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聽到韓樸的話,薑氏心中煩悶的站起來又坐下,“來年還有一年,也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麽情形,若是來年還有這等事……”


    “還有一年,咱們的女婿就能迴京述職了,如今除了種那糧食的功勞,又撈了這麽一筆禦敵之功,皇上素來又最喜歡他的人品,自不會再讓他去那等地方了。”韓樸連連寬慰著。


    韓樸心中自然是清楚,早先白安珩去合縣的事兒,正是皇上親點的,當初叫他過去,為的就是支應德縣的戰事,如今正經的仗還沒打呢,哪會叫他就迴來?


    這次的這個事兒,雖聽著險得很,可實際上白安珩那裏早有密報送進京來,說是發現突厥探子,那邊也早就備了後手。隻這些事情不能輕易對自己夫人說出——就是說了,隻怕她也會關心則亂罷了。


    薑氏也非是那種不識大體的人,不過是同自家丈夫抱怨幾句罷了,再加上這二年心中火氣有些旺,脾氣不大好。這會兒說過了、氣過了,便又轉到傍事上了:“也不知筃姐兒如何了,那兩個孩子那麽小,嚇著沒有……”


    任她在那裏胡亂操心,韓樸端起茶來,也不言語,讓她說個痛快。


    合縣那邊的俘虜押送進京,一路上熱鬧非凡。京中百姓奔走相告,一個個站在道路兩邊兒指指點點。


    德縣那邊同突厥打了這一二年了,就是哪迴有俘虜押送進京,卻也沒這個仗勢啊!殺了的那些個百姓們自然看不到,可活著的、壓進京來的就足足有五六百人,簡直比過年時看花燈還要熱鬧呢!


    皇 上檢過俘虜,龍顏大悅,賞賜合縣官員、守將並嵐州等數個相助城池或金銀、或爵位。事後,又下旨詢問德縣援軍未到之事,得莊、趙二人迴複稱那幾日間,隱隱亦 有突厥兵馬於德縣城外遊走,恐此為東聲西擊之計,不敢擅派兵馬離開,這才耽擱了些時候,所幸天助大賀,隻憑那數個鄉鎮的人馬,就能禦敵千餘人,實是萬歲洪 福。


    皇上聞罷,隻申斥了幾句“太過守成”,便做罷不提。


    於是,大皇子一係得此結果,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雖怨莊、趙二人此迴之事辦得不妥,倒讓五皇子那邊撿了個天大的功勞迴去,好在皇上卻並未把氣撒到自己身上來。隻暗中送了秘信過去,令其盡快積累些功勞迴來,好討皇上喜歡。


    ————————


    賞賜再到了合縣時,合縣這裏已經下了頭一場的雪。


    “今年這頭一場雪就不小,隻怕同前兩年也相差不多吧。”薑哲背著手,搖頭晃腦的站在門口賞雪景。


    “咱們關內倒還好,冬雪越大,來年的收成越不用愁,這二年境內糧食富裕,各處鄉鎮中又把那老舊的房屋都修繕妥當了,倒是那關外……”白安珩站在他身後一步左右,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這是自然的,若非擔心此事,姑姑也不會非逼著我跑這一迴。”說著,薑哲嘴角勾勾,桃花眼又瞄了起來,“聽說表妹又弄了個新釀酒的方子?把她那原本甜滋滋的糖水兒弄得總算有了些味道?一會兒你就叫人給我取去!”


    白安珩失笑道:“那方子不是送迴京去了?就是你不來這一迴,等迴頭嶽母大人來年釀出來了,又哪會短得了你的?”


    “那可就要等到來年了,誰能等得?”翻了他一眼,薑哲背手晃蕩迴裏頭去了。


    白安珩忙吩咐小廝去取酒,隨即又轉頭問道:“這迴過來,殿下那裏可有什麽吩咐?”往常若有什麽事,自己同五皇子、同家中便都直接書信往來裏交代了。這迴薑哲既然親自過來,隻怕便是有些書信上不好寫的東西。


    薑哲挑挑眼皮,嘴角勾了勾:“還能為了什麽事兒?自然是為你這陣子大出風頭的事兒了。”


    白安珩臉上一黑:“在下可不記得出過什麽風頭……”


    “先是皇上命你種的那行子,皇上不是已經下旨了?打從來年起,除了還不安生的德縣外,合周圍五縣、州,皆要種上玉米,且指點的人手還要從合縣調?”


    白安珩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太陽:“本說是等來年再種上一年看看情形的……”誰知皇上忽然又改了主意了。可倒也是,大賀朝地大物博,可西麵這裏卻偏偏要貧瘠一些,普通糧食作物生長不易,有了玉米這類不挑土地豐腴的東西,自然是種得越多越好。


    薑哲不理他,依舊彎著一對桃花眼,架著腿、晃蕩著腳:“再一個,自然是今年你們縣立下的這個大功。要知道,德縣那邊這二年間抓到的俘虜,加在一起都沒有你們這一迴送過去的人多呢。”


    白安珩臉上原本的表情全收了,讓人遠遠看著有些發木,此時,受命去取酒的小廝迴來了,進門,給二人倒上酒、布上菜,見自家爺的臉色不好看,忙低頭掩聲的退了出去。


    薑 哲見酒來了,眉毛挑挑,先拿起一盞,向裏一看,酒水清澈透底,酒水顏色中帶著一絲粉紅。放到鼻子下麵聞了聞,一股桃子的香氣、又混著些桃花香氣鑽進鼻中, 不由得“咦”了一聲:“怪道韓笙那小子跟我吹了那半天呢,果然有些門道,這一迴跑這麽老遠來吃這酒,倒是不虧。”


    白安珩正琢磨著什麽呢,聽了他的話也不由搖頭失笑,分明是五殿下叫他過來助自己一臂之力的,叫他說的,倒跟過來討酒吃的酒蟲似的了。


    薑哲在那裏自顧自的品酒用菜,白安珩這裏則在心中順著薑哲告訴他的那些消息。這一迴,便是薑哲不來,他心裏也能算出一二。自己這一迴的功勞雖不並算大太,可卻是明晃晃的打了大皇子那邊的臉了。


    雖大皇子現在不會對自己如何,可那邊德縣的莊、趙二人卻不好說。他二人駐守邊關,連打了二年,都幾乎沒落下什麽實打功的功勞。雖也算是守住了,沒能讓匈奴搶走什麽。可往年因突厥叩邊搶走的那些損失,倒改為被他們自己禍害糟蹋的了。


    為了不叫突厥人搶走糧食、馬匹、奴隸,他們寧可自己放火燒村!趕得原本鄉民背景離鄉,怨聲載道。這二人心狠如此,這會兒因為駐邊的緣故,一時騰不出空來打自己的主意,可要是讓他們起了什麽心思,隻怕自己會在朝中被人下絆子……


    “所 幸,我們離的雖近,到底不是一縣。”若自己當初去的是德縣為令,那這一迴他二人要整自己,自己恐怕真會兇多吉少。好在,兩縣離得雖近,到底不是一體的,他 二人又在邊關,隻消等到三年任滿,自己若能迴京……可皇上叫自己來這裏,就是為了邊關戰事,隻怕就算到了三年,也走不得啊……


    薑哲挑挑眼睛,哼了一聲:“要不是怕出什麽亂子,我也不會被姑母支到這兒來啊。”


    白安珩愣了愣,心中納悶,這已是他來後第二迴說起此事來了:“怎麽?嶽母大人有何指示?”


    薑哲彎起了眼睛,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臉上還有因多吃了幾盞酒帶起的淺紅來,白安珩隻看了一眼就扭開了頭——一個大男人,偏生成這樣、偏還會臉紅,妖孽!


    “蔥珮還沒看過姑母寫來的家書吧?哦,還有白夫人的。”


    ……這又與自己母親又有何幹係??


    韓筃正在後麵拆京中書信。順哥兒站在炕邊兒上,手裏拿著個精致的布老虎正在逗慧姐兒。慧姐兒原本躺在炕上,這會兒被她哥哥逗得翻了個身兒,沒牙的嘴巴笑咧得大大的,小肉手兒在炕上不住的拍著,口水都流下來了。


    拿帕子給慧姐兒擦了擦口水,韓筃依舊低頭看著書信,正是自家母親所書的,前頭都是前一陣子那迴戰事鬧得薑氏不安心,裏麵滿滿全是擔心關切,等書信到了後頭,看到上麵所書的內容,韓筃臉上的笑意僵了僵。


    頓了頓,又忙拆開了婆婆那邊送來的那封,果然,匆匆一掃,上麵和自己母親所說的並無兩樣。又有心再看看自己父親和公公給白安珩寫的信,可那些向來是留給白安珩去拆的,自己生怕上麵有什麽緊要事,不便自己去看……


    直等了到傍晚,白安珩才迴到後頭,韓筃臉上神色有些焦慮,他自然一眼就看出來了:“怎麽了?”


    “我看了母親和我母親的信,上頭說,母親病了!”


    白安珩一愣,這個說的應該是……甘氏?!“病了?!”


    韓筃忙把信遞過來,白安珩匆匆掃著,看完後又忙打開了自己父親的書信,上麵果與之前的信上一般無二。


    正要站起來再說什麽,卻猛的想起白天薑哲說過的話來了,腳步頓了頓,眉頭也皺了起來。


    “怎麽了?父親怎樣說?不如我收拾東西迴去吧。”家中婆母生病,媳婦自然要在床前照料,這本是天經地意、更是媳婦應當做的本份。


    如白安珩這般在外當差、家中又一向寬待媳婦的,若甘氏有個小災小病的,更不會特特寫在信上。韓筃如今是知道了,自不能再在合縣這邊呆下去,要迴去守在病榻之前才是正理。


    “你……且等等,我去去就來。”白安珩先是被信上的消息弄得嚇了一大跳,這才一時亂了陣腳,生怕母親有個三長兩短。可忽一想起,薑哲來後說話辦事的那副模樣……哪裏像是京中有什麽變故的樣子?再加上他跟自己說的那話,顯是話裏有話,那這信上的消息,便未必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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