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村的同村人看著林家這浩浩蕩蕩的幾十人拖家帶口的走出村子,紛紛搖頭:“也不知道村長是怎麽想的,竟然會聽林瑞那混小子的鬼話!”


    “要是不走,這麽多上好的水田咋能落到咱們手上,走了好走了好!”


    “我家糧食沒夠,隻換了一些開墾出來的荒地,荒地上的糧食也夠一家小半年的嚼用了。”


    林瑞家的馬車是走在最前頭的, 其實認真算起來,他們一道的也就是四戶人家,林長喜三兄弟和林平茂這個裏正一家。


    夫妻結合就像大樹抽芽一樣,從主幹分到枝幹,枝繁葉茂,子子孫孫開始茁壯成長,哪怕隻有四戶人家,實際上隊伍浩浩蕩蕩老的小的足足都有三十多人。


    尤其像林長喜林長河林長泰這樣有一把子力氣且又健壯的莊稼漢,小股流民等閑不敢近身。


    他們現在離開的方向是沿著連山山脈,雖然比不上十萬大山重巒疊嶂,但連綿的山脈,藏下他們幾十口人完全是大材小用。


    這些人隻要一進山林就如泥牛入海,不見行蹤。


    離開林家村,除了做決定的林家男人,隨行的女人一個個怨聲載道,氣他們放著安生日子不過,陪著林瑞這渾小子這樣折騰。


    虞蘭花和張大翠分別是林長喜的親兄弟林長發和林長河媳婦,這會剛出發,尚有餘力,走在一起嘀嘀咕咕抱怨著。


    兩人身為妯娌,沒分家時也常有齟齬,分家後沒了上麵公婆關係緩和許多,一路上這兩個極其不樂意離開的女兒反而有更多共同話題。


    “大翠,你和你娘家說離開的事兒了嗎?”虞蘭花推著獨輪車,車上的行李堆的高高的,完全將她身影擋住,隻能側頭看著路邊情況,一邊問著弟媳。


    張大翠扯了扯嘴角,不以為然:“長河腦子拎不清我還能讓娘家兄弟遭殃啊,譚瑛娘家那邊的事和我們隔了兩座山頭,咱們這都快趕上窮鄉僻壤了,就不信那夥強盜馬匪翻山越嶺的來找咱們麻煩!”


    “當我們林家村的男人是死的不成,怎麽來都給他打迴老窩!話說蘭花,你娘家那邊給信了嗎?”


    虞蘭花點頭:“給了,到底是這麽大的事,不過我覺著我爹娘應該不咋信,這一片村莊那麽多,我就不信能找到咱們這一片旮旯。”


    “你們家媳婦兒?”


    “都給了信,譚鶯家受了災,膽子都被嚇破了,子成迴去一說這事,二話不說就迴屋收拾東西,我看那樣像是等不及就要逃,沒成算的東西!”


    “眼皮子淺,顧前不顧後,也不想想離了林家村,這麽多張口吃什麽喝什麽!”


    日頭上來了,帶著溫度的光線照到人身上,走了幾裏路紛紛感覺到累意,女人們都不說話悶頭趕路。


    不過才走了這麽一段路,林瑞感覺到腿沉重的都提不上來,原主的體格純純的戰五渣,乍一進行高強度運動,能行就有鬼了。


    他吭哧吭哧的走著,身上隻背了一個裝著衣服的包袱,算是這次逃荒人群中負重最輕的。


    看著前方蜿蜒曲折的山路,心裏打著鼓,走不完,根本走不完!


    他想念現代的汽車了,這麽熱的天,開著車開著空調多爽啊!


    正出神的想著,腳下一個趔趄往前直直衝下。


    “主人!”身上背滿行李的三兩立刻丟下手中的包裹,一把扯住林瑞的腰帶。


    林瑞感覺往前撲的身體立刻頓住,就像現代開車時一個急停,安全帶將你頓時固定住的感覺。


    “三兩好樣的!”走在後頭的林子昆興奮的高喝一聲。


    三兩小心將林瑞拉了上來:“主人,你沒事吧?”


    “沒,沒事。”腿的確軟了,一下坐在路邊吭哧吭哧的直喘氣。


    馮珍娘立刻擔憂的跑到後麵來:“瑞兒,你怎麽樣了?”


    林瑞等氣喘勻後擺擺手:“沒,沒事,扶我起來,我還能走!”


    這倒黴原主被酒色掏空了身體,虛成這樣。


    三兩將掛在身上的行李通通繞在脖子上,胸口前滿滿當當,半蹲在林瑞身前:“主人,你上來,我背著你走!”


    林瑞看著三兩瘦弱的模樣不禁道:“你能行嗎?”


    “能行!”三兩點頭,很是篤定。


    為了不耽誤趕路時間,加上他身上實在沒有力氣 ,林瑞也沒有再推辭,雖說讓這半大孩子背著自己這個成年男人很有負罪感,但沒辦法,他實在沒力氣了。


    倒不是不想坐牛車,牛車上東西被塞的滿滿當當,連幾個孩子都是別別扭扭勉強坐上,馮珍娘和虞蘭花走在牛車旁用手虛虛的攔著,就怕孩子們稍一不小心就掉了下來。


    林子正林子昆也都出聲道:“三兩,要是不行你吱個聲,我和大兄換著來。”


    林瑞擺手:“不用那麽麻煩,讓我稍歇一會就行了。快走吧,遲則生變。”


    大隊伍又開始動起來,向著幾乎高聳入雲的深山走去。


    翻過連綿的大山途徑兩個縣城再趕幾十公裏的土路就能到達黃漠關的地界,人口中輕飄飄的路線圖,放在古代這樣交通不發達的情況下幾乎能走上一兩個月甚至還要多的時間。


    栓子站在村頭看著村長那些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眼前,估摸著已經進了深山林子,那邊的深山可是都有熊瞎子、狼群和大蟲的,平日裏身手再好的獵戶也不敢往深山裏走,生怕丟了小命。


    栓子年幼的時候爹娘送他上過幾年私塾,印象最深的就是夫子說過一句話,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現在村長他們不就是前往虎山嗎?他心裏頓時不安,若是寧可頭都不迴的前往虎山,那外麵的世界得有多可怕,他生生的打了個冷顫,連忙跑迴了家。


    朱氏喜氣洋洋的盤點自家田地:“咱們和村長家換了兩畝水田,林長河家換了三畝荒地......”


    看到栓子朱氏瞪著眼睛:“怎麽才迴來,鍋裏給你留著飯,快吃去。”


    栓子猶豫的看著老娘:“娘,不如我們也逃吧,總覺著外麵世道不太對勁。”


    朱氏將田契揣在懷裏,站起身罵道:“我看你是飯吃多了撐的說這種胡話,村長他們信林瑞的鬼話是他們蠢,你看咱們村裏,個個都安生的過日子,要走你走!”


    栓子被老娘這樣一頓臭罵,隻好悻悻的敗下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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