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


    從陽星言將身上的實驗服脫掉,摘下口罩,略帶疲憊的臉上掛著稀薄汗水。


    他把緊貼著皮膚的乳膠手套丟進了迴收實驗垃圾的垃圾桶裏,指腹被捂出了褶皺,手背上的皮膚也泛著異樣的緋紅。


    “星言,你先去收拾,實驗室的門我來鎖。”


    和陽星言一組的師兄從實驗室的門縫中探出個腦袋,對還靠在走廊牆壁休息的人說道。


    “好,麻煩師兄了。”


    裏麵的人搖搖頭,手扒在門框上笑著說:“今天輪到我值班,正好合適。”


    陽星言輕輕扯動唇角,“那師兄我先去換衣服了。”


    “去吧去吧。”


    離開了信號屏蔽覆蓋的地方,去到辦公室的儲物櫃拿迴了自己的手機。


    辦公的地方雖然會對網絡實時監控,但不會限製上網。


    陽星言關上櫃門,坐在旋轉椅上查看跳滿手機屏幕的消息——連清揚在兩個小時前給自己發了兩條消息。


    他剛想發消息給連清揚說自己已經結束了,手機就沒有預兆的黑屏了。


    “不是有電嗎,怎麽關機了?”他一邊低語,一邊撐著椅子的扶手站起來。


    他長按側邊的開機鍵,手機依舊沒有反應。


    “星言,去吃宵夜啊?”


    今天他們結束的比之前都要早,難得可以在睡覺前擠出一點時間來,肯定是要去吃個燒烤放鬆一下的。


    陽星言拿上自己的背包,衝辦公室裏的大家露出一個含著歉意的笑,“不去了,有人在等我。”


    依照連清揚的性子肯定不會因為現在時間很晚了而放棄等待,他最近應該很忙才是,這麽晚了還在等自己第二天怎麽會有精神?


    “喲——”眾人對著這個最小的弟弟開始八卦起哄,“對象啊?”


    飄遠的思緒被他們打斷,陽星言眨了眨眼,沒承認也沒否認,隻是揮著手小跑離開了,將此起彼伏的討論聲拋在身後。


    他離開後,一個博士在讀的學長攀著另一個發際線快要消失的師兄,調侃道:“人家年紀輕輕就談戀愛了,某人還是單身狗。”


    他這話是對師兄說的,實際上一杆子把在場的人都打了一遍。


    一個師姐卷起手裏的冊子,不輕不重地敲在他的背上,“說的好像你脫單了一樣。”


    “我是我們組裏除星言外最小的,我有什麽好著急的。”


    發際線後移的師兄把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拍開,沒好氣道:“大家,今天的宵夜由他買單。”


    “附議!”


    一群人異口同聲道。


    ……


    陽星言在實驗室站了近六個小時,走路時腳下動作一瘸一拐的。


    他的手機仍舊不能開機,不過還好停放公共自行車的點位離他不遠,可以去刷學生證租一輛。


    不然靠他這雙腿走到停車場,最快也要半個小時。


    那時他的腿就真的廢了。


    瀟瀟而過的風吹亂了陽星言的頭發,學校的大路上燈光明亮,除了他之外還有零零散散幾個剛從圖書館出來抱著課本的學生,正往宿舍樓的方向走。


    一對情侶牽手走在橙黃光鋪滿的石頭路上,男生的背上背著女孩粉色的書包。


    “明早我陪你上課呀?”


    “我早八的課,你起得來嗎懶豬?”


    餘光的景象匆匆掠過,陽星言下意識的減慢了速度。


    前世加上現在,他一共經曆了兩次大學,可他和連清揚像這樣的單純享受大學時光的日子屈指可數。


    一邊腳落地,自行車被緩緩停下,他迴頭,剛剛和他擦肩而過的情侶已經走遠了。


    他收迴視線,無奈地搖頭——他居然有點羨慕了。


    支撐自行車的那條腿向後一蹬,陽星言朝著不遠處已經在視野裏露出一角的自行車棚駛去。


    ……


    另一邊,在車裏等待陽星言的連清揚正在和蘇停年打電話。


    “蘇氏那邊你處理得來嗎,要不要我讓何暮去幫你?”


    何暮是最早跟在蘇停年身邊的助理。


    “沒必要,我需要他們出演這場好戲。”


    這話一出,蘇停年就知道對方又在心裏打什麽算盤,他想了想提醒說:“別玩崩了。”


    連清揚看著停車場入口處出現的人影,勾起了嘴角。


    他瞥了一眼亮著的油表燈,起身扣動手邊的按鍵,將大打開的車窗關上,然後把空調打開了。


    “蘇總,放寬心。”


    此時此刻的蘇停年還在echo加班,他翻動手裏的文件,說:“市場部那邊……”


    “明天說吧,我要開車了,”他打斷了蘇停年的話,並且很貼心的叮囑了一句,“你也早點下班吧蘇總。”


    說完,連清揚毫不留情的掛掉電話了,與此同時,身側的車窗被人敲響。


    隨著貼有灰色防窺膜的車窗緩緩降下,連清揚和車窗外的人視線相接。


    “你好,我是尾號****的顧客,久等了。”


    連清揚的後背離開座椅,坐直身子,右手握住被鎖定的方向盤,左手手肘抵在車門上。


    他歪著腦袋,配合著陽星言的即興小劇場:


    “沒關係的,我們公司的宗旨就是顧客至上,再等兩個小時也沒問題。”


    陽星言被連清揚一本正經表演的樣子逗笑了,他彎下腰,湊近了一些,“好敬業,這不得給個好評?”


    連清揚眼疾手快地捉住了他那隻想要收迴去的手,天氣太熱,兩個人的手心都有些出汗。


    “好評就不用了,煩請顧客給點別的獎勵。”


    他鬆開方向盤,修長的手指在揚起的側臉上輕點了兩下。


    陽星言瞬間了然,很樂意滿足他這個小小的願望。


    他俯身越過車窗,就在嘴唇快要碰到他遞上來的側臉時,陽星言停下了動作。


    “你出汗了?”借著燈光,陽星言可以看見覆在他臉上的汗水。


    “我等你的時候沒開空調,”連清揚故意把臉貼上了陽星言逃走的掌心,“這位顧客,我的獎勵。”


    陽星言毫不留情地推開他的臉,他從車的前方繞到了副駕駛。


    坐上副駕,陽星言才繼續剛才的話題,“幹嘛不開空調,不熱嗎?”


    要知道這個時候的晚上就算有微風也是帶著熱氣的那種,不開空調坐在這裏等兩個小時跟汗蒸也沒什麽區別了。


    “有點熱。”


    車裏的溫度涼的很快,連清揚把卷到手肘處的袖子給放了下來。


    他扣好扣子,抬眸望向陽星言,一本正經說:“但是該省省該花花。”


    陽星言調侃他說:“那現在也關了吧,能省一點是一點。”


    “嗯,但是不能熱著老婆。”


    陽星言眼角一抽,他猛地側過身,瞪大雙眼看著笑眯眯的連清揚。


    喉結上下滾動,他磕磕絆絆道:“說、說什麽呢……”


    連清揚厚臉皮的又叫了一次:“老婆。”


    生怕陽星言聽不清,他還特意放慢語速,每一次吐字都清晰飽滿。


    陽星言捏著他的嘴,整張臉紅得厲害,車裏的冷氣在此刻突然失效了,他的額上都冒出了薄汗。


    “別叫了。”


    連清揚跟叛逆期的小孩似的,盡管嘴巴被人捏著,還是倔強地招惹已經羞到冒煙的陽星言:“那天晚上你明明很喜歡。”


    陽星言沒理他,但也沒鬆開捏著他嘴的手。


    那天晚上連清揚應酬喝了酒,雖然沒到不省人事的地步,但人已經有些站不穩了。


    於是他趁著酒勁,賴在陽星言身上撒潑——不僅僅是對著陽星言說胡話,還帶他嚐試了很多高難動作。


    陽星言哭著拒絕,但愛人的眼淚對喝醉酒的連清揚來說是最好的興奮劑。


    結果就是第二天渾身酸痛的陽星言請假一天,而宿醉的連清揚在意識還沒清醒的時候,連人帶被被趕去了客房。


    把這些硬闖進腦海裏的迴憶全都趕出去後,陽星言默默吐了口熱氣。


    他咬緊後槽牙,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來:“這就是你來接我的目的嗎?”


    “不是,”連清揚雙臂交疊趴在方向盤上,側著腦袋直勾勾地看著陽星言說,“感覺好久沒見你了。”


    陽星言擼起袖子,露出白皙手臂上的淡粉色痕跡,“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傑作了?”


    連清揚拉過他的手腕,仔細查看他的手臂皮膚,邊看邊喃喃:“都快消失了……”


    “不行。”


    陽星言快速抽迴自己的手臂,將卷上去的袖子放了下來,“這個天氣天天穿長袖會熱死人的。”


    那些痕跡是連清揚醉酒失控後留下的,換做平時,他都會很好的克製自己源自本能的欲望。


    可酒精的麻痹和陽星言的默許讓他抑製不住的欲望噴湧而出。


    “那是個意外,”連清揚討好似的捏了捏他的手,“我不是已經道歉了嘛。”


    還被懲罰睡了一天客房呢……


    “星言哥哥~”


    陽星言一個激靈,慌張地看著連清揚——


    他的心中無比肯定,連清揚這個樣子不是抽風了就是發情了。


    “我們還迴家嗎?”


    陽星言亮起手機屏幕,指著上麵的時間對連清揚說:“你要不看看現在幾點了。”


    連清揚沒說話,隻是用指尖點了點自己的臉。


    這小崽子真的越來越不講道理了。


    二人一時僵持不下——連清揚沒得到自己想要的不開車,陽星言不想讓他得逞,靠在椅背上裝屍體。


    眼見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最後還是陽星言先敗下陣來。


    他揪著連清揚的領子,把還在盯著自己看的人拉到跟前,“可以了吧?”


    一吻落下,陽星言的身體快速後撤。


    心滿意足的連清揚眼睛都要笑沒了,他長臂一攬,將逃跑的人又拉了迴來,愉悅低沉的聲音在狹小的車廂裏響起:“謝謝哥哥。”


    說完,一個吻落在了陽星言微微張合的唇上,當作迴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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