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路上,林瑞的腿從生疼到麻木再到生疼,有時候路況好的時候走上一天一夜也正常,每次他感覺自己這兩條腿都快廢了,結果卻又挺了而來。


    現代養廢了的體質在古代卻鍛煉起來,不說別的,現在他這大腿小腿上都是肌肉,就算跑個三公裏估計也臉不紅氣不喘了。


    二姐林早早抱著孩子迎著日頭走,嘴唇幹的起皮,拿起腰間的水囊自己喝了一口,又喂了一些給晴晴,這裏的水都是昨晚馮珍娘燒沸了灌到水囊裏去的,家裏每人都有一個。


    晴晴不過才一個多月,約莫七八斤的樣子,抱在懷裏感覺不到多少份量,但時間長了林早早的手臂也酸的難受。


    突然感覺懷裏一空,原來是林瑞將晴晴抱了過去,同樣狼狽、被曬的跟黑炭似的林瑞現在雙手熟練的調整姿勢讓晴晴睡的更舒服:“二姐,我來抱一會,你休息休息。”


    “哎,哎哎!”林早早應著,懷裏沒有晴晴,雙手可以自然放下,頓時酸疼感少了大半。


    說是休息其實也就不抱晴晴,雙腿還是得跟著走路,這條路長的沒邊,目光所及看不到城池與人家,便是想去討一杯水喝也不能。


    他們一路路過的災民身體就像一根麻杆上戳著碩大的腦袋,脖子纖細的讓人擔心會不會掛住腦袋,他們的肚子也和之前看到的那些人一樣,都有不同程度的鼓起,應該是觀音土吃多了。


    林瑞等人的牛車經過時,他們綠油油的眼睛就像荒野裏的狼,死死盯住拉車的牛和車上的物資,卻又礙於林長喜林長發等人魁梧的身體和鋒利的鐮刀鋤頭而嚇退。


    先前在連山上做好的頭套這會又派上用場,一個個罩在臉上阻擋蚊蟲和蒼蠅,這一路上死人太多,綠頭蒼蠅成烏雲狀飛舞,林瑞等人害怕會被叮咬傳染什麽瘧疾,哪怕熱多防備一些也是好的。


    藿香正氣這種消暑水林瑞每天都讓三兩發一次,這種情況下中暑可不是小事,就算刮痧後人體也會有一段時間的疲倦期,渾身無力走不動道也非常浪費時間。


    這片幹旱的地方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走出去,每天頭頂烈日,曬的暈頭轉向,若是孤身一人趕路的林瑞恨不能躲在他的房子裏不出來了,可在這裏,他年紀輕輕已經擔負起了族長一職,照料林氏一族三十餘口的命。


    三頭大青牛從來時的健壯現在也瘦了不少,不止是牲口,連人都是一樣,哪有好過的。


    趕路途中,高家人和隔壁那對父子一直緊跟在林瑞等人的後麵,他們休息對方休息,他們趕路對方趕路。


    林瑞他們的隊伍本就人多,加上高家和那對父子以及小媳婦將近四十多人,這在逃荒路上無人敢惹,哪怕那些災民們眼饞他們的物資,也不敢動手來搶。


    能在饑荒時候活著走到這裏的人,哪個是好惹的。隻要他們敢搶,哪怕被牛車上的那些人打死在這裏也沒法討個公道。


    這一走從天不亮走到天色黑透,一路上碰到的災民們多的看不到頭,渾渾噩噩,麻木機械,瘦的眼睛凹陷臉頰深坑,就像骷髏偷了一副人皮穿上。


    晚上聽林瑞說安營紮寨的,高家人和隔壁父子都鬆了口氣,這一天終於扛下來了。


    林子陽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娘,我的好娘親啊,今晚你就給弄點醃肉吧,再沒油水我走不動道了!”


    張大翠不樂意:“就你嬌貴啊,我看路上的人都餓成那樣了也走的動,就你事兒多!”


    “娘!”林子陽哀歎一聲,他記得家裏的肉缸裏少說還有十多斤鹹肉,鹹鴨鹹鵝鹹雞這些也剩下三四隻,這些不吃難道要留到黃漠關再吃嗎?


    馮珍娘這段時間不用林瑞交代的開始加大了吃肉量,原因是林長喜告訴她這兩天尿血了,嚇得她心裏突突,不敢在食物上再有克扣。


    這一路上長途跋涉,加上營養不良,林瑞他們這些年輕人還能扛得住,但像林平茂就不行了,和林長喜一樣出現尿血的症狀,都是累的。


    林瑞被分到一碗加了野菜和肉片的濃粥頓時睜大了眼,看著他老娘:“娘,日子不過啦,吃這麽好!”


    馮珍娘知道他是故意促狹自己的,瞪了他一眼:“吃你的吧,粥都塞不住你的嘴!”


    草兒母子三人一路跌跌撞撞的好歹是跟了上來,在路上累的搖搖晃晃,走路都不穩的二毛,總以為下一步就會累死,但神奇的他被哥哥和娘親一路連拖帶拽的扯了過來,終於跟上車隊裏的那些人。


    此刻母子三人依舊坐在下風口,嗅著他們煮飯做粥傳出來的香味。


    二毛振奮了精神:“娘,他們喝肉粥!我聞到肉味了!”


    草兒和大牛吞了吞唾沫,草兒將包袱裏沒舍得吃完的地軟和辣辣根拿出來,準備生火煮熟,今晚又能湊合一頓。


    就著肉味,母子三人覺得這草根好像也好吃不少。


    “娘,我真想和他們一樣喝肉粥啊!”二毛嘴裏嚼著苦澀的草根羨慕道。


    大牛拍著他的頭:“等大哥到了黃漠關找著活計一定帶你吃頓好的。”


    “嗯!”二毛重重點頭,草兒見狀苦澀的笑了笑,將兩個兒子又往牛車附近拉了拉,用破布蓋住三人:“睡吧睡吧,養養精神,明天還要趕路呐!”


    吃飽喝足,林瑞等人也想休息的時候,隔壁父子那卻雞飛狗跳的鬧了起來。


    “你吃了我家的饃咋能翻臉不認人呢,就得做我家的媳婦啊!”


    “我沒說不做你家媳婦,你家兒子白天還親了我說要娶我哩,你這個當老子的晚上要鑽我這個兒媳的被窩是甚意思!”


    昨天父子倆用一個饃饃換迴來的小媳婦本來說養兩天,結果就一天老子就憋不住了,都說飽暖思淫欲,他們牛車上帶的東西夠兩人吃飽飯,飯一飽,其他的心思就蠢蠢欲動起來。


    兒子還知道和小媳婦培養感情,晚上老子就想霸王硬上弓,結果那小媳婦也是個潑辣的,當即就嚷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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