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天色黑的特別快,白駝鎮的生活條件好,大家倒也舍得讓油燈多點一會。


    此時方府燈火通明,少夫人院子裏伺候的丫鬟們來來往往奔走。


    房間裏的邢飛燕正在生產,疼的撕心裂肺,汗濕的頭發耷拉在頸間,抓著丫鬟的手問:“我爹來了沒,邢烈來了沒!”


    伺候她待產的丫鬟還沒來得及說,就被穩婆推開,出現在邢飛燕眼前的是一張接生婆的老臉:“哎呀少夫人,您多攢著些力氣,一會還要生孩子,咱們先不討論這些不相幹的事情哈!”


    邢飛燕與邢長遠邢烈一樣滲人的眼睛一瞪,忍痛給了接生婆一巴掌:“我父親和兄弟,可有人去知會他們了!”


    “你若是再不說,誤了我生產,看我爹和兄弟不把你們一家都給扒皮抽筋!”邢飛燕還是有些腦子的,她不會去做無謂的哀求,隻會將別人的利益和她的利益拴在同一條線上。


    現在這接生婆根本不敢造次,出現在她眼前的也不是普通的農家婦人生產,這可是黃漠關邢大將軍的掌上明珠,她若說了什麽狠話,十成是會做到的。


    接生婆立馬恭敬安慰著:“少夫人您請安心,您破水的那會就差人去告訴邢將軍了,此時應該在來的路上。”


    邢飛燕終於任由自由躺在床鋪上,或許隻有到鬼門關的時候,才會想到最親近的人。


    婦人產子就是一腳邁進了鬼門關,她在此時想起的不是自己丈夫,而是親爹和刑烈這兩個她在世上唯一的血親。


    聽到了仆人迴應的聲音,她的心總算落迴了實處,肚子一陣陣的疼痛感讓她開始痛唿。


    外頭的側院裏站著不停踱步的方老夫人,不時衝著心腹丫鬟問:“來了沒有,來了沒有!”


    心腹丫鬟臉色也難看,不停的暗巷裏張望:“還,還沒!”


    方老夫人更急了,雙手緊緊扣著,大冷天的出了一後背的汗,嘴裏還喃喃:“不是灌了催產藥嗎?怎麽還沒來?”


    心腹丫鬟道:“老夫人,少夫人是瓜熟蒂落,可疏雪姨娘那邊卻是故意為之,離生產約莫還有一個月,催產的效用自然沒有那麽大!”


    “若是生了小蹄子,我方家要她幹嘛,還不如早早溺死來的痛快!”


    “老夫人,慎言慎言啊!”心腹丫鬟又擔心。


    方老夫人不耐煩:“行了行了,這裏隻有你我二人,如今滿府的人都為我那好兒媳奔走,會有誰注意咱倆呢!況且飛燕生產,周邊安排的都是我兒的人,斷不會背叛。”


    此時一道身影提著一個竹籃迅速往這裏靠近,丫鬟的眼睛一亮,激動的喊著:“老夫人,來了來了!”


    方老夫人眼睛也一亮:“來了!”


    來人準確無誤的走到了方老夫人和心腹丫鬟藏身的側院,掀開兜頭遮住臉的黑布,露出的竟然是方平山的麵容。


    方老夫人對此一點也不奇怪,期待的看向兒子提迴來的竹籃:“生了嗎?”


    方平山將竹籃小心提了一點,裏麵是個被包裹在繈褓裏的孩子,看著有些瘦弱,此刻沉沉的睡著。


    “孩子沒事吧?”方老夫人又問。


    方平山點頭:“催產藥的藥效有些猛,疏雪受了不少罪,還好孩子無大礙,已經讓老大夫專門看過了。”


    方老夫人後退兩步捂住胸口:“這便好這便好!”


    說完想起了什麽,立刻一個挺身,推著兒子去前院:“快快快,快去,我剛讓人去產房問了接生婆,估摸著快了。”


    “好!”


    方平山此刻的心情說不緊張是假的,他太緊張了,過度緊張讓他整個人的胃開始翻江倒海,想吐。


    但為了自己和心愛之人的孩子,他知道這一步容不得一點差錯,所以選擇了自己動手。


    飛燕肚子裏的隻是一個女兒,女兒對他來說弊端太多,他需要的不是一個裝點門麵用來聯姻的女兒,而是能讓邢飛燕更加出力扶持的兒子。


    好在方家都是他的人,有充足的時間能將這計劃做到天衣無縫,邢烈和邢長遠還在趕來的路上,天時地利人和,連老天爺都在幫他。


    他提著竹籃走到前院,院子裏人影綽綽,都在忙著給邢飛燕接生。


    看著竹籃裏的孩子,他的眼中溢滿心疼:“寶兒,爹沒辦法,為了改命這件事一定要做,嫡子和庶子,不一樣的。”


    尤其是邢家的外孫,地位更加不一樣。


    此時天上突然下起了大雨,很快發展成淅淅瀝瀝的大雨,方平山覺得真是連天都在幫他,這場雨又可以拖延邢烈父子到來的時間。


    林瑞在家躺了三天才上值,韓文景和徐少軒等人都在為恭賀他這次死裏逃生,這次帶他迴來的那個小將迴來就因任務完成的出色升職了。


    他想起了那個執意要離開他家跟著少將軍走的小丫頭,臨走前小丫頭想讓他給賜名,他還問了她本來的名字,在得知她暗淡的眼神告訴她奶奶叫她賠錢貨後才覺得自己真該死,一個取名廢的他想了半天才想一個林小蝶的名字。


    林字是他的姓,小蝶是希望這小丫頭日後能破繭成蝶,小丫頭眼睛晶亮的反複念著自己名字:林小蝶,林小蝶,我叫林小蝶!


    欣喜的模樣足以見到她對這個名字的喜愛。


    林瑞問著韓文景:“當日你們帶迴來的小丫頭如何安置了?”


    韓文景笑著點頭說:“小丫頭是個性子烈的,也想習武,想能保護自己,想上戰場殺敵,還想去宜舒關殺光賣她的家人和吃人的禽獸們,這兇意真是壓都壓不住,少將軍打算將她培養成一把好刀,現在應該在哪個地方練著呢!”


    “這樣啊......”每人都有自己的路想要走,有的追究平穩,有的想要刺激,林小蝶選的這條路看似最難走,實則卻最痛快,學得武藝,將來如何也不會再是任人欺淩之主。


    圍觀了幕營一圈也沒見到少將軍,林瑞便問:“少將軍今日不在?”


    “晌午白駝鎮傳信,大小姐要生產了,他和老將軍立刻啟程往那趕呢,估摸到那地兒得要深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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