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個告狀的人,就是汪秋蘭的爹汪長福。村裏茶廠的收入一直都是按戶頭分的,很多人家兒子一結婚,就趕緊分家出去,這樣便可以多分一份錢。汪家人口多,加上汪秋蘭,一共是六個子女,他家女兒多,兒子少,而且兒子還年紀小,不到成家分戶的時候,所以每年收入分配下來,他們就覺得自己家裏吃虧了。汪長福和唐九妹兩口子去村支書和村主任家裏鬧過很多迴,要求按人頭分錢。


    但是分配這事是大家開會討論決定下來的,本來就沒法存在著絕對的合理性,本著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豈能是說改就改了的。所以盡管他們鬧了很多迴,都沒能如願。唐九妹為此跑到村裏的幾個幹部大吵大鬧過,把人都得罪光了,矛盾完全不可調和。他們家早就裏子和麵子全都掛不住了,整一個變成了破落戶,跟潑皮差不多。


    嚴打這個政策下達之後,不少地痞流氓都被抓了起來,唐九妹迴娘家聽說某村的一個村幹部因為貪汙被抓了起來,便迴來和汪長福商量,跑到派出所去告狀去了。要知道,嚴打期間,每個地方的犯罪分子數量都是有指標的,所以隻要有人去檢舉你,基本上都要被抓去審訊。老主任倒黴,就這麽被抓進去了。


    老主任被抓去之後,他家裏人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村裏其他幾個幹部也著急,想去求情保人,但是又怕自己受牽連。說實話,誰當個村幹部能夠完全一清二白啊,多少都是要沾點光的,像他們村裏這樣肯為村民們想法子謀生路的,那已經是相當好的村官了。


    沈旭躍剛到月亮灣,就被村幹部和主任家的人接二連三的來找,求他出麵幫忙去派出所保人出來。因為他以前幹過村支書,現在去北京當幹部了,開辦茶廠的事又是他媳婦趙明月建議弄的,現在村主任為這個事受牽連了,理應要去幫個忙吧。沈旭躍也沒辦法,覺得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上,隻能去出麵保人。


    人就是這樣,你做了一百件好事,估計沒有幾個人記得你的恩情,你做了一件給別人帶來壞影響的事,那責任就完全是你的了,所以說,好人難做,趙明月如此,村主任也如此。


    沈旭躍將自己中央xx部門的工作證拿出來,還是能唬得住人的,派出所的人聽他說明白來龍去脈,其實老主任其實也沒犯什麽大事,沒有實際性的證據,貪汙受賄也不是這次嚴打的主題,這次主要是打擊刑事犯罪活動,便將關了一禮拜之久的老主任放了出來。


    沈旭躍看到老主任,老人原本花白的頭發已經全都白了,身形也佝僂下去,形容憔悴,一下子仿佛老了十歲,這次打擊不可謂不重。沈旭躍心裏十分過意不去:“老主任,我來接你迴去。”


    老主任抬起渾濁的眼,看著沈旭躍,老淚縱橫,覺得又委屈又心酸,他這圖的是什麽呀,這輩子什麽飯都吃過了,居然還要吃牢飯,為了改善大家的生活殫精竭慮,結果被人擺了一道,一世的清譽毀於一旦,這還有臉迴去嗎。


    沈旭躍看著哭得跟個孩子似的老人,心裏也心酸不已:“主任,讓你受委屈了。”


    老主任抓住沈旭躍的手,不斷地搖頭,抹眼淚:“別提啦,別提啦。”


    迴到村裏,老主任第一件事就是主動提出辭職,死活也不幹主任了。村裏其他幾個幹部都不願意他辭職,村裏還有個茶廠呢,這是個定時炸彈,老主任不幹了,那就要別人來頂著,大家都怕啊,萬一哪個喪心病狂的又跑去舉報呢。


    老主任大聲吼了一聲:“不幹了,什麽都不幹了,廠子也不開了,隨他們去!奶奶的,我們開廠子,辛辛苦苦幹活賺錢,平白無故分給他們錢,到頭來嫌少,讓我去吃牢飯,我圖什麽呀?廠子不開了,茶葉也不管了,他們自己願意怎麽弄就怎麽弄吧!我他媽倒八輩子黴,碰到這樣一些忘恩負義的畜生!”


    “咱們自己村的茶葉也不收了?”這個茶葉是按照各家自己茶園的產量來的,倒不存在什麽分配不公的情況。


    老主任擺擺手:“不管了,喂飯喂成習慣了,都不知道自己怎麽吃了,隨他們去吧,沒有村裏的茶廠,他們的茶葉就賣不出去了?”


    村幹部都不再做聲,這件事確實讓大家心都涼透了,聽說村裏茶廠不開,大家都鬆了口氣,這是典型的多做多錯,不做不錯,不開,就不用擔負責任,大家都安全。


    第二天,全村召開會議,村主任當著所有村民的麵辭去了村主任一職,村支書宣布,從明天起,茶廠再也不收任何茶葉,茶廠停辦,所有茶葉由村民自行處理,也不再從隔壁各村收購茶青,村裏以後再也沒有茶葉分成。


    這個決定一公布,全村嘩然。


    汪長福和唐九妹傻眼了,這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真叫痛快,他們本來嫌少,現在好了,完全沒有了,大家都沒有了,徹底公平了。


    於是大家都把矛頭對向了汪家,一時間,汪家就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全村的人恨不得將他們扒皮吃肉喝血啃骨頭。有人氣不過,當場就衝上去要教訓他:“老畜生,你這個老畜生,你不配做我月亮灣的人,你一粒耗子屎壞了一鍋湯,我今天非要把你這粒耗子屎給清出去!”


    當然,激動的人被拉住了,傷人就變成了刑事犯罪了,不是往槍口上撞呢,得不償失。反正汪家以後就成了月亮灣的罪人了,再也別想抬起頭來。


    沈旭躍在家這段時間,親眼目睹了這些事,除了唏噓感歎,別無他言。趙明亮私下裏和沈旭躍聊天的時候,說起這事,也感歎不已:“當初妹妹一番好意,出了這麽個點子,大家每家都要多幾十上百塊的收入,沒想到為主任帶來了這麽大的麻煩。”


    沈旭躍說:“是啊,這本來是村裏為大家額外創收,時間長了,他們就以為這是理所當然了。人心不足蛇吞象。”


    “唉,以後就沒有茶葉送了,省城那邊也就供應不上了,也沒跟人打個招唿,這樣不知道好不好。”就在這不久之前,趙明亮去省城送過一次茶,目前茶廠沒多少存貨,不足以再跑一趟,估計剩那些茶葉都要返迴給各家各戶。趙明亮還感到惋惜的是,自己幫人捎帶東西這筆生意就做不了了。


    沈旭躍說:“大哥,你既然有銷售渠道,可以自己收購茶葉去賣,就是需要一些本錢。”本地的茶葉便宜,省城的茶葉貴,可以賺一些差價。


    趙明亮點頭:“對啊,當初妹妹跟我說了,如果村裏的茶廠開不下去了,就讓我和明輝兩個一起合夥開廠子,我當時想這怎麽可能,看樣子現在真要我自己開廠子了。不過這個節骨眼上,我還是先不弄了,等過過風頭再說吧。”


    沈旭躍心想,明月居然早就料到會有開不下去的一天,這也未免太神奇了:“既然明月是這麽說的,那你和二哥可以商量一下,可以把這個事做起來。”


    趙明亮點點頭:“嗯,我先和明輝商量去,先去販茶葉賣,把省裏那條銷路給維持下來,開廠子的事,晚點再說。”


    “可以,要是本錢不夠,我和明月給你們想辦法湊點。”沈旭躍說。


    趙明亮點頭:“好,要實在不夠,我再找你們。你們最近肯定手頭也不寬裕,聽媽說你去美國花了不少錢,妹妹生孩子,又請了保姆,你們每天吃飯喝水都要花錢,也不容易。”


    沈旭躍笑道:“是不太寬裕,但是勝在每個月都有工資發。”


    趙明亮說:“你們錢賺得多,開銷也大。年底妹妹又要迴來吧,到時候肯定又要花錢,所以最好還是攢點錢以備急用。”


    “大哥說得有道理,我知道了。”沈旭躍還是挺感動的,自己主動提出借錢給他,他都沒立即接受,還是很為他們著想的。


    胡年春迴來之後,忙著給趙明朗結婚打家具,趙明輝媳婦快要生了,也要忙著伺候月子,事情果然很不少。趙順生這大半年時間一個人在家,單身老男人哪裏能叫過日子啊,真如同趙明月母女倆擔心的那樣,每餐也就煨熟幾粒飯,生活完全沒有質量可言。胡年春迴來之後,這心才算是放了下來。


    沈旭躍在家呆了幾天,看家裏這邊的事都辦好了,就迴北京去了。趙明月聽說老家的事,也是唏噓感歎了一番:“真沒想到最後會變成這樣。我以為等一些人熟悉市場之後,膽子大的人,會帶頭去開私人茶廠,沒想到村裏的茶廠就這麽給停掉了,真是可惜。”


    沈旭躍說:“正好也給了大哥機會,我覺得明年他們就可以自己開茶廠了,畢竟大家已經習慣了統一送茶,很多人都不愛出去賣茶。”


    趙明月點點頭:“也是這樣,應該能夠發展起來。不過要跟大哥說一聲,這個度一定要把握好,尤其是這個價格,最怕人利用這個來做文章,投機倒把現在還是個重罪呢。”


    “對,剛開始,步子穩一點,少賺一點,這個都沒關係。”沈旭躍說。


    趙明月看著沈旭躍,突然笑了起來,沈旭躍有些莫名其妙:“我臉上有什麽嗎?”


    趙明月笑著搖搖頭:“我說你這次迴去大出風頭了,中央的幹部啊。”


    沈旭躍哈哈大笑起來:“我這是拿著雞毛當令箭了,慚愧。倒是你,好像什麽都預料到了,你怎麽這麽厲害,好像都猜得到以後會發生什麽事一樣。”


    “沒有,我也不知道會這樣,當時也有私心,想讓大哥有機會自己開茶廠,沒想到還能成真。”趙明月心想,有沈旭躍這個身份也挺好,至少大哥和二哥在家開茶廠的話,底氣也足一些,那些想鬧事的人,估計也會忌憚幾分吧。


    方臻領了獨生子女證,有五個半月的產假,這樣就可以在家待上小半年。趙明月這才知道還有獨生子女的優待產假,便和沈旭躍商量,是不是也去領個證,可以多休一段時間的產假。其實他們不去領這個證,也是不允許生二胎的,雖然趙明月還很想生個女兒,最後沈旭躍拍板,領了,這樣就可以在家多休息一段時間。


    這樣一來,她和方臻都有很長一段時間不用去上班,妯娌兩個經常在一起交流育兒心得。方臻對趙明月感到有些抱歉,她的兒子婆婆幫忙照看,趙明月的孩子則要自己請保姆。趙明月自己則不在乎,她寧願請保姆,也不願意讓婆婆幫自己帶孩子,婆婆的性格太強勢了,喜歡什麽都得聽她的,她受不了婆婆那脾氣。明麵上看起來,是自己吃了虧,但實際上她覺得,吃虧是福啊。


    保姆帶孩子還是很有經驗的,給趙明月省了不少心。趙明月再世為人,別的經驗都有,唯獨這帶孩子,那是什麽經驗都沒有,都得一切從頭摸索著學起。她和沈旭躍兩個人,把亮亮當成了個試驗田,每天都往裏頭撒種子、澆水、施肥,不知道將來會結出什麽果來。


    趙明月本能地覺得,教育孩子,就該以身作則,什麽樣的父母,就會教出什麽樣的孩子來,所以也沒有刻意去追求什麽效果,因為她自己就是在父母這種以身作則的教育中長大的。


    沈旭躍覺得,給孩子足夠的愛,當然,是有原則性的愛,不是溺愛,這樣孩子就不會長歪。“我們倆一個唱白臉一個唱黑臉,這樣教育孩子保準沒錯。”


    趙明月看著他:“你是白臉還是黑臉?”


    沈旭躍嘿嘿笑:“很明顯,我臉黑。”


    趙明月說:“得了吧,我看你也黑不起來。咱們倆我是嚴母,你是慈父,這樣就可以了。”


    沈旭躍說:“這臭小子比我幸運,我家裏是嚴父嚴母,典型的棍棒底下出孝子。”


    “現在已經不流行棍棒教育了,要以理服人、以德服人,你這個當慈父的,一定要準備好大道理啊。”趙明月拍著沈旭躍的肩。


    沈旭躍拍胸脯:“一定,一定。”


    這對初為人父人母的年輕男女,摸索著教育孩子的方法,鬧出了不少笑話。


    周末於有清過來串門,趙明月看他一個人過來,便問:“劍蘭呢,她今天怎麽沒過來?”


    於有清說:“她今天有事沒來。”


    趙明月洗了水果過來,坐在沈旭躍旁邊。於有清抱著壯壯逗弄了一會兒,還給趙明月,然後說:“你還記得成永強嗎?”


    趙明月愣了一下:“不就是你姐夫?”


    於有清說:“是我姐的前夫,算不上我姐夫了。他出事了。”


    趙明月說:“出什麽事?”


    “他以流氓罪被抓起來了,據說可能會被判死刑。”於有清歎息了一聲。


    趙明月嚇了一跳:“嚇,誰去告的,你姐嗎?”


    “怎麽可能是我姐,我姐人在深圳呢。他跟我姐離了婚,還沒重新娶老婆,那家夥又自己作死,引誘了他們村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還沒成年,然後被人揭發了,就被抓起來了。現在不是嚴打嘛,情況非常嚴重,兜不住了,他老子娘急了,病急亂投醫,便求到我這裏來了,想讓我來找老沈,讓他出麵去求情。”於有清無奈地搖了搖頭。


    趙明月皺著眉頭,會想到來求沈旭躍,估計是上次救老主任的事造成的影響,便說:“旭躍有什麽權力能夠管得上這種事?”說實話,這一輪嚴打,最嚴重的就是流氓罪和搶劫罪,隻要一沾邊,不是坐牢就是死刑,情節稍微嚴重一點,就必死無疑。


    於有清點頭:“對啊,我也這麽跟他們說了,但是他們在電話裏跟我哭訴,說要給我們下跪,讓我看在兩個孩子的份上幫忙。我覺得他們家人真不要臉,孩子他們管過嗎,居然還用孩子來說事。說實話,這東西死有餘辜,當初是怎麽害我姐的,要是早幾年嚴打,這家夥早就死了。毀了我姐一生,結果還這麽對待我姐和孩子,真是活該!”


    沈旭躍說:“那你想怎麽辦?這種事情,我肯定插不上手,我就是最基層的一個辦事員。”要是他爸還在那個位置上,可能能出得上力,不過這是中央的政策,擁護都來不及,怎麽會去往槍口上撞。成永強這死東西,確實死有餘辜。


    於有清說:“我也沒辦法,我不過是個教書匠而已,國家政策如此,他自己不檢點,咎由自取,誰也不會有心理負擔。隻是我兩個外甥女,以後就要頂著死刑犯的爹一輩子了,真是可憐。”


    趙明月歎息了一聲,自己救了於有芬和於有清,然後帶出了這個連鎖反應,真是沒有想到的事,成永強上輩子也不是什麽十惡不赦的人,這輩子居然毀了兩個女人的一生,最後居然落到這樣的下場,這是成家的報應嗎?為什麽沒有報應到成永剛身上?


    於有清擺擺手:“算了,不去想這個事了,還拿來給你們添煩惱,對不住。”


    趙明月換了個話題:“你去劍蘭家情況還好吧?是不是準備年底結婚?”


    於有清點點頭:“對,準備年底結婚。她家裏條件非常不好,兄妹多,比我家條件還差得多。他父母提出要1000塊錢彩禮,我也同意了。到時候就不去她家擺酒,隻在我家擺酒,然後請北京這邊的同學同事吃個便飯。”


    趙明月吃了一驚:“你哪來那麽多錢?”於有清的工資和她的工資一樣,第一年工資是58.5元一個月,一年滿打滿算也才700多塊錢,還要吃穿用度,能夠攢下兩三百塊錢就非常不錯了。


    於有清歎息了一聲說:“不夠我去借吧。她家裏的情況實在是太困難了點,一家十多口人擠在兩間房子裏,奶奶搭了個茅草棚子住在外麵,看著就覺得心酸。希望這筆錢給他們,能夠再修兩間屋。弟弟妹妹也大了,不能全都擠在一起。”


    趙明月沒想到毛劍蘭家裏條件居然那麽差,難怪她那麽節省,看樣子於有清娶了毛劍蘭,以後負擔也不會輕啊:“那以後你的負擔就重了,你家裏這邊負擔也不輕呢。”


    於有清笑了一下:“還好,我家這邊還好,我姐姐自己能賺錢了,孩子現在還不用我操心。她還有兩個弟弟妹妹在上學,成績非常好,我答應支援他們兩個上學,還好現在學費也不算太貴,我們應該負擔得起。先苦幾年吧,以後等他們讀完書,家裏條件慢慢就好了。”


    趙明月欽佩地看著於有清,他居然那麽無私地將這一切都扛起來了,毛劍蘭找了於有清,絕對要比沈啟學合適多了,至少沈母就不可能讓自己兒子毫無條件地支持兒媳的娘家,而於有清家裏,這一切都可以由於有清自己做主。


    趙明月歎息了一聲:“有清,這件事你其實可以和劍蘭商量一下的,彩禮或許可以少給點,羊毛出在羊身上啊,以後全都是你們倆的負擔了。”


    於有清低著頭,手握成拳頭放在膝蓋上:“沒事,明月,這事我們都算過了。我們倆一個月差不多可以省下來100塊錢左右,一年就能省出1000塊錢了。”


    趙明月覺得於有清也太誇張了:“你們兩個一個月十幾塊錢就夠吃喝了,別開玩笑呢?寧願慢一點還錢,也要注意身體,至少在吃的上頭,不能苛刻自己。而且結婚還得花錢啊。”當初她和沈旭躍倆的積蓄,加起來也有一千多塊吧,那可是都花得差不多了,沒有剩的,本來還有一筆她積攢下來的創業基金呢。還有公公婆婆那邊花的錢,這些都沒算在內,結婚是個花大錢的事。


    於有清點點頭:“除了彩禮和喜酒,別的我們什麽都不辦了,一切從簡。”


    趙明月真佩服於有清的勇氣,還沒結婚,就要背上一屁股的債,便說:“到時候看看我們這邊有沒有餘錢,要是有,也給你借點吧。”說著看了一眼沈旭躍。


    沈旭躍隻是點了點頭,老婆答應了,他豈有不答應的道理,況且於有清和毛劍蘭都算是跟他們頗有淵源的人。


    於有清眼眶有些濕潤:“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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