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他的兒子林子仁撓了撓頭,補上:“爹,你想說的是不是惆悵?”


    林長壽一拍腦袋,連連點頭:“對對對,就是這意思。”


    林瑞苦笑著搖頭:“叔,我擔心咱們的糧食,能不能挺到黃漠關啊!”


    林長壽看著自家牛車上消失了大半的糧食袋子,之前找到水的喜悅頓時一掃而空,艱難的囁嚅著嘴唇,聲音呐呐:“應該能吧。”


    侄子林子明和兒子林子仁沉默的看了一眼車上的糧食口袋,不想打破老爹的奢望,幹脆都不說話。


    林平茂拄著拐歎道:“夠嗆啊,本來瑞哥兒估算了約莫兩個月的路程,咱在連山上耽誤了半個多月,這半個月的吃喝拉撒不都消耗著咱們的存糧嗎?眼下天氣熱的邪性,本該涼快的時節熱的寸草不生,這一路上野草咱們吃著吃著就黃了枯了,現在山裏一點嚼用都找不著,我估計得鬧旱災啊!”


    “世道亂,旱災起,真沒給我們老百姓留活路。”


    “南方洪澇,北方旱災,天下百姓都要流離失所,咱們出了山的這一路也不會太平,大家夥該把放在牛車上的家夥什拿出來了!”林瑞說著,在原主的記憶裏,連山占了南北兩界,一麵之隔卻有兩種季節。


    他們在連山南麵遇到了超級暴風雨,而在過了南山麵到達北麵的時候,泥土卻幹的發裂起沙,中間交界地帶的泥土是濕滑軟爛的,天氣卻是悶熱窒息的。


    山中無歲月,自從進了山後,就看著山林裏從天亮到天黑,再從天黑到天亮,周而複始,先前他還記錄著進山的時間,隨著每天要忙的尋找水源和食物,漸漸連記錄都沒做了。


    所以現在是進山的第二十多天,還是一個多月了?


    張大翠一家吃到家裏糧食加起來還剩三十斤的時候,天天家裏煮的粥都能數得清多少顆米,家裏的老少爺們吃完後還沒走兩步,餓的肚子又咕嚕嚕叫著。


    “娘,每天這麽稀湯寡水的咱怎麽趕路,我和爹還有子陽推車的腿都在發抖,您就讓我們吃頓飽飯行嗎?”林子成哀求的看著老娘,繼分配水後,家裏的糧食大權又被張大翠拿到手裏。


    先前譚瑛和盧花兩人掌勺也不是不好,相反,就是太好了,讓家裏人頓頓都能吃個半飽。但這一路連半飽都是奢侈的,加上之前損失的潮米,讓他們家的糧食肉眼可見的減少。


    這一番情況看的林長河心膽都在顫抖,於是張翠花重新上線,第一步就開始全家人的餓肚子大計。


    稀湯寡水的至少還有的吃,若是一點都沒章程的吃,僅剩的存糧不到幾天就吃的幹幹淨淨。到時候吃什麽,林長發林平茂還有林瑞家的存糧也有限,若是接濟他們多少為夠,別平白惹了人白眼,救急不救窮啊!


    家家都困難,至於想著逃荒路上去乞討啥的那就更不可能了,誰會那麽好心的將寶貴的、可以活命的糧食給你,就圖你一句感激的話嗎?


    栓子這些日子跟著林瑞家吃,其他三家的存糧都不多了,林瑞家的糧食雖然不太夠,但比起他們要好得多,至少還能吃頓稠的。


    一碗粥裏切了一些臘肉和醃好的豬肉,上浮著點點油腥和油香味,吃的家裏人頭都不抬。


    樟木箱子裏裝的都是林瑞從房子裏順來的東西,散裝大米,白象的掛麵和真空包裝的小雞腿翅膀和爪子啥的,這些是他的底氣。


    現在每家一天的用水量全都用在煮粥上了,隻有這樣才能既補充了水分又填飽了肚子,當然,其中補充水分占了大頭,畢竟能幹淨到照人的稀粥怎麽可能吃飽!


    林瑞家的情況還是好的,但就半稠粥的情況下,他依然餓的肚子呱呱叫。


    情況是從林子成趕路時候暈倒開始惡化的,肚子裏沒貨,每天連屎都沒有,盡撒尿了。加上高強度的趕路,身上背著包袱,手中還推著推車,最後一道山他們目前走的是上坡路,非常費力氣,有的時候山路太陡,獨輪車和板車都往人推的方向倒退,必須用全身力氣擀住才能繼續走。


    兄弟林子陽走在他身邊,剛剛林子成還和他說好像之前吃野豬肉和蟒蛇肉管飽的時候就像做夢一樣,那豬肉進嘴一嘴油膩的香味讓他每天做夢都想再嚐一迴,天天盯著叔伯家裏用繩子拴著的小野豬,等著再死個一頭好歹能吃頓葷的。


    剩下的小野豬生命力超出他想象,一路靠啃樹皮吃根莖也吃的精神頭十足,一點發焉的跡象都沒有,倒是他們被餓的發焉了,他是真的被餓到雙腿發軟了!


    林子陽還安慰他:“哥,忍忍吧,這些小野豬就是移動的糧倉,米麵雜糧芋頭這些東西得咱們背著才能歇腳的時候吃到,小野豬呢?一根繩,咱牽哪它走哪,裏正大爺爺家的兩頭小野豬不用牽著就知道跟在牛車後,多省事。”


    “啥時候能吃頓飽飯啊,咱娘真狠心,一頓飽飯都不給咱吃,哪怕是死也得吃個飽飯再上路嘛!”這段時間趕路實在辛苦,加上糧食不足,林子成的眼眶都瘦凹進去了。


    林子陽也好不到哪裏去,一張臉蠟黃,身後的盧花還抱著兒子小展,走路也是深一腳淺一腳的像在飄。


    “哥,娘也是為咱們好,吃少一點,好歹肚子裏有貨,要是糧食都吃完了,喝水可不管飽啊,而且現在水也難找了,上次還是林瑞找到分給咱的,咱不說也能找到水幫他分憂,也不能拖他後腿吧。你說——哥!哎,哥哥哥!快來人幫忙啊,我哥暈了!”林子陽大聲喊著。


    林子成暈倒後,抓著的板車沒人受力開始往後麵迅速倒退,陡坡形成的地勢差異讓板車上的東西全都翻到了下來,林子陽將身上的行李全都丟下下去追板車了。


    這輛板車可是家裏貴重的資產之一,若是損壞耽誤路程不說,也沒有零件能修理啊!


    張大翠也被嚇的一身冷汗,和譚瑛兩人急急忙忙往下趕:“成子,成子,你別嚇娘啊,這是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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