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修儀有些意外他的話。


    十年前,他自廢墟之中撿到這個孩子。當時,他的身邊橫屍百戶,唯有他一人坐在那屍山之上,表情冷淡,無悲無喜。


    孟修儀將他從屍山之上抱出來,問他:“這裏麵,可有你的親人?”


    還是幼童的雲釗緩緩搖頭:“無。”


    孟修儀便不再多說,隻是放了一把火,將屍山燒盡後,再掩埋。


    孟修儀撿到他的時候,他年紀尚小,且還是個沒有修煉過的凡人之軀。他以為,雲釗不會記得以前的事情。


    可是事實並不是如此。


    孟修儀問他:“你還記得以前的事?”


    雲釗點了點頭,道:“記得,全都記得。”


    孟修儀將手中的花放下,對他招了招手。


    “介意跟我講一講嗎?”


    雲釗幹淨的眸子看向孟修儀,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對於他來說,孟修儀是師父,也是父親。


    十年前,是他從死人堆裏將他抱出來。明明一眼看出來他是厄體,卻隻是淡然一笑,並饑一頓飽一頓的將他養大。


    縱然他的修行之路因為他的體質受阻,卻從未在意過。


    這個世界上,孟修儀是除去爹娘,對他最好最好的人了。


    “自我出生開始,我的家人便知道我是厄體。”雲釗目光看向窗外,輕聲道。


    “在我的家鄉,有個傳言,雙生厄體,降下天罰。所以,我的家鄉隻要有新生的孩子,便會讓路過的修士看上一看,看看是不是厄體。若是厄體,便直接扼殺。”


    “好在,在我之前,並沒有出現過厄體。”


    “我的父親在我母親懷著我的時候就知道我是厄體,因為他是個很厲害的修士。”


    “我的母親隻是個凡人,是我父親在遊方的時候救下來的女子。她天生有一種很靈敏的感應,所以在我快要降生的時候,便帶著我爹進入了深山。後來我出生,我爹就直接在我身上下了封印,讓我的體質不被看出來。”


    說起他的父母,雲釗臉上的表情似乎也變得溫柔。


    身為厄體,他似乎是幸運的。有一對愛他的父母,為他遮擋。


    雲釗繼續道:“我們在深山裏躲了三年,三年後,我娘又生下了我的妹妹。我的妹妹不是厄體,這讓我父母鬆了口氣,好在,雖然我是厄體,但是雙生厄體並沒有應驗在我家身上。”


    “妹妹兩歲的時候,我娘發現妹妹繼承了她的特點。妹妹從小就喜歡在林子裏發呆,喜歡和小動物說話,喜歡閉著眼睛,感受周圍。隨著她年齡的增大,她的心思越來越細膩,預感也越來越準。”


    “我不知道為什麽,我爹娘很擔心這樣的妹妹,於是他們又帶著我們離開了山林,迴到了之前他們居住的地方。”


    “我不知道他們在擔心什麽,小小的我和妹妹因為有了玩伴,所以在村子裏很快樂的過了一段時間。”


    “直到,有人來了我家。那是一個女人,她指著我妹妹說,要帶走我的妹妹,否則就要殺了我娘。她說,我娘是叛徒。”


    “我娘說,她從來沒有背叛,因為從始至終,她都是被強迫的那個人,他們沒有資格談背叛。”


    雲釗的聲音開始發冷,他的眼神也似乎淬了冰一般。


    “那天夜裏,一群修士圍住了村子。他們以尋找有靈根的孩子收徒為名,將我和我妹妹強行帶出了我家。”


    “村裏的人因為他們的到來,歡唿雀躍。村裏幾個有靈根的孩子真的被選了出去,我也在其列。我爹娘不同意,於是引來了村民的指責,他們覺得,這天大的好事,我父母反對就是罪惡。”


    “我爹去搶我和妹妹,卻被幾個修士圍困,他們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將我爹殺死了。我娘想要去看我爹,也被他們直接殺死。”


    他閉上眼睛,迴憶著過去的一幕幕。


    村裏那些人看著慘死的雲家夫妻,先是驚愕,然後便是猜測。


    猜測他們為什麽如此抵觸選孩子修行,然後開始懷疑他們是不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


    那些人刺耳的話,還有銳利的目光,就像是一把把刀,刺在兩個孩子的心上。


    雲釗抱著小小的妹妹,滿眼恨意,但是卻始終沒有開口。


    直到,有人從他懷裏搶走了妹妹。


    “是那個女人。”雲釗繼續道。


    “她當著我的麵,將我妹妹打暈。她告訴我,這是我娘欠她的。”


    一夕之間,爹娘死了,妹妹被奪走了。


    他整個世界都崩塌了,內心的怒火和悲憤早已經控製不住。


    一股力量燃遍了全身,也衝破了他父親為他做的封印。


    他憤怒嘶吼,想要搶迴妹妹。但是卻被人用石頭狠狠砸在了他的頭上,暈過去之前,他聽到有人說。


    “厄體……不祥……”


    雲釗笑了:“那些人,最終還是將村裏的人都殺了。也多謝他們,如果不是這樣,我也不會活著見到師父。”


    修士其實對厄體並沒有太大的惡意,不過是個不不祥的體質而已,遠離就行了。


    可是在村子裏,卻是要被殺了的。那些人如果活著,肯定不會放過他。


    孟修儀聽完沉默了,他發現雲釗的那個地方,在九界大陸已經算是很貧瘠的地方了。


    一般修士都不會去那邊。


    他的父母估計也是在躲什麽人吧,所以才會在那裏定居,並且也有信心不讓雲釗的厄體被發現。


    如果不是那個女人的到來,雲釗縱然有厄體,但是也會在那個村子裏,安安靜靜的過完作為一個凡人的一生。


    而那個女人,顯然是為著雲釗的母親和妹妹來的。


    此時,他也說不清楚,這一場慘事,到底是因為厄體,還是因為他們母女了。


    然而,這已經不重要了。


    如今雲釗已經突破了金丹,厄體已經不再是能夠影響他的條件了。


    他要複仇,作為雲釗的師父,孟修儀不會拒絕。


    “你想做什麽就去做吧。”孟修儀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他將雲釗扶起來。


    “每個人修行都有自己的道,去做你想做的,弄清楚你想知道的事情,走你自己想走的路就行了。”


    雲釗重重點頭:“是,師父。”


    孟修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跟我來,我讓你聽一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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