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正三人包裹的嚴實,重新選了一個紅毛蟲較少的樹叢,用柴刀砍的飛快,很快就空出了一條可容牛車和板車經過的寬度。


    “走走走!”


    “快!”


    林瑞和林子正三人站在兩邊路口指引著,誰家的腳程慢還上前幫一把。確定都離開了,才趕忙掛在隊伍末尾追上去。


    好在路過了紅蟲林,這會也進了深山,參天樹木遮擋處一片陰涼,讓被太陽炙烤到幾乎冒油的人們終於有了歇氣的地方。


    林中和外麵的溫差差了將近十幾度,進了林中大家感覺到唿吸都變冷了,綁在臉上的防蚊麵罩也不那樣悶的人透不過來氣了。


    身體的舒適感終於上漲很多,林平茂接過兒子遞過來的水囊,咕嚕咕嚕接連喝了好幾口才長喘一口氣,現在累的腿都在抖。


    他已經年近六旬了,在古代來說都是高壽之人,林長喜三兄弟的老子娘的年紀比林平茂還小,但卻沒活過他,堪堪知天命的年紀兩人就一前一後走了。


    這和古時勞累的生活分不開,農家百姓日日在田地裏刨食,吃不好穿不好營養也跟不上,家裏還有三個男娃,長大就要娶妻生子,彩禮錢從他們出生時就開始攢,省吃儉用一套像樣的衣服都不舍得給自己買,早早故去於農家再正常不過。


    林瑞雙腿也酸脹的不行,不過比昨天要好不少,走的路程也更多一點,取出自己水囊小口喝了幾口水。


    大家都又累又餓,林長喜腹中早就打鼓了:“珍娘,快拿點幹糧給墊墊肚子。”


    馮珍娘就是管理糧食的一把好手,有她在,將糧食看的跟眼珠子一樣,糧食在她心裏的地位僅次於兒子了,一粒米也別想從她這丟掉。


    挨過餓的人比誰都知道糧食可貴,馮珍娘這一路不到餓到心發慌時堅決不會吃,哪怕吃也就吃個半飽,剩下的一半都著晚上吃。


    對於丈夫兒女倒是大方的很,拿出烙好的白麵雜糧麵混合的餅子一人給了一塊,順帶還從壇子裏夾出了一些醃菜。


    林瑞見馮珍娘給了三兩一塊餅子不由出聲道:“娘,男人胃口大,不能餓著,給三兩五塊,吃飽他才有力氣做事,姐夫爹爹三塊,我兩塊,木頭兩塊,娘和兩個姐姐一塊半,妞妞一塊,以後咱們就按這份量來。”


    他知道娘的節省程度,上一頓煮的幹的米飯可將她心疼壞了,若是他不提要求,日後娘還能再克扣一點。


    一早上趕這麽多路,沒點葷腥人怎麽堅持的下來。他準備這麽多糧食不就是為了逃荒的路上,能讓家人過得好吃得飽嗎?


    馮珍娘心疼的跟什麽似的,盡管兒子已經跟她說過個中原因,但依這樣吃法,她就是心疼的滴血掉淚了。


    林長喜也勸:“珍娘,你想想,其實都一樣,吃飽了咱才有力氣趕路,吃得半飽腳程自然就慢了,你說你是想吃得好快一點人不受多少罪就到黃漠關,還是拖拖拉拉等個三年五載挨凍忍饑才到,那會多少糧食都吃完了啊!”


    馮珍娘到底還是聽了這老少的,三兩接過餅子就開始狼吞虎咽起來,趙青和木頭也都一樣埋頭苦吃,一路上出力出汗,衣裳都被汗水反複浸透,昨天吃的米飯和肉早就被消化的幹淨。


    這會肚子都餓的咕咕亂叫,連林瑞都覺得硬的和石頭一樣的餅子這會就和大餐一樣美味,人隻要餓了,什麽食物都能吃出滿漢全席的味道。


    林平茂一大家子喝完水後也都安生的吃著餅子,他們家餘糧雖足,到底也沒林長喜家那麽豪橫。男丁一塊半的餅子,女人和孩子一塊的份額,也能勉強吃飽。


    林長發和林長河家也都差不多,他們四戶人家總共三十多口人,變賣田地和鄉親換到的糧食也不少,隻是不知路途如何長遠,不敢多吃,唯恐目的地還沒到,人就先將口糧吃完了。


    張大翠摳搜摳搜的從糧食袋子裏拿出餅子後就發作了,小聲抱怨著:“你看看你們爺幾個,放著好好的林家村不待,腦子壞了才跟林長喜家那小子一同折騰!”


    說完又迎著丈夫兒子和兒媳眼巴巴的目光塞給孫子小展和孫女香香兩個醃製的鹹蛋,心疼道:“看看,將我孫子孫女累成什麽樣了!”


    對於小孩子來說累還真不見得,這樣和大人遷徙,一路上有吃有喝還有的玩對他們來說可高興了,年幼不知愁滋味。


    “謝謝奶。”孫子孫女被兩個兒媳教導的很好,張大翠聽著兩聲小奶音,心裏愛的跟什麽似的。


    越是愛就越是對丈夫和兩個不著四六的兒子氣的要命,譚瑛心裏不這樣想,自從離開林家村躲進深山以後,她已經好久都沒做噩夢了。


    之前從娘家迴來那幾天,天天做噩夢,夢裏林家村被大火包圍,丈夫公婆大哥和嫂子都死在匪患手下,小展和香香小小的屍體漂浮在深井裏,火光燒著了半邊天,她被這樣的夢境魘住,絲毫動彈不得,就和鬼壓床似的。


    自從丈夫和公公決定離開林家村的時候,她壓在心頭的重石終於挪去。


    “娘,你千萬別這樣說,二叔又沒拿刀逼著咱家離開,是我們自願的,我受這傷林瑞還拿了藥粉,這些都是人情,報答不了你更不能惡語傷人啊!”趴在板車衣物上的林子成開口道。


    林子陽也道:“娘,成子說的對,你別抱怨了,你又不是沒看到林瑞家的牛車和帶的家夥什,比裏正爺爺家都齊全,如果不是做生意賺了錢哪裏買這麽好的牛車,人家連生意都不要了迴家帶爹娘姐姐姐夫逃跑,還不能說明京城已經危險的不得了了嗎?”


    張大翠仍是嘀咕抱怨:“誰知道他那錢怎麽來的,說不定來路不正,這才攜款潛逃呢!”


    林長河和兩個兒子對視一眼,具都搖頭,他們娘是鑽進牛角尖出不來了,不信林瑞說的,也得相信成子嶽家那情況,慘案發生距離林家村就兩個山頭,非要用一家的性命來賭這個僥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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