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繼周反複思量,土地所有權都屬於國家,個人隻能擁有使用權。打土豪分田地鬧文-革,那一檔子的事還曆曆在目,他可沒想能一下買迴地。


    “村長有沒有說怎麽包?”


    “大哥,你這是打算包那塊地?”


    “是有著打算,不過得好好問問。畢竟山腳下那片地可不肥,要是價錢太高,肯定得虧錢。”


    “村裏沒人樂意要著爛攤子,價錢肯定不會高。要是你真想包,還有個最大的麻煩。”


    “麻煩?”


    “種樹,我也不太明白,說是為了什麽溫室……”


    王繼周看過閨女課本:“溫室效應、水土流失?”


    “對就是那個,大哥你來城裏這麽久就是不一樣,村長都說不溜這些話。反正當官的說,公路兩邊必須得種樹。這兩天計生委還進了村,在牆上抹白灰刷大紅字,就跟十來年前那大字報一樣,哪哪兒都是。”


    “都寫了些什麽?”


    “堅決貫徹計劃生育基本國策,少生優生幸福一生,還有好多我都記不住。聽說生二胎得罰款,不然不給上戶口,孩子都沒法上小學。”


    王繼全有些擔心,大哥就曼曼一個閨女,計劃生育一緊,往後即便他再說個媳婦,怕也生不了兒子。


    “這樣也挺好。”


    “大哥……你沒事吧?大不了往後,咱交點罰款。”


    王繼周遞給他一支煙,手伸到半路縮迴來:“大院裏這些人都在自家抽,馬路上很少有熱吐痰抽煙,你先忍忍。至於生孩子,我看得多也想開了。這社會變了,咱們村裏生三四個孩子,吃不飽飯上不起學;城裏每家就一個孩子,養得白白淨淨供到大學將來找好工作。”


    “可曼曼要嫁人,將來誰給你養老?”


    “咱不說請保姆那一套,村裏老人生病住院不都是閨女迴來伺候,等分家產,兒子媳婦一窩蜂往前湊,恨不得打破頭。國家這政策好啊,生一個清靜、舒坦。”


    王繼全越想越覺得有道理,雖然他生了倆,但他養得起。有些人家生多了養不起,大夏天的孩子巴在賣冰棍的人後麵流口水,怎麽看怎麽可憐。


    “說說包地有啥麻煩事?”


    “不就是種樹,當官的說那種速生楊,一棵挖六十公分的溝。那塊地本來就夠鹽堿,一種上樹連光都遮住還能長啥?咱是種地的,可不是那護林人。”


    王繼周若有所思,本地種辣椒的人少,大多數辣椒都是從雲貴川等西南省份運過來。那邊晴天少,光照也少,本地日照太強了辣椒反而長不高。


    所以政府這政策好,簡直為他量身定做。不然他還真得想個理由,給地裏搞點遮蓋物。


    “這事挺好的,等曼曼過星期天,我們一塊迴去看看。”


    王繼全驚訝:“大哥,你真有這想法?”


    “真的,時候不早了,再不迴去你也趕不上晌飯。”


    王繼周親自把弟弟送到門口,路過大院超市時,買了一罐大大卷塞他包裏:“拿迴去給超超婷婷分了。”


    “這東西留著給曼曼就行,婷婷太小不能嚼泡泡糖。”


    “曼曼在換牙,不能嚼泡泡糖,跟你哥還客氣。”


    王繼全無奈,隻能帶著四個新壇子,抱著一大盒泡泡糖迴家。縣城離泉水村就半小時,等他到家時才不到十點。


    秋收已過,公糧全交上去,整個村子全都閑了下來。他到家時,趙秀芳已經調好了餡,打算全家晌午包餃子吃。


    “這麽快迴來了?你好不容易去一迴,大哥都不留你吃個飯?”


    王繼全打下車撐,洗手準備擀皮:“他那房子都是租的,人虞虹就是脾氣再好,咱也不能去別人家吵吵。”


    “說起虞虹就千好萬好,有本事你跟她過去。”


    王繼全失笑,從提包裏拿出泡泡糖:“看這是啥,臨走時大哥給帶上的,一桶得十五塊錢。”


    趙秀芳接過來認認商標,果然是她倆孩子最愛吃的大大卷,大牌子精包裝,村裏小賣部一塊就得要一毛五分錢。


    沒來得及高興,她又擔心起來:“那四壇子辣椒醬,就換了這麽個東西?”


    王繼全擼起袖子,十指和中指從襯衣口袋裏夾出一遝錢:“你數數,多了多少。”


    “五塊、六塊……八十七。你走的時候兜裏有六十七,他真給了二十。”


    “是啊,人家都沒給大哥結賬,他先給你墊上。”


    趙秀芳絲毫沒注意丈夫的反話,全身都沉浸在興奮中:“天呐,這錢也太好掙,你問大哥他多要不?一天二十壇子我也能給他炒出來。”


    “得,快點包餃子。一迴孩子放學沒飯吃,餓嗷嗷叫,看你著急不著急。”


    夫妻倆坐在院子裏,一個擀皮一個包,很快蓋簾上就裝滿了餃子。收拾起案板,趙秀芳去火房燒水,水開這陣她蹲在韭菜地裏拔草。


    “繼全,你說大哥賣煎餅果子真那麽掙錢?我聽說春娟也讓春蘭弄了個攤,這幾個月咱們閑著,要不也跟大哥一塊去擺攤?”


    一直好脾氣的王繼全陰下臉來:“剛收了大哥錢,你就想著搶他買賣?”


    “你倆親兄弟,咱們幹總比便宜了周春蘭那外人好,你說是不?”


    王繼全腦瓜疼,秀芳不像她姐趙秀珍,損人利己的招一個接一個。蘇明梅可夠精,這麽些年還不是被她大嫂趙秀珍耍團團轉。秀芳愛占小便宜,但沒啥壞心,所以他一般旁敲側擊。


    “超超、婷婷都上學,你看著孩子還得炒辣椒醬,再弄煎餅果子攤,你忙得過來?”


    “那不還有你麽?”


    “我剛接了張建新的木匠活,他大兒子明年就得結婚,這會熱鬧著蓋房。都是街坊,建新哥也沒少給錢,咱們能撂挑子去跟大哥搶買賣?”


    “也是。”


    眼看說差不多,王繼全扔下重磅炸彈:“我剛迴來聽大哥說,春蘭那攤子不幹淨,賣得煎餅果子把人藥進了醫院。人家惱了,直接將她那攤子給砸了,這會她還在派出所沒迴來。”


    “天呐,做買賣可真不安生,還好有大哥在。”


    “幸好有大哥,他在前麵撐著,咱們安生的一天多賺20塊錢,多省心。”


    趙秀芳本來腦子就不發達,這會完全被甜棗加大棒唬住了。眼見有錢賺,她也就放下心去下餃子。


    仔細咂摸著這事,她有些可憐王繼周父女。爺倆在村裏不安生,在城裏還得戰戰兢兢。人家有好事想著她,她可不是老三一家那白眼狼。


    無心插柳,很長一段時間,王繼周都沒再受到老太太騷擾。即便她想去找茬,也都被趙秀芳給“勸”迴去。至於怎麽勸?大嗓門胡攪蠻纏著對磕唄!


    送走弟弟的王繼周唇角掛上笑意,繼全跟他一塊長大,也不像繼民那樣損人不利己。在這樣的兄弟麵前,他願意做一個好大哥。同時在超超和婷婷麵前,他也想做一個好大伯。


    輕手輕腳的迴屋,看著北屋門外淩亂的脫鞋,虞虹這幾天還真是累。電視可是新鮮玩意,市裏和縣裏的電視台都剛起步。地方上人不懂,一切都得靠她這個專家。


    所以這陣她沒白沒黑的忙,雖然不用搬磚蓋樓,也不用親自扛攝像機,但她操心最多。


    順手從牆頭瓜蔓上摘一新鮮南瓜,刨開去皮去籽,切塊搗碎成泥添水和麵,拍成餅先蒸後炸。伴隨著實驗中學的鈴聲,外酥裏軟稍微帶點甜味的南瓜餅新鮮出爐,也喚醒了補眠一上午的虞虹。


    “剛炸出來的,嚐嚐?”


    虞虹嫣然一笑,捏起一塊嚐了嚐:“恩,還跟十來年前一個味道,一眨眼曼曼都這麽大了。”


    “恩,生產隊就那麽倆野生南瓜,好險才挖到。”


    虞虹也迴憶起了曾經的青春:“要不是我,你非得被拉去勞改,這可是偷社會主義南瓜。”


    “我也嚇得不行,記得當時你說過,這東西對腦子有好處。你們仨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都用腦子多,也跟著補補。”


    家庭煮夫的腔調讓青春迴憶戛然而止,虞虹無奈的看向王繼周:“你還真是跟以前一樣。”


    “哪兒能,我都這麽老了,倒是你還年輕。”


    虞虹語塞,她是說這人木頭啊,好好的氣氛全被他破壞,她又得迴到繁雜的現實。默默的夾著南瓜餅,她決定化鬱悶為食欲。


    “看來還不太夠吃,我再去炸一點。”


    “孩子們還得吃點菜,營養才均衡,我去給他們蒸饅頭。”


    “我來就行,真得你不用進廚房。”


    “怎麽?雖然我會弄錯鹽和糖,但又不會燒了廚房。”


    王繼周再蠢,也知道廚藝是虞虹的逆鱗。默默縮迴來,他擺著碗筷。沒等擺好,廚房傳出尖叫,從玻璃窗外看去,隻見幽藍的火苗一竄老高,慌張的身影趕緊跑出來。


    要不要這麽準?走到門邊,他就見本來連在一起的氣管和灶台如今分成兩半,而火苗正是從氣管中躥出來。


    迴頭拿起鐵鍬,鏟一鏟子幹土他就往裏麵衝。


    “別進去,煤氣罐會炸。”


    “減壓閥那邊隔著火,炸不了。”


    望著不顧一起衝進去的王繼周,虞虹紅著臉,小碎步跑迴北屋。


    來迴好幾趟,他總算把火撲滅。再往後看時,院子裏已經沒了虞虹的身影。默默搖搖頭,他總覺得今天的虞虹有點不一樣。


    似乎不再那麽高高在上,總之不會讓人一見到就忍不住正襟危坐。


    “爸,我們迴來了。中午飯做什麽,好香啊!對了,今早小姨那事最後怎麽樣?”


    “警察來處理的,那砸攤的人都住院了,幾個孩子也挺可憐。哎,不說這事了。我炸了南瓜餅,你們先吃這個墊墊肚子。”


    天大地大病人最大,周春蘭這口氣是不咽也得咽,甚至還可能再出點血。她就知道那仨小混混沒那麽好對付。放下書包,王曼瞅著從廚房一直到院中花壇的土:“裏頭怎麽了?灶台壞了,所以你和泥補?”


    虞楠無奈的翻個白眼:“肯定是我媽進了廚房,她天生跟廚房有仇。中午就吃這個吧,再來個煎餅果子就成。”


    王繼周開餐車攤了倆煎餅果子,小心地問道閨女:“怎麽樣?”


    王曼一愣,看著餐車明白過來:“一共就五個煎餅果子,我分了分,章磊和前後桌都很喜歡吃。他們還說今下午給我錢,讓我明早帶去。”


    聽到這王繼周終於放心,他看趙大偉那麽傲,還真怕城裏孩子不吃農村這東西。如今看來,閨女應該跟她的城裏同學處很好。


    “你們先吃,我出攤。”


    “好咧,爸你早點迴來啊。”


    吃完中飯又歇會,一點左右王繼周收攤迴來,邊洗著臉便說:“你不是想種辣椒,村裏頭在往外包地,就山腳下那塊。”


    “有這好事?”


    王曼想著山腳下那片地,的確不夠肥沃,可勝在夠大。而且靠近公路,交通也很方便。往後想再搞點什麽,有路有地盤,那不是手到擒來。


    “恩,是你二叔來說得,不過誰想承包誰就得負責種樹。”


    “樹苗自己買,還是縣裏直接給?咱家自己買的話,肯定弄不起。”


    “這我還沒來得及問,不過也不可能讓自己買。我也不知道政府那邊是怎麽說的,但頭年不是種一迴樹?樹苗是大隊給發,自己挖坑種上就是自己的。”


    是林業專項補貼,王曼一顆心放迴肚子裏。雖然存折上那3500塊,在這個萬元戶就是土豪的年代裏看起來不少,但真花起來壓根不算啥。


    “那還等啥,這塊地這麽麻煩,除了咱們誰還要。為免夜長夢多,你收拾收拾迴村裏,找村幹部拿下來。”


    “我想等你放假,順便帶你迴去看看爺爺奶奶。”


    王曼怒:“看他們?爸,你還想去給小叔和爺爺奶奶那一大家子當牛做馬!”


    王繼周無奈,但他也知道自己信用值透支,這會隻得好聲好氣地解釋:“不是為他們,是為你,不迴去村裏人會說啥?”


    “多大點事,那你就迴去?”


    “當然,迴去他們說不好聽的,咱們就說你小姨。”


    “不怕被小姨纏上?”


    王繼周不顧濕漉漉的頭發,當場站直了,一人分飾兩角,將今早的情況複述一遍:“曼曼放心,她還不敢惹我。”


    王曼越聽唇角越發上揚,到最後幹脆踮起腳,趴在父親臉上親一口:“爸,你真厲害,我為你驕傲。”


    王繼周隻覺果凍般的唇貼在自己臉上,帶著閨女身上特有的陽光和溫暖。直白露骨的表達讓他一陣心旌搖動,閨女出生時都未掉過的眼淚,卻在這一刻悄無聲息的盈滿眼眶。


    僅僅親一下就放開,王曼默默陪在父親身邊,良久他聲音中帶著沙啞:“剛才手上有土。”


    “我知道,沙子眯眼睛了。爸我去睡會,等過十一改了作息,想睡午覺都不行。”


    “恩,好好睡,別去那什麽空間裏忙活。”


    王曼腿一頓,爸他怎麽猜這麽準?不過她好久沒有自然睡覺,已經快忘了做夢是什麽滋味,是時候好好休息下了。


    這一睡王曼差點遲到,不過也隻是差點。有王繼周一直在外麵醒著,更有虞楠這個比腦中還自律的學姐,她想遲到也不可能。


    卡著點進了教室,剛翻開抽屜放書包,就見裏麵有幾張五毛的錢。


    抓起來前後問問,果然是捎煎餅果子的。她痛快的收下,拿出記事本,上課鈴響起。與以往不同,周五下午第一節課,正是初一一班的班會課。


    班主任孫玨站在講台上,她沒有帶課本,隻是拿個文件夾。


    “同學們,今天班會的主題是:樂於助人。相信從小到大思想品德課上,這幾個字已經被講過無數次,今天我們要用一種新的形式。”


    打開文件夾,孫玨將一遝16開的資料數出來,發給每人一張。王曼很快拿到,上麵破爛的房子正是她所熟悉的農村小學。不過卻不是泉水村小學,而是鄰村更破十四戶村小學。


    等資料發完,黑板上也多了“樂於助人”四個鏤空粉筆大字。


    “現在大家手上的資料,正是咱們鄒縣鄉下的一所小學。”


    最後一排高個子男生舉手:“老師,這破房子是王曼以前的學校?”


    幾個男生一陣哄笑,章磊扭頭,皺眉對著自己的發小:“尹鵬,這才不是王曼學校,泉水村小學不是這樣的。”


    尹鵬還想說什麽,孫玨已經打斷了他:“未經老師允許,上課大聲喧嘩,罰站。”


    雖然尹鵬乖乖站了起來,但王曼還是覺得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掃完資料,她已經確定,這正是當日她同孫珂阿姨所提之事。


    幾天沒動靜,她以為對方忘了,沒想到她是真正放在心上,還當一件大事在做。身上的目光越來越火辣,王曼也舉起手。


    “王曼。”


    被 孫老師點到名,王曼站起來:“這張照片的確不是我村的小學,但孫鵬有點說得也沒錯,我的小學裏麵跟這個差不多,冬天漏風夏天漏雨。村裏的小學條件的確差, 但我和我認識的朋友想學習的心,一點都不比城裏同學們少。老師說要樂於助人,在我的理解中,樂於助人不是舍己為人,更不是各家自掃門前雪。我想如果大家有 餘力,不用出多少錢,隻要不用了的鉛筆刀,剩下的作業本,還有穿小了的衣服,這些都可以拿出來。”


    “幫你麽?”


    變聲器獨有的嗓音,依舊屬於尹鵬。孫玨一個粉筆頭扔過去,正中紅心。


    “我爸雖然不像你們爸爸一樣有國家鐵飯碗,但他努力工作,我們可以自食其力。如果你有這份心,可以去幫助更多需要的人。”


    王曼話音中並無慍怒和尷尬,說出來的話更是十足真誠,到最後她甚至揚起唇角,善意的朝尹鵬笑笑。


    她這般開朗毫不避諱自己出身,那些想笑話她農村土孩子的調皮鬼,反倒說不出話來。大多數人則是覺得,反正自己都不用了,拿出來給別人也沒啥。


    孫玨發出讚賞的目光,這孩子太會來事了。不是那種小蘿卜頭的可憐,也不是大人的成熟,而是不卑不亢,找準自己定位講最合時宜的話。人貴自知,許多人活一輩子,到老都悟不了這點,但這孩子卻將這點發揮到極致。


    迴頭她在黑板主題下麵寫上“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


    “王曼說得很對,你們都是初中生,已經不是小學生階段的小朋友,你們的人生邁入一個新的階段,也是時候知道什麽是對,什麽是錯。”


    王曼托腮聽半天,得出一結論:孫玨老師不該教數學,這水平教小學初中思想品德簡直綽綽有餘。


    “好,下麵我們分組討論。”


    無論何時,上課分組討論總是學生們的最愛,因為這意味著可以聊天。雖然平常下課放學大家可以隨便聊,但當著老師的麵聊,那種爽快感隻有經曆過的人才會懂。


    王曼當然也不會真嚴肅討論,手握五張五角的錢,她問道四周:“明天星期六放假,我沒法給你們捎。錢你們拿迴去?還是周一我給你們帶來。”


    前後同桌五人紛紛選擇後者,七點半上課,想吃早飯就得六點半起來,這簡直是場災難。有了煎餅果子,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的早飯了。


    “往後這事就交給你了。”


    王曼剛想答應,後麵傳來咳嗽聲,班主任走過來了。拿起資料,她聲情並茂的講起了泉水村小學二三事,章磊配合的點頭,同桌的默契就此開始。


    一場班會,半堂課討論。到最後班主任宣布任務,教師節當天全校募捐。


    王曼仔細記下要點,明天就要迴泉水村包地,她有個大膽的主意。若是能成,那簡直一舉兩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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