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的雜亂的聲音剛起,高述就對眾人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三兩牢牢將林瑞護在身後,手上撿了一把身旁鏢頭放在身側的大刀。


    “救命啊!你們這群恩將仇報的畜生,我們小姐好心救你……”


    “廢什麽話,有那一車糧食,就給我們兩塊糕點,還不夠填飽肚子的!”


    “啊!”慘叫聲傳來,山腳下那處地方已經被鮮血染紅,嬌小姐帶的十幾個護衛現在也隻剩六七個,還在竭力抵抗著。


    護衛不比家丁,他們都是學過拳腳功夫,有把子力氣在身上,一人對付這些流民足以以一當十。


    但當這些流民數量急劇增加,這一夥流民黑壓壓的,數量絕對不下五百人。


    嬌小姐的護衛滿打滿算也就十二個,按照以一當十這個比例算,撐死了隻能對付一二百人,如何與五百餓極了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流民抗衡。


    林瑞第一次看到古代械鬥現場,護衛握的是鋼刀,流民拿著的是被一頭磨的尖利無比的木棍。


    護衛的大刀加之他們的使刀的力氣,足以砍斷流民枯瘦的四肢,一頭尖利的木棍也可以輕鬆從護衛的軀體上穿過去。


    護衛的數量飛快減少,最後一個死的軀體上都被木棍紮成了刺蝟。


    “追!”


    本該餓的奄奄一息的流民此時因為驟一得了活命的希望,雙眼如同餓狼一般向著馬車離去的地方狂奔。


    高述看著這群狂暴的流民:“我們……晚些再走。”


    大家沉默的等了一個時辰後才上路,下了山,山腳下的血液浸入了土地中成了殷紅的一塊。


    各種殘肢斷體撒了一地,血腥味撲鼻而來。


    林瑞哪裏看到過這樣慘烈的場景,反胃的感覺立刻湧上來,趴在一塊岩石上吐的撕心裂肺。


    三兩擔憂的拿著水囊跟在他身後,等他好不容易直起腰,趕忙將水囊遞過去讓他漱嘴。


    “公子,你沒事吧?”三兩看著嘔吐到一臉慘白的林瑞擔憂的問著,他自己從被人伢子買到手再跟著到臨京來,一路上見慣了這樣的場景。


    餓死的人一層層,老樹上的烏鴉根本就不避人站在屍體上大快朵頤著。


    林瑞吐完了,心裏也好受點了,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走吧。”高述冷靜的說著,率先上馬趕在前麵。


    三兩扶著腿還軟著的林瑞上了簡陋的馬車,一行人再次出發。


    臨晚的時候,他們在路邊碰到一輛翻倒在路邊的馬車,馬匹不見了,車身外灑了大片大片的血跡,裏麵的東西也被洗劫一空,穿著護衛服飾的人身體被砍了半邊露出內髒,看起來是被人搶了兇器反殺。


    這些護衛林瑞並不陌生,之前路上碰到的任性大小姐身邊就是他們護著的,如今他們都死的這般慘烈,估計大小姐的境地也不太好。


    “公子你看!”三兩瞪大眼睛,驚駭的指著前方。


    他隨著三兩指著的地方看過去,卻見兩具白花花的女性屍體,屍體僵硬還未腐爛,臨死前應是受過非人折磨,皮膚上都是青紫交加的淤痕。


    高述眼睛最是鋒利,一眼就看出了死者的身份:“是她!”


    林瑞心裏頓時就有數了,兩具女性屍體正是大小姐主仆兩個,走到近前才發現她們全身赤裸,滿身都是被侵犯後的穢物,一雙眼睛死不瞑目的瞪著,一旁的嬤嬤也被抹了脖子,血液染滿了前襟。


    “這群暴民是慣犯了!”另一個鏢頭用手指著一旁的深坑,裏麵都是散亂的人骨和丟棄的行李。


    “天子腳下啊,他們竟敢!”其中一個鏢頭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嚇的,臉色通紅,神情惱怒。


    “有什麽不敢的,人一餓著,什麽惡膽都能生出來,彭懷徐讓,你們給兩位姑娘入土為安吧。”


    兩人很快挖了個坑,將兩個姑娘埋進去,也省得她們赤身裸體的暴屍荒野。


    “公子,他們就在樹林裏!”三兩突然指著某個樹林大喊著。


    林瑞看了一眼,沒看到什麽,頂多看到鬱鬱蔥蔥的樹木:“三兩,你確定?”


    三兩驚慌的點頭:“對,公子,他們很多人躲在那裏,咱們快走吧!”


    林瑞看過去,仍舊除了鬱鬱蔥蔥的樹木外什麽也沒看見,但留在這個地方始終不安全,立刻讓高述返迴,繼續趕路。


    高述領命,護送著他繼續返途,不由慶幸說了句:“林公子,幸虧你沒有行李,否則咱們肯定也會被盯上。”


    或者是現在已經被盯上了,隻是他們人多,看起來又沒什麽之前的東西,加上自己一行人都是會拳腳功夫的鏢頭,他們剛和嬌小姐的護衛大戰一場,損失慘重,不敢再輕易出手了。


    但若自己一行人也和嬌小姐一樣有幾輛滿載糧食和寶貝的車馬,這些亡命之徒哪怕拚著命不要,也要從他們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林瑞也萬分慶幸,本來他是考慮到臨京的物價太高才準備到龍亭縣再采買,哪成想還陰差陽錯的躲過了這樣一遭禍事。


    第二天下午,林瑞終於到了龍亭縣,龍亭縣雖然距離臨京不遠,但越往這裏走的流民越少,零星幾個並不能構成威脅。他們都衣著破爛,瘦骨嶙峋,麻木機械的向前走著。


    縣城裏依舊那樣熱鬧,隻要戰火沒有蔓延到自己家鄉,他們始終會自欺欺人的認為天下太平。


    林瑞到了縣城後迅速開啟自己瘋狂購物模式。


    糧店裏的糧食又漲價了,細麵五百文一斤,粗糧三百文一斤,在原來糧價的基礎上漲了十倍上來,盡管如此,也比臨京的要便宜許多。


    他手中現在還有九百多兩銀子,他要在縣城全都換成物資。亂世裏的黃金白銀能保值但不能填飽肚子,逃荒的過程中有足夠的食物和藥材才能存活。


    糧價居高不下,存量卻有限,一方麵也是糧店的東家也在觀望,苗頭一旦不對就關門帶著糧食撤退。


    林瑞帶著三兩和高述從街頭買到街尾也才買了不到五百斤的量,其中還包括一百斤的細麵和精米,剩下的四百斤都是高粱和豆類混雜的粗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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