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們圍著陽星言研究了小半年也沒研究出來個所以然。


    他們在這裏耗費了太多時間,無奈下,隻好各迴各的醫院繼續做他們該做的事。


    自從陽星言情況越來越好後,連清揚被工作逼瘋了的何禹桉抓迴去上班了。


    他不是沒提過要讓何禹桉正式接替自己的位置,但得到的是何禹桉和董事會那群老頭子一致反對。


    連清揚創造的經濟效益不可估量,他們怎麽可能放任這棵搖錢樹去瀟灑清閑。


    何禹桉更加不可能同意了,他又沒有股份,隻是一個兢兢業業的打工人,他現在掙的錢已經夠多了,為什麽要吃力不討好給自己增加工作量。


    連清揚本人很頭痛,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和“連清揚”是一個人,但他現在被陽星言占據了大腦,根本無心工作。


    再說了,這裏沒有連曜鴻,他也不需要扮豬吃老虎,為了自己毫無顧忌的跟陽星言在一起的事而煩惱。


    隻是,他猛然想起,萬一他和陽星言迴不去了,總歸是要在這邊生活的,萬一現在的錢不夠他養陽星言的可怎麽辦?


    意識到這點的連清揚最終開啟了他還算勤勤懇懇的上班生活——


    白天的時候,他迴公司上班,晚上再迴醫院陪陽星言說話休息。


    有時候遇到他晚上昏迷的日子,連清揚會在迴來看望過他的情況後再去公司加班。


    連清揚知道陽星言的昏迷不是真正的意識消失,對方也跟他說過好幾次不用這樣兩邊跑,可他樂得為陽星言麻煩。


    陽星言拗不過他,就隨他去了。


    現在已經進入夏天的尾聲,早晚時候的溫度不那麽燥熱,微風拂麵的很是舒爽。


    提前溜迴來的連清揚陪著陽星言坐在病房的陽台,吹著小風吃著水果,桌上的平板還在放著陽星言演過的電影。


    這是他出道後演的第二部,是中規中矩的青春愛情片。


    這些天,他陪著連清揚陸陸續續的把自己演過的電影和電視劇都看了一遍。


    平板裏,鏡頭逐漸拉近,從背影看過去,陽星言扣著女生的脖子,二人不斷靠近,告訴觀看電影的人:他們在接吻。


    連清揚本來是放鬆的靠在椅背上的,看到這一幕,他倏地坐了起來,不可思議的看著陽星言,“你們親了?!”


    陽星言差點被哈密瓜爆出來的汁水嗆到,想也沒想就反駁道:“沒親!”


    不過腦的話脫口而出,在連清揚皺著眉繼續看的時候,陽星言頭腦飛速轉動,努力迴想著當時拍電影的時候發生了什麽。


    “那是借位……”他眨了眨眼,模糊的記憶一閃而過,這下他更加肯定了,“要是真親了,導演就放出來了,怎麽可能給大家看背影?”


    很有道理,無法反駁,還沒發作的連清揚直接熄火了。


    ……


    在這之後,陽星言又住了一個月的院,在得到醫生的允許後,準備收拾行李出院了。


    終於不用每天迴到身體裏就聞到刺鼻的消毒水味,陽星言肉眼可見的心情好。


    不過他的情況特殊,醫生建議他一個星期迴來複查一次,而且特意叮囑他的腿不能使用過度,稍微有一點疼就需要停止運動,不然可能會加重病情。


    陽星言在連清揚的攙扶下,每天可以緩慢的行走二十分鍾,再多骨折的地方就會灼燒著疼。


    今天陽星言出院,是何禹桉來接的。


    何禹桉經常給連清揚送文件,和陽星言見過幾次。


    能夠近距離和風光一時的大明星接觸,連一向麵不改色的何禹桉也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表情。


    連清揚敏銳的察覺到何禹桉落在陽星言身上那道感興趣的目光,於是後來的談話地點從病房換到了醫院門口的接待處。


    有一段時間沒見陽星言了,他看起來氣色好了很多,盲猜是自家老板的功勞。


    打工人生存法則之一,絕對不要吃老板的瓜。


    雖然他很好奇,但是他能忍。


    何禹桉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當好一個啞巴司機,把二人送迴了連清揚在市中心的別墅。


    來這裏這麽久了,連清揚根本就是把醫院當成了家,從來沒有迴來看過。


    一路上,腦子裏的記憶和車窗外快速閃過的景象重疊,熟悉又陌生。


    “這裏……”


    陽星言看著窗外,疑惑地小聲說:“這裏我來過。”


    連清揚收迴自己的視線,迴頭望他,“你來這裏幹什麽?”


    陽星言搖搖頭,他想不起來了,但確確實實對這條路有印象。


    把二人送到家門口,完成任務的何禹桉馬不停蹄地開溜,他怕自己再待下去,就真的要知道他不該知道的事情了。


    別墅每隔一段時間都有人來打掃,就算連清揚好幾個月沒迴來,也沒有落灰。


    連清揚把陽星言送到一樓收拾好的房間裏,自己則是去熟悉熟悉這棟別墅。


    他被記憶牽引著,來到了一樓走廊盡頭的房間門前。


    房間用的是密碼鎖,連清揚下意識地在亮起的屏幕上輸入一串熟悉的數字——


    0109


    “哢噠——”


    這個被“連清揚”鎖了很久的房間,被連清揚打開了。


    外麵的光猛然闖入,將房間照亮,那些藏在匣子裏被上鎖的記憶,一下子全都湧入連清揚的大腦——


    第一次見到陽星言,是在一個平凡的午後。


    確切的說,這不是他們的相遇,而是他單方麵的心動。


    ……


    讀高一的連清揚對身邊的一切都不感興趣,除了學習和掙錢。


    他一向獨來獨往,不愛和人交流,這導致他低血糖倒在學校偏僻牆角的小路上的時候,沒有可以求救的人。


    “同學,別睡,堅持一下,我送你去醫務室。”


    恍惚間,他聽見有人在跟自己說話,他努力睜開眼皮,視野裏那個湊的很近的臉,他有印象。


    是高三的陽星言。


    迷迷糊糊的,他被人喂了一塊巧克力。


    吃了點甜食後的連清揚稍微好受些了,他被人背在身上,雖然一路上顛簸的很厲害,可背上異常的溫暖令他沉淪。


    一次善意的搭救,成功讓陽星言三個字烙在了他的心上。


    還懵懂的連清揚第一次對這個穩坐年級第一的學長產生了興趣。


    第二次見麵是在校外的咖啡店,他周末兼職的那家。


    陽星言穿著幹淨清爽的運動套裝,坐在咖啡店靠窗的位置,安靜地寫題。


    為了能和陽星言說上話,連清揚在做咖啡的空隙,主動包攬了送餐的工作。


    他一次又一次的從陽星言身邊路過,但對方根本沒有注意到他。


    可能對他來說,那一次的出手相救不過是一件小事。


    這天,心不在焉的連清揚頻頻出錯,導致晚上下班的時候被店長罵了個狗血淋頭。


    很快,還沒等連清揚在陽星言跟前混眼熟,他就畢業了。


    他們見不到了。


    為了能夠追上陽星言的步伐,連清揚在創業的同時努力學習,最終考去了陽星言所在的大學。


    結果高考後他才從電視上得知,自己要追逐的人根本沒有進t大,而是去當演員了。


    熒幕上的陽星言很好看,演戲的時候生動,但隻要從劇本中脫離出來,就會像一個提線木偶,努力的去完成自己的任務。


    於是在忙的焦頭爛額的上市期,他給陽星言寫了一封信。


    他在信裏說了很多鼓勵的話,好一通抒發後,他又不好意思給了。


    第二年過去了,第三年也過去了。


    連清揚做了一萬遍心理建設,終於打算把人生中第一封手寫信送出去時,陽星言退圈了。


    隨著他的退圈,這個房間也被關了起來——


    兩個素不相識的人,一個是萬眾矚目的太陽,一個是躲在黑暗裏的暗戀者。


    他貪戀著太陽的光芒,卻又害怕靠近。


    他離開了,他們之間不會再有交集。


    產生交集的唯一辦法,就是他成長到可以一手遮天,以足夠的資本站到太陽的跟前,這樣他一定可以看到自己。


    最後一段跟陽星言有關的記憶,是報道陽星言出車禍的新聞。


    或許是悲傷到了極點,連清揚開啟了自我保護,將所有跟陽星言有關的迴憶全部都封鎖起來。


    因為他的到來,這些記憶才被翻了出來。


    更準確的說,是記憶迴歸本體。


    ……


    連清揚在房間裏站了好一會,直到陽星言坐著輪椅邊叫他的名字邊找過來時,他才從潮水般洶湧的記憶中脫身。


    “連清揚,這幾個按鍵怎麽沒反應?”


    這個輪椅是連清揚新買的,聽說是國外某公司新研發出來的產品,功能很多,但陽星言用不明白。


    連清揚對著門口大聲迴了一句,“說明書在盒子裏,我幫你拿。”


    說完,他環視了一圈這個被陽星言填滿的房間後,依依不舍地退了出去。


    他重新把這個房間上了鎖。


    “找你半天了,你躲在這幹嘛呢?”


    落鎖的同時,連清揚匆忙轉身,然後就看到滿臉寫著問號的陽星言。


    他背著手,語氣含笑道:


    “和我陌生的家打個招唿。”


    手裏那封發黃的手寫信被捏的皺皺巴巴的。


    陽星言生疏的操作著輪椅走在前麵,跟在後麵的連清揚眉眼彎彎,目光柔和地看著他因為說話而微微晃動的後腦勺——


    果然,無論身在何處,隻要是連清揚,就一定會被他的陽星言所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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