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坦星背陽的一麵,地表溫度已經下降到平均零下50度以下,漫長的季節風順著慕坦星白赤交角的斜向線相背而行,永遠不會消失的冷空氣夾帶著數不盡的冰雪,經由特殊地理構造形成的低壓區飄向慕坦星的另一麵。


    而這,與一路遷徙數百公裏,終於抵達第二個淺表結構地帶的慕坦族,無幹了。


    在秘密營造的地下通道前,固合答特與其他部族的管理者一同疏導著前後抵達的隊伍。也因是親眼見到,安吉利爾才知道,原來逃離原本地下世界的部族,遠不止他們一個新慕坦族。


    有的部族提前出發,趕在大風雪天氣啟動前就已經抵達這裏,並完成了居住區的遴選與營建。而像他們這種頂著大風雪來到的部族,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支隊伍了。


    但是無不例外的是,迎著大風雪與長夜而來的部族,都遭受了巨大的減員。待隊伍行進至大雪山這個標誌性的地標物處時,不少人都發出了痛徹心扉的啜泣聲。


    能知道這裏,並偷偷躲藏過來的部族,自然都是潛藏在暗處的反抗者們組織起來的。他們早已有人舍棄了原有的生活,不辭辛勞,不計代價的在長夜與嚴寒中隱匿至此開鑿這裏的地下通道。


    也正是這個共同的秘密,讓這些表麵上臣服於外鄉人,實則是蟄伏待變的原住民們選擇守口如瓶的原因。


    ...


    快,慕坦族的族人順著這條路,往下走一千五百大步,右手側的洞穴。還要說多少次,不要在這哭,趕緊進去。


    不要都聚在洞口,各族土司安排的接引首領趕緊把自己的人帶走,別讓這些人堆在洞口。


    這邊的洞口人太多了,安排他們轉向另一個洞口進入通道!——


    ...


    安吉利爾此時正在歸屬庫魯班圖的營地內,由於這邊的洞穴貫通數量遠沒有原來那片區域來得多,所以人數較少的部族大多是會選擇在一處洞穴共居。


    骨夫謝將手中信物不斷摩挲著,長長的白色眉毛,不大的眼縫將老者的心緒遮擋的很好,至少安吉利爾麵對麵坐著,感受不到對方身上有任何一點情緒上的波動。


    唔...


    小安吉...


    安吉利爾盤坐著,雙手放在腹部微微頷首,目不轉睛的觀瞧著麵前的老者。


    唔...小答特將它給你時,交代了什麽嗎。


    利威爾背靠在房門處的外側坐著,時不時的扭頭,關切的看向其中的兩人。


    他說會給我一個真相。


    唔...真相嘛。


    對,真相。其實我也不是很明白,為什麽他到了這裏才選擇把這東西交給我。


    不過,骨夫老爺子。您能告訴我一個什麽樣的真相,我確實很感興趣。


    把雙手手心向上,八指交叉放在腿上,拇指不斷旋轉。安吉利爾的小動作讓他的不平靜浮於表麵。


    唔...你希望知道這件事的人裏,包括我的孩子嗎?


    聞言安吉利爾一怔,想了想,迴了下頭,望見了陪自己一同前來的利威爾。


    隨即扭過頭說道。


    她不是外人,無妨。


    利威爾把手中的衣角用兩手反複的攪著,內心中的不安讓她對安吉利爾現在的態度很在意。


    唔...那就好,那就好。


    在安吉利爾的注視中,骨夫謝緩緩支撐起身體,走到一旁的櫃子中,抽出一些卷在一起的東西。


    當老者慢悠悠的走迴來,安吉利爾將兩人間燒水的底火用木枝捅了捅,並幫骨夫謝添了些水。


    重新坐定,老者把係在皮具外麵的麻繩解開,裏麵的一些東西隨即散落開來。


    唔...你是想自己先看看,還是先聽我說。


    安吉利爾把剛添好的水杯雙手拖送到骨夫謝的麵前。


    不敢有勞。


    話音一落,骨夫謝接過水,也將放置在塌麵的一眾物品推至安吉利爾的手邊。


    唔...慢慢看,不急。


    ...


    另一邊


    固合答特所接引的最後一隊人也進入了通道內,交接工作也算進入了尾聲。


    答特土司,那邊應該很快就能刻好,聽計數頭人說,這次遷過來的部族裏,您帶過來的人最多,好多人都在稱讚您的睿智簡直無人能比。


    麵對下邊人的吹捧,固合答特早在年輕時期就聽夠了,自是不會當真。當把人都目送離開,便轉身和這裏的接引首領笑言道。


    這段時間辛苦諸位了,希望到了這裏,我們可以生活的更好。


    哦,對了,餐食我已經讓人安排好了,你們待會先過去,我隨後就來與大家匯合。


    好的,大土司。


    那我們這邊整理好,就先離開了。


    守在通道口的人不斷的跺腳搓手活動著身體,盡管地下不斷有暖風被吹出來,可是依舊不能改變通道外麵誇張的低溫。


    帶隊接引的首領對著手下這些人使了使眼色,不多時,剛才還愁眉苦臉的一群人或抱或扛,隨之喜笑顏開的將記錄人數的一摞摞木板搬入了地下。


    被風雪灌入的通道口,人愈發的稀少了,仿佛剛才的擁擠僅僅隻是一場夢。


    固合答特現在心中的滋味很難說是一種放下後索然,還是一種不安分的躁動。


    他過去了嗎?


    迴大土司,安吉土司已經到骨夫土司那邊了。


    多久了?


    算算時間,已經很久了,安吉土司是跟著第一隊人進去的,現在所有人都進去了,他那邊,大土司您有什麽吩咐嗎?


    侍從恭謹的持著固合答特的武器,配合著答話。


    沒什麽,你看看我們是否還有什麽遺漏,要是沒什麽問題,你也趕去合食吧。剛到這裏,大家一起熱鬧熱鬧。


    那大土司您?


    不用管我,到餐時,我自然會過去。


    是,那我先過去了,您注意避避風雪。


    將手臂上的皮裳交給固合答特,視野所及已經沒有一個人站在固合答特的身邊。


    “也不知道他知道這些,能不能接受”


    向前幾步,深深的吸著冷冽的空氣,胸中被低溫刺痛的肺部,讓這個小矮子維持著疲困中一絲清醒。


    把皮裳穿戴好,小小的身影鑽入風雪,他族的好些人遠遠的看著他,都在竊竊私語,不知道這個厲害的慕坦族大土司到底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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