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封爵了?!”韓筃兩眼一亮,“這可是天大的恩賜了。”


    白安珩亦含笑點頭,並沒說出父親的顧慮。


    白家如今已經頗有些在風口浪光兒的意思了,沒見這幾迴出事,都有人衝著白家下手麽?等這事過去後,若是自家大哥再受爵位,皇上賜了府邸,那自己家可就更是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未雨綢繆,白鏨提早想到此事,隻一時還沒想出如何抽身才能又不起眼兒、又不招人顧慮、又不讓皇帝不喜。畢竟白鏨的年紀也並沒多大,更不必提自己兩兄弟又正當年了,五皇子如今又正是用人之時,萬不能把他也給連帶得罪了。


    說罷此事,白安珩忽又想起一事,道:“早些天時,和怡縣主給你送的那封信的事情你可還記得?”


    “自然記得。”如今敬王爺下獄,人人盡知敬王府跟大皇子乃是一係了。趙茹嵐一個出嫁女,在那會兒竟冒著風險給自己送了那信,若自己家提早並不知情,那可就是救命的消息了!“她可會受敬王爺的牽連?”


    白 安珩笑道:“皇上本有些生氣,還要把敬王爺的長子從江南叫迴來,與其父同罪。好在五殿下並眾位大人求情——和怡縣主並沒什麽事。一來她已出嫁,再來,她家 又是那種情形,誰也不會覺著她會同大皇子、敬王爺一同摻和這件事情。且五殿下也知道她給你送信兒的消息。如今皇上不會想起她來,更不會發落她什麽……”


    未盡之語就是說,之後等五皇子掌了權,亦會善待於她。畢竟,敬王爺已被關到了敬王府中,他的兒女隻要不惹事生非,五皇子還樂得給些好處,以顯仁厚呢。


    “我隻盼著,日子能順順當當好好的過就是了。”韓筃笑著不再多問朝中之事,轉而說起兒女來了。又盤算著再給縣主府上送些東西過去,以示平安之意。


    過了兩日,皇上的旨意便下到各處各家了。除了白安璵的封爵之事尚未發到府上——白安璵如今還有事在外,並沒在京中,估摸著皇上是要等吳將軍帶兵迴京後,等白安璵撤迴京中再封賜爵位。其餘的,如對白家等戰亂中受損的朝廷命官的賞賜旨意已經到了。


    白家平添了些地方能擴園子不說,還有皇上特發封賞,用來修繕那被一把大火燒盡了的園子。


    得了這個消息,原本京中提心吊膽的氣氛一掃而空,而那些被大皇子叛逆一案牽扯的人家更沒人敢多嘴向皇上說些什麽——皇上正在盛怒之時,這會兒誰上去誰就會碰得一頭包!


    京中眾人家裏,又恢複了以往的交際走動,更有一番百廢待興的意味。


    ——————————


    “還沒找著人?”白安璵皺眉坐在帳中,已經出來找了三四天了,可卻半點兒消息都沒有。別說逃逸的人馬了,連馬糞都沒看見半個!


    “迴大人,沒有……”帳中其它將領也都是一臉的苦悶,這叫什麽事兒啊?把這些叛軍趕出京城,原本是大功一件,可剩下的追擊竟連半個人影兒也沒摸著,若皇上責怪下來的話,好好的功勞可就會都飛了。


    白安璵神色暗沉,依舊皺著眉頭沉思著。


    大皇子等人會跑到哪兒去?這一迴他們是打皇宮後頭跑出京去的。向其餘幾個方向的地方都早有暗哨把守,若他們是從別的地方跑走的話,自己這邊早就能收到消息。因此,他們隻能向這一個方向跑。


    可追了這幾日,卻絲毫沒見著人,莫非……自己所料出了什麽差錯?


    手指一下一下磕在桌邊兒,帳中沒半個人敢出大氣。這事事關眾人榮辱,總不能真的幹等吳將軍他們迴京,再多派人手出來一起找吧?


    這會兒找不著,指不定到時也會找不著人,這大皇子莫非會插翅飛了不成?


    人,到底去哪兒了?


    白安璵腦中轉過一個又一個念頭,試想若是自己則會往哪裏跑。正琢磨著,唿的一下子,人猛然站了起來。


    “大人?”眾人都眼巴巴的看著他,等著他下定論。


    咽了口唾沫,白安璵臉色頗有些陰沉,忽一抬手,朝京城方向指去:“派一隊人,迴京外再查!我記得那邊有幾處原本的村子,因戰事一起受了些波及,上迴途經時已經沒了人煙。”


    “大人……您是說?”


    “可那裏離京城也太近了些吧?”


    離京近?


    白安璵苦笑一聲,若大皇子處真有有如此傑智之人的話,隻怕他們就算再迴京中也不一定!


    ————————


    京城處處人聲,已恢複了不少往日的繁華景象,就仿佛前些日子那些戰亂早已經過去多時一般。


    一處小院兒之中,不少人穿著鬥篷,兜帽遮在頭上,有站在院子裏的,有站在屋中的。


    大皇子歪躺在床上,一臉的陰沉,腿上裹著紗布,顯是受過傷的模樣。


    “殿下,如今京中形勢已經穩,可要從南出城?”皇宮在京北,他們趁亂出城,又趁亂迴京,誰人能想得到?


    “出城?出什麽城!”大皇子眼帶狠厲,臉上陰霾一片,“他做初一,我做十五,這個皇帝,幹脆誰也別做了!”


    宋裕慈掩去眼中無奈,隻得勸道:“殿下,如今咱們人手不多,五殿下又已住進宮中去了……”


    “啪”的一聲,大皇子將床邊放著草藥的碗推到了地上:“入宮入宮!他算是個什麽東西,也能當得了皇帝?!”


    屋中之人聞聲,都嚇得跪到了地上。宋裕慈亦是一臉的無奈,垂首跪在一旁不再多言。


    早先大皇子打進宮時,身邊並沒帶著他。一來,他是個文官兒,也就勉強能騎個馬,跑都跑不大起來。二來,他也是怕自己若是跟著,再叫人認出來,萬一大皇子事不成的話,自己的小命可就直接搭在裏頭了。三來,也是大皇子沒想起要帶著他,得了消息就興頭頭的帶人進宮去了。


    是他,事後發現京中情形有些不對,方暗中進宮,才聽說大皇子在宮裏轉了小兩天,愣是沒找著皇上在哪兒……別說皇上了,除了些小宮女兒,平時根本見不著皇上麵兒的小妃嬪外,連半個正經主子都找不著!


    一看如此,宋裕慈便知大事不妙,這定是中了皇上他們的計謀。出言勸諫,又遇宮裏宮外裏應外合的放進白安璵帶著進來的人馬,大皇子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退了出去——如若不然,照大皇子原本的意思,隻怕還要占據宮中,偽造聖旨,自稱皇帝登基呢。


    他也不想想,皇上既然敢離開宮中,全權讓給大皇子帶人殺進來,又哪會不防備著這招?


    出了京後,亦是宋裕慈出言,讓隻躲在附近村中暗道之中,等查詢的大軍過後,再偷偷迴京,等待時候從南出京,再尋人馬部署之後事宜、舉旗奪位。


    隻可惜,自己空有一肚子的主意,卻偏偏遇上這麽個貨……多好的手段,到了他的手裏再使出來後,都打了不止一半兒的折。


    幸好……幸好。


    眼中沉了一沉,等大皇子發了通脾氣命眾人退出去後,他方悄悄離院,從後門兒繞了出去。


    原本還指望著這位能登基成龍,後又因隻能投靠他一個方隻能跟在他身邊兒。萬幸的是,自己身上還有三年孝期、今年才剛到時候,除了大皇子身邊心腹之人外,再沒誰知道自己這小一年的功夫竟然偷偷迴京做了大皇子的智囊。


    再 想想敬王爺那邊,敬王爺幸好因敬王妃的暗中軟禁,好歹沒再受其它的懲戒。從這幾日皇上的旨意看來,也並沒有針對敬王府其它人的。和怡縣主自來是敬王妃的愛 女,且又極受宮中貴妃太後等人的喜愛。自己這迴迴去,正值朝中清洗,處處都必會缺人,等過了這一陣子,便可再複起用,雖極不上從龍之功,可卻依舊穩妥,隻 要慢慢熬著,再遇著個機會,自己早晚能再飛黃騰達!


    “縣主,外頭有人求見。”


    趙茹嵐正抱著兒子,看院子裏麵早開的桃花,聞聲不由得挑了挑眉毛:“何人求見?”自己父親如今被囚在家,除了五皇子府、白家等幾個還算親厚的友人外,這些日子可半個敢上門兒的都沒有,如今哪裏來得傻大膽兒?


    “是……”那婢女悄悄抬眼,看了趙茹嵐一眼,方低聲道,“是……宋公子。”在這縣主府裏,沒誰敢說宋裕慈是趙茹嵐的相公、夫君,能叫他聲宋公子還是怕萬一自家縣主春閨寂寞,再想起他來了呢?


    趙茹嵐高挑著眉毛,忽“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隨即,越笑聲音越大,連眼淚都冒了出來,好半晌,抬手拭拭了淚,衝那婢女道:“讓他進來,等進來後關好了門,讓長史帶人把他塞住了嘴、綁好,給五哥送過去。”


    婢女身上一抖,忙應了聲是,下去不提。


    “母親,誰來啦?”


    親親懷中的兒子,趙茹嵐笑得麵如春花:“是個上門兒打秋風的,咱們不必理他。”


    ——————


    “你不仁,我不義!”知道宋裕慈不見人影後,一覺睡醒的大皇子也並沒加理會,心中依是恨恨的惦記著五皇子。“都給我出去!殺一個是殺、殺兩個是賺!”


    沒宋裕慈在一旁勸解,餘下之人更是勸不動這位。


    隻得一個上前道:“殿下,咱們的人手太少了……”


    大皇子眼中閃了一閃:“黃家、白家、韓家……對了,還有那個該死的薑妖人!誰能殺了他們家中的哪個,大大有賞!”


    眾人心中輕歎一聲,隻得硬著頭皮答了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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