無力地吐槽,抿起唇角杜奇打開一遝信。第一封是前段時間積累反饋迴家的專業問題,父親收到信後給予他指導。通讀一遍,許多先前不懂之處如今茅塞頓開。


    出乎意料,第二封竟然是母親寫來的,信封上略顯淩亂字體帶著一股咆哮的味道。打開裏麵的內容如出一轍,這簡直是一封吼叫信。意思很簡單,爺爺喜歡曼曼,奶奶喜歡曼曼,爸爸喜歡曼曼,最後她也喜歡。


    他們一家人都希望曼曼能常住杜家,所以嚴令他先下手為強,加把勁把曼曼追到手。


    “阿奇,千、萬、不、要、辜、負、我、們、四、位、老、人、家、期、待!”


    一大波頓號力透紙背,聲音從遠方傳來。杜奇打個哆嗦,無奈地笑笑,決定因這恐嚇再晚點告訴“老人家”。


    第三封更是出乎意料,來自一個陌生的地址,字跡跟狗爬似得,難為郵遞員能認出地址。打開認好久,信中內容一下驚掉他眼珠子。


    他跟周邊合夥開的藍星通訊,在接了周邊舅舅派出所配手機的任務後完成很好,所以這次整個公安係統招投標破例給了他一名額。準備一個月,他以黑馬之姿中標。


    “阿奇,我們發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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