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日,林辰再見到父親,心中的喜悅早已煙消雲散,一顆心變得無比沉重。


    江柔低垂著頭,自責道:“前些日子,林叔叔的病情惡化,阿姨考慮到你有比賽要打,不讓我說,我才沒有告訴你……”


    林辰最了解父母的脾氣,除非天塌下來,不然他們肯定不會主動打擾,伸手抱住江柔,“我沒怪你。”


    林辰深吸一口氣,輕聲問道:“你知道父親的主治醫生是誰嗎?”


    江柔貝齒輕咬紅唇,目光躲閃,不敢直視林辰的眼睛,“你跟我來。”


    充斥著消毒水味道的醫院走廊,氣氛低沉,光線黯淡。


    此刻,林辰仿佛置身夢境一般,全身輕飄飄的,每邁出一步都好像踩在棉花上,軟綿綿的…


    清脆的敲門聲把他從幻想中拉迴現實。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顯然不是第一次見到江柔,很熱情地打個招唿,“三天兩頭往醫院跑,看起來這家人對你確實很重要。”


    “醫生,這位就是你常問起的林辰。”


    男人扶了一下眼鏡,好奇地上下打量。


    林辰看著他的胸牌,‘楊雲。’


    “你就是剛拿世界冠軍的那個電競選手?”


    “沒想到這麽年輕!”


    楊雲滿眼震驚,左看看江柔,右瞧瞧林辰,咂舌道:“你說老林的運氣咋這麽好呢!”


    林辰皺緊眉頭,著急地問道:“楊醫生,我父親的情況怎麽樣了?”


    楊雲奇怪地說道:“自從林建國住院接受治療以來,病情控製得很好,可十天之前,他的情況突然開始惡化,病灶多處轉移,如今已經到了最嚴重的地步。”


    林辰心中的希望破碎,眼中已有光芒閃爍。


    “這是上午的檢查報告。”


    “現在麵前隻有兩條路,繼續接受治療,根治的希望為零,在藥物的控製之下,病人至少有三年的生存率,但在這期間會產生巨額的費用。”


    “第二條路就是放棄治療,最多三個月…”


    “在這期間,如果病人出現其他一些並發症,或者遭遇風寒,有些感冒發燒,可能還會加快病情發展。”


    一瞬間,林辰眼前一黑,好像……天塌了!


    奮戰這麽長時間,還是沒能贏下這場豪賭。


    江柔能體會到林辰的心情,隻是現在,除了默默陪伴在他身邊,別無他法!


    離開醫生辦公室時,林辰隻覺天旋地轉。


    “雖然我早已做好了準備,但沒想到這些話時,還有些接受不了。”


    林辰的雙眼充斥著紅血絲,看上去有些猙獰。


    江柔道:“我知道你很難受,可醫生剛才不也說了,隻要繼續治療的話,至少還有三年時間,萬一在這期間出現什麽轉機呢?我們一起努力,說不定奇跡真能發生!”


    林辰低頭不語,沉思許久,擦去眼角的晶瑩,起身迴到病房。


    “兒子這麽爭氣,可老子卻是個廢物,辜負了所有人的苦心。”


    瘦得像根竹竿一樣的林建國,眼中含淚,不甘地低吼。


    這些時日,張蘭每天都以淚洗麵,哭得紅腫的眼眶帶著幾分怪罪,“醫生早上也說了,還有機會!”


    “機會?我的身體我了解!”


    “職業選手本來就打不了幾年的比賽,繼續治療下去,小辰賺的錢都給我看病了,你們娘倆以後怎麽辦?”


    林建國無力呻吟。


    “爸,您說什麽胡話!”


    “我放棄一切去打電競賺錢,可都是為了給你看病。”


    “不管發生什麽事情,你都不能放棄治療。”


    “現在政策這麽好,能花多少錢?”


    林辰聽到父母的談話,出聲撫慰。


    “老子雖然病了,但也不是什麽都不知道。”


    “你別專挑好話唬我!”


    林建國瞪了兒子一眼。


    林辰道:“你就放心吧,打職業的這一年已經賺了不少錢,而且冠軍獎金還沒發呢,幾個月之後還有皮膚分成,夠給你治病了!”


    “剛才我和醫生商量了一下,今天的治療結束就能離開醫院,今年情況比較特殊,我們就不迴老家了。”


    林建國歎了口氣,消瘦蠟黃的麵容變得凝重,充斥著水霧的黑眸凝視著林辰,最後閉上雙眼,兩行熱淚劃過眼角,嘴角勾勒一抹欣慰的笑意。


    治療期間,林辰一直守在父親旁邊,腦海中迴想著這十幾年來的點點滴滴。


    林辰還記得剛考上高中,離家前的那個燥熱的夜裏。


    ‘我兒子考上了最好的高中,將來肯定是人中龍鳳!’


    ‘好好學習,以後找個好工作,帶老子去首都看看!’


    夜幕來臨,江劍開車接林辰一家離開醫院。


    “哎,這身體不爭氣,今年打擾你們了。”


    林建國帶著歉意地說道。


    “都是一家人,什麽打擾不打擾的?”


    “自從搬來首都,咱們兩家人都好幾年沒有在一起過春節了。”


    江劍熱情道。


    “是啊,都好幾年了…”


    “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麽快。”


    林建國眼底浮現一抹難掩的落寞與痛楚。


    氣氛忽然凝固,耳畔除了汽車發動機的轟鳴,隻剩急促而沉重的唿吸聲。


    看著窗外不斷掠過的景色,林辰陷入沉思。


    感受到男孩心中的慌亂與不安,江柔緩緩靠在他的肩頭,抬起柔軟的手,輕撫他的胸膛,吐氣如蘭,輕聲道:“一切都會好的…”


    林辰握住那隻溫熱而柔軟的手掌,慌亂的內心平靜的同時也更加堅定了心中的想法。


    江劍輕車熟路地駛進一棟公寓的地下停車場。


    “林辰還沒來過這裏吧?”


    “第一次來。”


    林辰打量著周圍,一切都很陌生。


    江劍道:“俱樂部給你父母租的房子就在這。”


    乘電梯上樓,走進房間的那一刻,林辰忽然心裏一暖,環境還不錯,一切都被打理得井井有條。


    可再怎麽說,這裏也不屬於他們。


    林建國擺擺手,“看一下就走吧,這裏的房子再好,也都是別人的東西,老江的房子雖然小了點,但比這裏溫暖得多,這幾天就先跟他擠一擠!”


    看著父母拘謹的模樣,在感受著這裏的冰冷,林辰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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