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王曼去學校轉一圈,熟悉下環境,當然還有尹鵬和君陶陶陪同。詭異的場景出現了,尹鵬拚命往她跟前湊,君陶陶則控製不住往尹鵬邊上擠。


    三人行,卻跟有第四個人站邊上推仨人似得。每次都是走著走著,就走到牆根上。


    “你們倆夠了啊。”


    忍無可忍她跺腳笑道,但話語中的厭煩已經表達的很明顯。


    尹鵬皺眉:“路這麽寬,你不會走另一邊。”


    被指到的君陶陶搓下手,小心地瞅尹鵬眼,睫毛閃動一副小可憐模樣。但這種少女心尹鵬見太多,他自有一套應對之道。


    很簡單:繼續裝麵癱高冷。


    繞到王曼一邊,他繃著臉告誡:別再跟過來。


    反倒是王曼不忍心,她向來對可愛的事物沒什麽抵抗力,君陶陶模樣小清新中透著可愛,正是最能戳中她心的那款。


    “陶陶我們一起走,不理他。”


    倆女孩手挽著手,君陶陶有些忐忑地小聲問道:“他是不是生氣了?”


    “沒,他就那副衰樣。”


    “才不衰。”君陶陶堅決維護偶像:“但我看他對你很好。”


    “我們是哥們,他當然對我不一樣。”


    原來如此,君陶陶原本那種作為情敵的戒心全數消失,摟住王曼胳膊,她親自敲開學校門衛的大門。


    暑假期間學校是全封閉,即便最後一天也會封閉。不過君陶陶麵子大,門衛很痛快地開個小口,把三人放進去。


    “中間是辦公樓,左邊初中部,右邊高中部,高中部連那塊是實驗樓。我不太了解高中部,咱們一塊去那邊看看。”


    三言兩語說清楚,君陶陶帶著兩人穿過花壇,一直走到教學樓內。這棟樓與鄒縣實驗高中設計差不多,寬敞的教室,寬闊的走廊。唯一的不同在於,每間教室裏都有課桌。


    “你們不換新課桌?”


    “換課桌幹嘛?”


    王曼說起了自家初中的傳統,入學時領一套新課桌,一直到高中畢業全用它。學校每學期安排人修理,壞了自己修,等到畢業連帶書本一起背迴家。


    “呀,你們真好,我前年上初一,用的還是高年級孩子換下來的舊課桌。”


    誰都不喜歡用別人舊東西,王曼同樣也是。剛想安慰下君陶陶,告訴她勤儉節約、節能減排的科學作用,尹鵬突然開口:


    “前年上初一,那你現在才初三?”


    尹鵬跟她說話了,君陶陶興奮地迴道:“是啊,我教室在對麵樓三層,是初三。”


    眼神飛速地掃下兩人頭頂,尹鵬揶揄道:“曼曼,人家上初三,都比你要高一點。”


    就知道戳她舊傷疤!


    長得矮又不是她的錯,長得高又什麽了不起:“你是長得高,但打遊戲打得過我?弱渣。”


    君陶陶不解地問道:“什麽是弱渣?”


    王曼解釋:“就是又弱又渣,不強就是弱,藥渣子那種渣。”


    “好了你不矮,你比我還高大威猛行不行?”


    下午迴去後,尹鵬總覺得心裏空落落。這個暑假曼曼有哪變了,他想不出來,但能感覺出兩人間距離遠了不少。


    所以他想撩-撥下,看她四年來如出一轍的氣急敗壞模樣,心裏說不出的踏實。


    “知道就好,雖然身高不如你,但我心靈無限高大。”


    還是那個熟悉的曼曼,尹鵬放下心,刮下她鼻子:“行,你是高大曼。”


    躲開他的手,王曼挑眉,尹鵬今天怎麽成馬屁精?沒看到君陶陶那驚訝到合不攏的嘴,這太不對勁了。


    抱著這股疑惑,三人繼續轉悠。市裏中學各項基礎設施明顯比縣裏的好,操場是新換的塑膠跑道,假草坪綠瑩瑩一片。教學樓也新粉刷過,空中有種揮散不去的油漆味。


    除此之外,跟她以前的學校沒什麽不同。稍微轉悠圈,她左邊君陶陶右邊尹鵬,夾在中間當潤滑劑,簡直要累死。


    “累死我了,人說三年一代溝,但我覺得我跟君陶陶之間,那是馬裏亞納海溝。”


    躺在床上王曼朝杜奇大吐苦水,他果然很聽話,吃完晚飯,稍微收拾下東西就再次打來。


    “看把你煩的,他怎麽了?”


    “她倒是不煩,人長得很漂亮看著也養眼。就是那份心,她喜歡冰山美男。尹鵬對她冷,她興奮又難過。我氣不過說尹鵬,她又說我,裏外不是人簡直沒救了。”


    原來有個小姑娘喜歡尹鵬,還是曼曼好朋友,杜奇放心地倚在床頭。君陶陶幹得漂亮!這下尹鵬總沒心思去纏著他的曼曼。


    不過:“尹鵬在你那?”


    “是啊,他上體校,市體校就在實驗中學對麵。”


    這都什麽事,杜奇心中警鈴大作,不聲不響地引導話題:“他們倆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要摻和進去,肯定裏外不是人。”


    “道理是這樣,可君陶陶太可憐了,我聖母病發作。”


    聖母病……


    曼曼形容的還真貼切,比這更聖母的事她也幹過。比如臨走時她委托周邊,交給李鐵牛三張收費證明,那是李狗蛋上麵一個姐姐和兩個哥哥這學期的學費收款單。


    李鐵牛家雖然窮得叮當響,但他和幹小芸堅持砸鍋賣鐵也要供孩子上學。其中最大的女兒跟曼曼同級,眼見就要交不起高中學費,曼曼此舉解了她燃眉之急。


    跟在曼曼後麵,他也買了四套新衣服和三套新文具,讓周邊一塊帶過去。並沒有署名,而是力所能及之內出自己的一份力。


    “你隻是善良,不過往後稍稍克製下。我覺得尹鵬也不是什麽壞人,他不會無緣無故發脾氣。”


    杜奇說得倒是實話:“尹鵬他就是故意,他要是跟正常人一樣,對人和顏悅色,那些小姑娘絕對不會對他這麽癡。”


    身為鐵哥們,王曼算是看得清清楚楚。不論是對著章磊和她,還是在家,尹鵬都是純逗比。然而一旦出來,他就立刻端出高冷男神範。


    這跟後世一些明星何其相似,現實生活中是個逗比,麵對公眾視線時,立刻做出經紀公司設定好或高冷或親民形象。


    不過與明星不同,尹鵬的圈粉技能簡直與生俱來。多年朋友她很了解,他真不是刻意在人前擺冷臉,而是麵對陌生和不喜之人時的自然反應。


    “所以你更不該多說,讓他跟君陶陶熟了,也就不會再給人冷臉。”


    “還是你想得對,行,往後我也不多管。對了阿奇,你東西收拾好沒?”


    “沒怎麽收拾,明天就要開學,正好托去學校。”


    好機智的杜奇,王曼默默地給他點個讚,就聽那邊低沉地聲音微微帶著笑意問道:“是不是覺得我很聰明。”


    “我們倆一樣聰明,所以你才是我男朋友。”


    曼曼真會說話,即便自誇也讓人聽著心裏甜。不自覺地揚起唇角,杜奇緩緩地說道:“聰明的曼曼也是我女朋友。”


    往後還是他媳婦,再往後是他孩子媽,再往後是他孫女奶奶。然後他們一起白發蒼蒼看夕陽,活到一百歲一起掛在牆上。


    想想就很美好,他這輩子最美好的事,就是跟著父親去泉水村,然後在那個夏日早晨遇到曼曼。


    “好想笑怎麽辦?”


    “那就笑,你笑著我聽著。”


    跟個傻子似得,王曼對著電話那邊笑起來。


    “哈哈哈。”


    沒多久杜奇也跟著笑出聲:“哈哈哈。”


    一聲又一聲,倆傻子隔著一條電話線,互相笑給彼此聽。秒針轉了一圈又一圈,電話裏傳來無情的欠費提示音。


    “啊完蛋!我剛衝了五十塊,這麽快就用完了。”


    “這是長途,等明天我給你衝電話費。”


    “不要!”


    “恩?”


    “再衝上肯定又這麽沒意義的浪費掉,就讓它先欠費。再說明天你就得開學,你們學校不是不讓隨便往外打電話?”


    “那都聽你的。”


    王曼點頭:“恩,還有大概三十秒?”


    杜奇:“應該是二十五秒。”


    王曼:“現在是二十秒。”


    杜奇:“曼曼,我愛你。”


    握住手機的左手僵住,聲音透過無線電波,如一道細微電流般竄入心底,麻麻癢癢。躺在床上王曼蜷縮成一團,聽著桌上鬧鍾秒針細微地轉動聲。


    時間一秒一秒度過,隻剩最後一秒就要徹底停機,她艱難地開口,輕聲說道:“我也愛你,晚安。”


    那頭傳來忙音,王曼坐起來,望著窗外十六依舊圓的月亮。


    剛說了那麽久,也沒說什麽正兒八經的事。戀愛就是這樣,僅僅聽到彼此的聲音,她一顆心就幾乎要化為蜜糖,滿滿地快要逸出來。


    她想,她一定是愛慘了杜奇。


    因為她從沒對趙大偉有過這麽深的感情,曆經了兩世,跨越千山萬水,她終究還是探尋到心中的日月。


    遠在千裏之外,杜奇掛掉電話,鋪開一張新的圖紙,拿起鉛筆開始繪畫。電話接通時的悸動,通話時的甜蜜,還有掛掉後的依依不舍與清甜迴味。


    心中感覺具體化,轉化成設計師筆下一個個符號。王記餅鋪後來馳名全球,被無數美食家和攝影師譽為永恆經典的情人主題餐廳,就在此刻開始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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