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影嫋娜,扶風若嬌花。


    看著車子上麵下來的年輕女子,白家幾個女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大好看。


    甘氏微微挑眉,神色不動的朝跟車的婆子問道:“不知這位是——”


    那婆子還沒應聲,跟在那個女子身邊的一個小丫頭連忙多嘴道:“我們小姐家姓楊,是肅州裕樂縣的人氏,進京探親路上在客棧裏麵時……”


    “夫人,二爺這會兒已經入宮去了,說,最快也得小半個時辰才能迴家呢,生怕您惦記著,再到風口處站著,要是凍著了,可就是二爺的不是了。”後麵車上下來的孫媽媽已經笑著把話給差了開來。


    甘氏心下明白,知那丫頭指不定會說出什麽話來,再壞了自家兒子的名聲可就不好了。含笑點頭:“那咱們便先進去吧,都別在風口上站著了。”說著,淡淡掃了一眼那名姓楊的女子,“請這位楊姑娘去客房暫且歇息。”


    說罷,也不等那丫頭再說什麽,便轉身兒迴去了。


    那丫鬟幹瞪著雙眼,似是沒想到甘氏竟連自己的話都不肯聽完,急得就差原地躲腳了,正想抻著脖子再說什麽,扶著她手的楊姑娘輕輕在她胳膊上一捏,微微搖頭,隨即一臉文靜笑意的對正等在一邊,神色間頗有些不善看著自己的幾個婆子道:“有勞媽媽們帶路了。”


    進了門兒,甘氏便先朝神色恍惚的韓筃低聲道:“老二媳婦,你莫要擔憂,不管是怎麽迴事,我白家的家規也決計不會委屈了你。”


    韓筃正自出神呢,忽聽到這話,忙抬頭朝甘氏笑了笑:“母親,媳婦並沒有……”


    猛然間看見楊姨娘,韓筃根本還沒想到白安珩會不會做出什麽對不起自己的事情來呢,她如此失態,完然是被這個楊姨娘給嚇著的。


    前世的種種,經過這幾年後,已然全變得模糊不清了,早就把那事事種種都拋到了腦後。除了模糊間,還會偶爾想到的那兩個孩子,其餘的人,那些今生就都還在的、自己關切的,也都好好的活著,其餘的人是好是壞也同她再沒幹係,哪還有什麽想不開的事情?


    可忽一見著她,就又勾起了之前的種種。


    她記得,當年宋裕慈要抬這個楊氏做貴妾時,一來是因其家資頗豐可小補宋家拮據家資,二來也是聽說此女文采不凡,隻可惜是個商賈之女,身份低些。


    早在不知什麽時候,宋裕慈同其父親相識,後知自己子嗣不豐,這才讓其母親來做的說客。自己見了兩迴,上麵又有婆婆拿捏,不得以才點頭同意她進的門兒。


    自己去後,隱約徘徊之間,方知自己之死,同這楊姨娘還有著不小的幹係。


    若非如此,自己今天見的哪怕是之前宋裕慈家其它的妾氏,隻怕也不會臉色難看成這樣吧。


    韓筃雖說並無幹係,可甘氏卻看她臉色還是不大好看。白家什麽規矩?自己同韓家的薑氏又是什麽交情?這個媳婦自入了門後,同自己相處也是極為和睦,自己哪會叫她受了委屈?


    別說那個姓楊的女子如今還是梳著閨女頭,就算已經爬上了白安珩的床,自己也決計不會叫她壞了白家的家風!


    兒子還沒見著呢,甘氏這裏就憋了一肚子的氣。之前興興頭頭的等著兒子迴家,可人還沒迴來呢,就先弄了個女人迴來?!


    想到此事,甘氏寒了一張臉,叫進了孫媽媽等幾個跟車迴來的老媽子。


    “那個姓楊的女子是怎麽一迴事?”


    見 甘氏臉色難看,孫媽媽因自己年歲最大,雖說自己是韓筃帶來的陪嫁,可這會兒也隻有自己能先開口了,無法避嫌,隻得硬著頭皮道:“迴夫人的話,那日在肅州一 處小鎮子上打尖歇息時,老奴等人半夜忽聽有人叫著有賊。等起來出去看時,就見這位楊小姐跌正在二爺住的那間屋子門口兒,不知摔在了誰的懷裏,身上胳膊還劃 出了個大口子,都是血……”


    甘氏太陽穴突突直跳,連忙問道:“她摔到了誰的懷裏?!”


    孫媽媽連忙搖頭:“老奴沒看清楚,可決計不是二爺!身量比二爺高些,也要魁梧。”


    “是哪個下人?咱們家的人?”


    “穿的是咱們家護衛的衣裳,可臉卻沒看清楚。”說著,孫媽媽抬眼看了一眼韓筃,又對甘氏道,“夫人也知道的,這迴跟車迴來的護衛不少。”


    是了,有五皇子派去的,又有皇上暗旨從吳將軍那裏調過來的,誰叫上迴韓筃迴來時險些遇害了呢?這迴白安珩出行,跟著的人可是不少。


    聽到這裏,甘氏方暗鬆了一口氣,不管是誰,反正不是自己兒子就好。若真是哪個護衛,要是人家沒娶妻,自己做媒說給那個護衛就是了!


    “那她怎麽會跟著咱們家的車子一路迴來了?”


    孫 媽媽這裏也鬆了口氣,皺眉道:“這位楊小姐說是家人去世,要到京中投奔叔叔,可又不知她家叔叔人住在哪裏,孤苦伶仃的。她身邊兒那個丫頭不是個省心的,非 說她家小姐是為了救咱們家的爺才受的傷,一口咬定……二爺為平事態,才說要帶著她主仆上路,這才一同進的京。”


    韓筃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父母去世?進京投奔?這事……怎麽不對呢?難道因為什麽緣故,這楊姨娘的家裏也出了什麽事故?


    “她家是裕樂縣哪裏的人氏?父母祖輩原是做什麽?”


    聽韓筃忽然開口問道,屋中眾人都是一愣。


    大家本以為她定會因此心中埋怨白安珩,又或根本不信孫媽媽所言,恐她說謊寬慰自己才對。可現在怎麽忽然問起這個來了?


    孫媽媽也是愣了一愣,連忙應道:“說是家裏原本有著幾畝薄田,可這二年家人接連去世了,這才不得不賣了田地投奔叔叔家裏。”


    “不對啊……”韓筃脫口而出,見眾人全都看向自己,這才忙笑著解釋道,“我見她舉止文雅,作派大方,倒不像是小家子裏麵出來的。”


    甘 氏眉頭再皺了起來,心中也起了疑,忙向劉媽媽道:“去細打聽打聽——她身邊兒那個丫頭是個嘴快的,定是個愛打聽說話的,叫人去她那院子裏轉悠轉悠,不管說 什麽都記清楚了。”說罷,又沉吟了一下,再吩咐道,“這迴老二迴京,帶了個女子的事兒,萬萬不能讓外頭知道了,若有問的,就說是咱們家親戚,順路接濟迴 京,其餘半字不許泄漏。”


    孫媽媽見說,忙在下頭應道:“跟夫人說,這一路上咱們看的都極嚴,這位楊姑娘並沒怎麽出來過,二爺帶著的這些個車子又都是一般模樣的,從外頭也看不出什麽來。跟車的護衛們、下人們,也都吩咐過了,並沒哪個敢多嘴的。”


    甘氏這才鬆了口氣,麵上不愉之色卻依舊不少:“大過年的,添這些堵!”


    事情到底是怎麽一迴事,還得等白安珩迴來才能問清楚。一屋子的女人,從原本興興頭頭的等著,到如今,一個個全都變得一心忐忑起來了。


    王氏和吳氏,這會兒都不大敢跟韓筃說話了。一來,是她的臉色確實不大好看,生怕有什麽話說的一個不對,再惹得她心中難過。


    二來,也是兔死狐悲之情。白家這等家風,還能遇上這些讓人頭疼的事情。也就是有甘氏能為媳婦們做主,如若不然,放在尋常家裏,這事鬧得一個說不清,這女人就是不想進門兒、也得進門兒了。


    一 心忐忑的等啊等,好容易聽到前麵傳來消息,說是白安珩迴來了。甘氏忙站了起來,想了想,又一屁股坐了迴去:“他還得先給老爺請安呢,不急。”剛才出了那麽 一出,甘氏也怕,萬一一心激動的迎了出去,再看見頂轎子、上頭再下來個女人可怎麽弄?把白安珩吊起來打?她也舍不得啊!


    略等了小一刻鍾,前麵總算傳來了腳步,白安珩匆匆進了門兒,先衝甘氏一笑,隨即看向韓筃。


    二人四目相對,那滿眼滿心的惦念、相思,幾乎快能溢出來了。


    之前看見楊姨娘時心中那驚、嚇、懼、怕、擔憂,統統不見了,韓筃隻覺著眼中、心中,全都是那個人。


    細看韓筃,見她眼中同樣也是擔憂、欣慰之色,人也並沒有瘦下來,氣色也好。白安珩這才徹底安心了。忙上前兩步,先跪在地上給母親請安。


    見他一進門兒就先惦記著自家媳婦,甘氏倒也沒吃醋,既然他還這麽惦記著韓筃,那也就是說,那個姓楊的女子真跟他沒什麽,更應該沒有入了他的眼,甘氏這才放下心來,可嘴上還要說他兩句:“是自己迴來的?還是帶著什麽人迴來的?”


    白安珩挑眉抬頭,衝甘氏笑道:“母親莫非會神機妙算不成?兒子還真帶了個人迴來呢。”


    甘氏臉上一沉,這話本是跟他打趣,責怪他不知輕重也不提前送個消息就把那姓楊的女子帶迴家中,可誰知,他竟這麽說?難不成,他還真想收了那女人不成?!


    “哦?我竟不知,誰能叫我們家二爺巴巴的千裏迢迢的給帶迴白府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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