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長發怒極反笑,他真想將這婆娘的腦袋打開看裏麵裝的都是些什麽東西:“族長憑什麽?族長吃了你的糧嗎?族長借了你的糧嗎?族長家的糧別說給草兒母子吃,就算從路邊隨便抓一個人給他吃你都沒有說的資格,況且人家草兒母子還是晴晴的救命恩人!”


    “你說家裏的田地都有你做的一份,若是咱家沒有田地,你去哪裏種,種田得來的糧食不都下了自家人的肚子,你現在跟我們分得這樣清是什麽意思?你和虞家才是一家,和我不給糧食的林家是仇人嗎?”


    林長發越說越是怒不可遏,自己都自身難保,若不是族長之前考慮周到帶他們進山避難,還能在山中找來不少食物的話,現在口糧早已空空,少不得落到和路上流民一樣的慘狀。


    他無法想象自家兒孫餓的隻剩一張皮掛在身上的樣子,最後的兩口袋糧吃完就沒有了,族長說等走出這個幹旱區情況就會變好,問題是什麽時候才能走出去。為了糧食他愁的都整夜整夜睡不著,今天這敗家娘們竟然還想從他們為數不多的口糧中勻點給她娘家。


    這誰能忍!若是今天情況調換一下,遇到他林家人沒有吃喝,憑借曾經虞家對林家那避之不及的模樣,估計一粒米都不會落到他們手裏。


    林子均兄弟三人也很火大:“娘,你就別管外家了,咱家的糧你每天做飯難道還不知道夠不夠嗎?”


    “咱家的人都填不飽肚子,娘,你就別做這大善人了!”


    虞蘭花心裏不好受,怎麽她生的種都和她不是一條心呢!


    “你外婆真是白疼你了,若是外婆不生你娘,又哪來的你!”虞蘭花瞪著三個不孝子道。


    林子昆自小頭腦活躍,才不受老娘這樣精神壓力:“娘,你可別這樣說,若外婆不生娘的話,指不定我現在投胎到哪個富貴人家當公子了,哪裏還過這樣的苦日子。”


    虞蘭花被氣的眼淚都出來了:“你這逆子,是說娘不該生你了!”


    林子昆撇撇嘴:“分明是娘先開始不講理的。”


    “我的命苦啊!”虞蘭花被這幾個老子兒子們懟的不上不下難受極了, 一下坐在地上哭天搶地的嚎起來,將農家婦人的一哭二鬧三上吊發揮的淋漓盡致。


    草兒二毛抬頭吃力的往這裏看了一眼,即使跟著林瑞等人,為了不讓他們承受換肚子的痛苦,他特意交代娘給他們的吃食不要一下子變好,米粥肉粥味道好營養高,但現在給他們無疑就是送她們的命了。


    身體這般虛弱,再承受換肚子的痛苦,很難講能熬下來,現在野菜粥野菜糊糊吃的讓他們手腳沒力,好歹還能吊著一口命慢慢將身體機能改過來。


    二毛不禁道:“娘,她可真有力氣啊!”


    草兒拍了拍他肩膀:“是啊,咱們也會好的,林族長讓他母親給我們做的野菜粥裏放的米越來越多啦,二毛啊,你可得謹記林家的恩情,也得記得大牛,是他用命給咱們換來的活路,否則咱們也和其他人一樣,不知道死在哪個旮旯了。”


    “娘,我都省得的。”二毛點頭。


    林瑞這邊吃飯的時候也看到大伯家的鬧劇,林長喜唿啦啦將粥全都灌進嘴裏,才一抹嘴巴:“大嫂真是拎不清哦!”


    馮珍娘一邊給晴晴喂些米湯一邊撇嘴道:“也不知道她護個什麽勁,當初要不是大哥非她不娶的話,也不會被虞家獅子大張口的要了那麽多彩禮,這和賣姑娘有啥不同。”


    林瑞不禁看向老娘:“娘,若是讓你遇到外家......”


    馮珍娘不當迴事:“餓死也別來沾我的邊。”


    啊......這個差點忘記了,老娘是被賣到虞家的童養媳,要不是林長喜的母親,也就是林瑞的奶奶心腸好,不磋磨兒媳,否則還不知道得受多少苦。


    所以對於所謂的娘家,馮珍娘早就從他們賣了自己後就拋的遠遠的,和林長喜成親生子徹底在林家站穩腳跟以後心裏眼裏就隻有林家這一個家。


    關於虞蘭花的優柔寡斷她也挺費解的,據她了解,虞蘭花未出閣的時候過的日子也不怎麽樣啊,每天天不亮就得上山割豬草,或者下地拔秧苗,農閑還得繡花樣去填補家用,辛苦的日子過得連軸轉,嫁到林家以後才好很多。


    還是說這大嫂就是個記吃不記打的,好日子過多了開始懷念以前在娘家那累得昏天黑地的時候了。


    林素素將自己碗裏的粥給妞妞倒了一點,趙青見狀立刻就要將自己碗裏的給妻子補上,林素素搖搖頭推開:“我夠了,你多吃一些。”說完也不由擔心的看了一眼虞蘭花的方向:“瑞哥兒,若是嬸娘她真鬧得大伯家分糧食給她娘家,那咱......”


    “不該有的善心會害死所有人的。”林瑞轉過頭看向大伯家,聲音冷冷的說著:“若是大伯真這樣做,咱們三家就和他劃清界限吧。”


    他太清楚人在絕望之下所做的選擇,大伯的糧食隻要給了一次,就會沾染上虞家這個甩也甩不掉的毒瘤,幹旱區一片荒蕪,能吃的樹皮草根都被先行的災民挖空了,否則哪裏那麽多餓死的屍體。虞家深知死亡的威脅,會將大伯一家當做活命的希望,走哪跟哪。


    而大伯娘又是其中的紐帶,看她那模樣,寧可餓死自己,也要讓娘家人吃飽,最可能出現的畫麵林瑞好像已經能猜到,大約就是林氏宗族的其他三戶人家共同出糧救濟著大伯一家,而大伯娘拚命擠出救濟糧的一部分用來維係虞家人的命。


    三家本來的糧食就不多,提供給大伯家的又有多少,大伯娘這樣做大伯家的人還是吃不飽,為了不讓他們餓死,三家隻能出的再多一點,相當於三家養了大伯家和虞家兩家人。


    他討厭這種麻煩,也討厭這種多出的變故,亂世逃荒的善心會害死人的。如果大伯一家不能深諳這個道理的話,大家也沒有同行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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