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沈旭躍馬上要走,趙明月的心情無論如何是輕快不起來了,孩子還沒出世呢,自己正需要人陪伴和照顧的時候,丈夫就要離開,這給誰都輕鬆不起來。


    家裏人也很快都知道沈旭躍馬上要去美國的事了,家人大多對這個事第一反應就是驚愕,出國是好事,但是趙明月正懷著孩子呢,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怎麽偏生趕在這個時候呢。


    方臻最能理解她的心情:“明月,你別擔心,小叔去不多久的,隻要三個月就迴來了,你別擔心。”


    趙明月點點頭:“沒事,我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了。”不接受也沒辦法,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隻能寄希望事情順利,沈旭躍能夠早點迴來。


    因為接下來還有許多手續要辦,沈旭躍年初四就出發了,去嶽父母家接丈母娘過來。


    本來春節裏女婿上門拜年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但是沈旭躍跑來拜年這事兒卻把嶽父母都嚇了一跳,因為女兒沒迴來啊,他們還以為趙明月出了什麽事呢。


    沈旭躍說明了原因,胡年春說:“你這孩子,需要我過去,你給明朗打個電話,我就過去了啊。”


    沈旭躍說:“沒事,本來我也該迴來拜年的,隻是太遠了點,所以沒法迴家,這就順道過來給爸媽拜年了。而且這次本來是接媽過去幫忙的,怎麽能夠打個電話就算了呢,那麽遠的路,媽一個人也沒法去,一定要過來接才行。”嶽母不識字,要去北京,就必須得人送,這樣多麻煩別人。雖然也可以托付於有清陪著一起過來,但是顯得太沒有誠意了。


    年還沒過完,家裏親戚都沒接待完,但是沈旭躍時間倉促,也不能耽擱,胡年春隻好安排後來的親戚們讓兒媳們做飯招待。沈旭躍給幾個哥哥拜年表達歉意,每家都送上趙明月準備的禮物。兩個嫂子聽說沈旭躍要出國去公幹,接婆婆去照顧懷孕的妹妹,倒沒什麽不高興,還挺支持的,你看吧,就算是嫁到北京了,也還是離不開娘家的幫助。


    年初六,胡年春就跟著女婿踏上了北上的列車,到了省城,沈旭躍還特意去給嶽母買了一件棉大衣,這種天氣,不多穿點不行,尤其是年紀大的長輩,萬一凍出個三長兩短,那可就麻煩了。


    胡年春還是頭一迴去北方過冬天,早就聽說過北方天寒地凍,但是到了北京,一下車,才體會到什麽叫做天寒地凍,寒風吹得她幾乎沒站住。沈旭躍扶著她的手臂:“媽,我扶您。”


    胡年春凍得根本說不出話來,心思百轉千迴,女兒就在這個地方生活,這哪裏是人能夠禁得住的啊,直到進了出站通道,被裏麵的暖氣包裹,胡年春才喘過氣來:“你們這兒冬天這麽冷?”


    沈旭躍歉意地說:“外麵是這樣的,到了晚上,一般都有零下幾度,風還大。但是屋子裏都有暖氣,隻要穿一件毛衣就夠了。”最冷其實有零下十幾度。


    胡年春長籲了口氣:“這還差不多,我以為你們這兒冬天這麽冷呢,真是要把人都凍壞了。”


    沈旭躍領著嶽母打了一輛車,趕緊迴家。


    趙明月知道母親今天要過來,所以早早就等著了,一直到了八點多,沈旭躍才迴來,帶來了趙明月最想見的人。趙明月伸出胳膊抱住母親:“媽,給你拜年了。辛苦了吧?”


    沈父沈母也趕緊打招唿:“親家母,新年好!歡迎、歡迎!”


    胡年春抱著女兒,跟親家打招唿,趙明月扶著母親坐到沙發上:“媽,把外套脫了吧,屋裏暖和。”


    胡年春伸手摸了一把被強風吹得淩亂的頭發,長籲了口氣:“屋子裏這樣差不多,外麵實在是太冷了。”


    沈母已經起身去給他們做晚飯了,沈父說:“家裏事情多,我們對明月照顧不過來,就隻能麻煩親家母了。”


    胡年春擺擺手:“沒關係,這也是我該做的。親家公你的身體好點了嗎?”


    沈父點點頭:“已經好多了,多謝掛念。”


    胡年春看著女兒:“胖了。”


    趙明月抓著母親的手:“媽媽天天給我做好吃的,又不用上班,吃得好睡得好,當然要胖了。”


    胡年春點點頭:“胖點好。”


    方臻從裏屋出來:“明月,嬸娘到了嗎?”


    “到了,大嫂,你不睡了?媽,這個是大嫂。”趙明月介紹說。方臻已經上班了,但還是住在婆家,因為沈啟學那邊的宿舍快要批下來了,到時候直接從家裏搬到沈啟學單位去,他們倆都在海澱區上班,離得非常近,上班倒也方便。


    又是一陣寒暄,沈母和沈旭躍端著菜和麵條過來了:“親家母,我們已經吃過晚飯了,沒有特意等你,給你下了點麵條,不要嫌棄。”


    趙明月笑著說:“媽,我跟大嫂都餓了,所以就先吃飯了,沒有等你們。”


    胡年春說:“沒關係,沒關係,你們大肚婆本來就是要早點吃的,我不要緊的,隨便吃點就好。”


    沈旭躍陪著嶽母一起吃晚飯。


    趙明月看著母親和丈夫,提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母親到了,真好。但是想著不久的將來,沈旭躍要離開他們遠行,心底那些憂慮又升了上來,人生總是難以兩全啊。


    胡年春一邊吃飯,一邊和女兒聊天:“你三哥今年去那個姑娘家拜年了。”


    趙明月高興起來:“是不是三哥快要結婚啦?”


    胡年春搖頭:“具體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是上半年還是下半年。”


    趙明月說:“我希望是下半年,要是臘月的時候結婚最好,我還能迴去參加婚禮。”


    胡年春說:“我要是在你這邊照顧你幾個月,上半年應該是沒時間結婚了,估計要等到下半年了。”


    趙明月歎了口氣:“這麽說起來,還真有點對不住三哥呢。”母親不在家,三哥自然不好結婚吧,要結婚,起碼也得等到下半年了。


    沈旭躍笑著說:“到時候我給他送一份大禮,賠禮道歉。”


    “好,最好是從美國帶迴來的,在國內都買不到的獨一無二的禮物。”趙明月笑道。


    “那是肯定的。”沈旭躍笑道。


    胡年春過來了,暫時就住在沈家。沈旭躍已經請了幾天假,迴到家後第二天,馬上就去上班了,單位很多事情都要安排,出差那邊的護照簽證也要落實到位,非常繁忙。


    趙明月每天在家裏幫他整理行李,一點點地收拾,還要給他做一些去那邊穿的衣服。沈旭躍要去的地方是美國舊金山,那兒的氣候比北京可暖和多了,到那邊,估計就不用穿棉襖了,不管什麽季節,西裝和襯衫都是最合適宜的。所以趙明月抓緊時間給沈旭躍做衣服,國內的衣服太老土了,到了美國就有點不合時宜了,趙明月給他做了好幾身比較高端大氣的西裝、襯衫,這樣一來,應該就不用去那邊另外購置衣服了。


    胡年春看女兒在縫紉機前一坐就是一兩個小時,說:“商店不是有嗎,你給他去買兩身不是更合適,你這樣多辛苦?”


    趙明月對母親笑:“商店買的衣服沒有我做的好,沒有我做的款式新穎。我給他做的這個衣服,到美國去都不過時。”


    胡年春拿起衣服來看,有點懷疑女兒的話:“美國人也穿這種?”


    “對啊,美國人也穿襯衫西裝。”趙明月說。


    趙明月做衣服,沈母和胡年春就幫著打下手,剪線頭、釘扣子、縫扣眼。


    沈母說:“明月,你也別老給他一個人做,你自己也要做點穿啊。”


    趙明月笑著說:“媽,我現在做也穿不了,等我生了孩子以後再做。”


    沈母點點頭:“說的也是。”


    趙明月有一箱子結婚時收到的布料,現在將好的揀出來都做衣服,還給沈父沈母以及自己父母做了一身衣服,笑嘻嘻地說:“現在做好,等我肚子大了,就不好踩縫紉機了。”


    胡年春看著女兒這麽懂事,會體貼照顧人,覺得欣慰又自豪,又有點心疼她。


    沈母見兒媳這麽會做人,自然也是半點怨言和偏見都沒有,把她當女兒一樣疼了。


    沈旭躍的行李終於慢慢收拾齊整了,他的行程也提上日程了。正月十四這天,元宵節還沒過,沈旭躍就告別父母妻兒,踏上了去異國他鄉的路,趙明月隻將丈夫送到了院門口,看著那輛出租車帶走了自己的丈夫,消失在拐角處。


    趙明月來不及傷感,學校已經開學了,她得投入工作了。她和母親一起搬到了學校宿舍,母女倆一起守候著孩子的成長,等待著沈旭躍的歸來。


    胡年春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就迴到這裏來了,她本以為,要女兒快生的時候才會過來,不過既然需要自己,那就安心住下來吧。


    趙明月住在學校宿舍,準備還在學校食堂吃飯,自己家裏煲點湯就好。但是母親說,既然家裏有火,那就在家做吧,自己做的飯菜好吃一些。於是趙明月看著母親將廚具餐具一點點置備齊整,儼然已經成了一個完整的家。


    趙明月擔心北京太冷,會凍著母親。過了春節,冬天還是沒有過去的,依舊非常寒冷,但是母親的適應能力顯然比她預料的要好,她來北京連個噴嚏都沒打過,照她自己的話說:“老皮老肉的,不怕冷,習慣了就好。”


    自己在家做飯,其實有很多不便之處,家裏沒有水龍頭,得到走廊盡頭去提水來用,胡年春不以為意:“這才多遠,總沒咱們家離水井那麽遠吧,這還不用爬坡,方便得很。”


    胡年春還學會了去菜市場買菜,跟人家討價還價,她從來沒上過學,但是卻聽得懂普通話,自己不會說,跟超明月學會了數字的普通話說法,跟人討價的時候連說帶比劃,居然也能夠跟人溝通。而且她很會算數,心算能力非常強,這點趙明月以前不知道,因為家裏買賣東西,都是父親一手包辦,母親從來不過問。她一直以為母親就是那種傳統的等待丈夫安排一切的女人,如今看來,母親厲害得很呢,要是她上過學,跟自己生在一個時代,肯定是個女強人。


    周末的時候,趙明月會陪著母親一起上菜市場買菜,聽著她一個說著柔軟南方腔的老太太和一群嗓門粗大的北方大爺大媽討價還價,覺得非常有意思。總而言之,母親的適應能力非常之強。趙明月想到自己的適應能力,也似乎超乎尋常,可見是有遺傳的。


    有了母親的照顧,趙明月的生活水平得到了質的提升,胃口好,體重直線飆升。趙明月說出自己擔憂將來孩子太大不好生,母親說:“沒關係,你身形長得跟媽一樣,好生養,你大哥生下來就有九斤,我不是照樣把他生下來了?”


    趙明月忍不住“噗”地笑出了聲,原來他大哥是個九斤仔啊,聽母親這麽一說,她就放心了,橫豎在北京呢,難產的話就剖腹,肯定沒問題的,多吃點,孩子健壯一點,身體也好一些。


    沈旭躍到美國舊金山後,馬上就給趙明月寫了信迴來,航空郵件非常慢,花了半個月時間才收到。趙明月接到他的信,迫不及待地打開來看,信是這麽寫的:“明月吾妻:見信如唔!


    才離家,便已分外想念你及孩子,遠隔重洋,隻能日思夜想,盼你能收到我的思念。


    兩日前已抵達舊金山,住在舊金山東灣伯克利市,學校位於山丘上,風景非常優美,抬眼便可見湛藍的海灣,如詩如畫,隨信附明信片一張,可見其貌,你所見這風景便是我眼中之景,與你同享。


    這邊一切尚好,隻是飲食習慣難以認同,西人每頓一個麵包加熱狗(一種烤腸)便能打發,我和老張吃了兩天,便覺難以忍受,但是除此之外,別無選擇,否則就得餓肚子。聽說西餐也有似我們煎煮的菜式,估計不會便宜,我還是想想吧。盼晚上做夢,能夢見你和母親一起做的美食,聊以慰藉。


    抵美之後,真如見了西洋鏡,頗長見識,西人風俗與我們迥異,十分有趣。我們的住所是伯克利大學安排的一套公寓,我與老張同住一套兩居室,每人一個房間,廚衛俱全,非常方便,隻是沒什麽東西可以煮,這邊的商店所賣吃食皆是西餐。聽說舊金山市有繁華的唐人街,賣各種中式食品,有空或許可以去看看,不過似乎離得不近,去一趟也不太方便。


    ……


    你給我做的衣服甚好,再合時宜不過,要不是我知道你沒出過國門,我簡直要懷疑你來美國看過他們的穿著。老張去商場買的西裝,以他自己話說,如同鄉下人進城,極惹人注目,他準備去本地買兩身衣裳。我覺得西人並不特別講究,但老張說我們是國人代表,自然要顧及國人體麵,如此一想,又頗覺合理。


    我們已開始學習,來後發現事情可能不如想象中容易,這邊全英文講學,教授水平極高,語速極快,我的英文尚且不夠用,老張更是如喪失了聽力一般,目前最大問題,就是語言問題,所以我得抓緊時間學習,任務艱巨,爭取早日結業迴到你與孩子身邊。望好好照顧自己身體,不可太辛勞、憂慮,我在大洋彼端遙望你。


    千言萬語,下筆數言。盼迴音。吻你!


    旭躍


    83年2月28日”


    趙明月看完信,心中感慨萬千,接收到的唯一一個信息就是:他可能不能按時迴來,起碼三個月時間可能搞不定。趙明月千等萬等,等來了消息,卻發現並不如想象中那般順利,不由得憂從中來。不過這件事,她也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國內與國外太久沒有交流溝通,肯定存在著巨大的差距,他的學習任務絕對不可能輕鬆的。


    趙明月看著那張明信片,深藍色的海麵波濤粼粼,閃爍著銀光,十分美麗。她知道,這也是沈旭躍的眼睛所見之景。


    氣溫漸漸迴升,北京的春天也快來了,但是遲遲不肯露麵。胡年春第一次在北京過冬:“這都二月份了,都還這麽冷,這裏的人什麽時候才能種地啊?”她說的二月,是指農曆二月,在老輩的日曆裏,永遠都隻有農曆,因為跟農事息息相關。


    趙明月說:“這邊人不種水稻,種小麥,小麥應該是去年秋天就種下了,等到春天的時候才長出來。”


    胡年春睜大了眼:“嚇!這麽冷的天,那些種子都凍不死?”


    趙明月笑道:“這種作物就是特別扛凍的,要是咱們那兒,沒準還長不出來呢。”


    胡年春來一次北京,還真長了不少見識,跟他們老家那兒真是大相徑庭。


    趙明月的肚子開始顯懷,穿著大衣棉襖的時候,倒是不大看得出來,但是等春天一來,就藏不住了。不少同事都知道她懷孕了,因為她家每天都在做好吃好喝的,香味饞死個人,還請了母親過來專門給做飯吃,一般沒事不會這麽大張旗鼓讓老人來照顧生活的。


    在收到沈旭躍的第三封信時,春天終於來了,沈旭躍果然不能如預期的三個月迴來,起碼還要多留兩個月,他的學習任務倒能如期完成,但是他的同伴老張因為語言的障礙,比他的學習進步慢了一個多月,兩人負責的課題是不一樣的,所以沈旭躍也幫不上忙,但也不能他先學完了就迴去了,既然同去的,肯定要同迴才行。


    趙明月脫下了厚重的棉衣,換上了呢大衣,身上總算感覺輕了好幾斤,不過另一個位置卻重了好幾斤,她已經有快五個月的身孕了,肚子明顯大了起來,而且她最近一直都在拚命滋補,整個人都變得圓潤起來,連雙下巴都隱隱可見了。趙明月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生孩子的代價可真夠大的,希望生完孩子後還能瘦迴來,自己現在還算年輕,應該比較好恢複。


    周末的時候,趙明月會和母親迴沈家去看看,有時候會碰到方臻也迴來坐坐,方臻在海軍司令部住著,等閑不讓人進,除非她自己出來才行。方臻已經有八個多月了,快要生了,肚子非常大,像個氣球一樣,趙明月想到自己到時候也那樣,不由得覺得頭皮陣陣發麻。


    沈母見了趙明月,就問:“旭躍說什麽時候迴來?”


    趙明月說:“前兩天接到信,說學習任務比較重,還要兩個月才行。”


    沈母歎了口氣:“一定要在你生孩子前迴來才行啊。”


    趙明月反倒要過來安慰婆婆:“在我生孩子之前肯定能迴來的,媽你就放心吧。”


    北京的春天非常美麗,但是也很多風沙,趙明月常常聽見母親說:“鼎鍋裏怎麽又這麽多沙子啊,我明明都蓋得嚴嚴實實的。”


    趙明月說:“可能是風吹的,也可能本來水裏就有沙子。”


    “真是作孽哦,我要把爐子提到屋裏來做菜,不然飯菜裏都沙子。這北京就沒幾天好日子,還是去年你結婚那幾天好一點。”胡年春說,首都的神聖光環慢慢在她心中暗淡下去,北京這地方,冬天冷得要死,又那麽長,好不容易等來春天,結果到處都是沙塵,就沒幾天輕省日子,毛主席就在這樣的地方生活,那還不如他們老家呢。


    趙明月在屋子裏看書,聽著母親在外麵嘮叨,不由得勾起嘴角笑了。


    春天最麻煩的事不是沙塵,而是冷熱多變的天氣,這種天氣人就容易感冒。趙明月小心又謹慎,但還是感冒了,感冒了還不算,還咳嗽了,在這個漫天飛絮的季節,咳嗽真是件要人命的事,她懷著孩子,不能打針,也不能吃藥,隻能硬扛著。


    胡年春有很多治療感冒咳嗽的小方子,不用打針吃藥也能好,但是離了本鄉土,這些都派不上用場,因為根本就找不到她所要的材料,比如枇杷葉子熬水,哪裏去找枇杷樹。沒有辦法,隻能給她熬冰糖雪梨。幸虧北京的梨多,想吃多少有多少。


    於有清聽說趙明月感冒了,扛了兩箱雪梨過來,給趙明月當水吃。趙明月心裏焦急,但也毫無辦法,隻能默默祈禱著身體快點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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