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安從昏迷中漸漸醒轉,先是聞到一股濃重的黴味。那是因潮濕而生的黴味,帶著淡淡的腥臭,令人作嘔。


    雖然頭仍是昏沉沉的,可是她卻已經明白事情很不對。這裏,絕對不是任何一個她熟悉的地方。這樣的氣味……


    睜開眼,一片黑暗,以至於她根本就看不清周圍到底是什麽樣的,更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處。感覺出嘴裏被塞了東西,而且手腳也都是被綁住的,她更覺得惶恐。她還記得,在注冊之後,任弘文親自開了車,兩人去了海灘上的小白屋。再之後……


    有人從後麵捂住了她的嘴……她還記得那股味道,那是醫用乙醇的味道。有人迷暈了她……


    是綁票?刹那間,那令她膽寒的念頭鑽進她的腦子,讓她手足冰冷。如果是綁票的話,那弘文……一時之間,她屏住了唿吸,側過耳朵,聽了好一會兒,才確定就在她的左側後方,有虛弱的唿吸。


    因為那唿吸太輕,而她剛才又慌又亂,才沒有察覺出來。挪著身體,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她極力把身體向後挪,想要更加靠近。


    身體下方不知是水泥板還是什麽別的東西,冰冷而粗糙。她隻挪了幾下,就覺得肉疼。咬著牙,她一點一點地靠近,憑著本能,側過身體,用肩膀去碰觸那發出虛弱唿吸的人。因為感覺到那份溫熱,她心頭一熱,眼淚幾乎都要流出。


    有些適應過來這光線,可是卻仍看不太清楚,但憑著本能,她覺得自己碰觸到的人就是任弘文。嘴被塞住,沒辦法發出聲音,她嗚咽著,活動著嘴巴,想要吐出嘴裏的布。又用手指勾著繩頭,試圖解開綁在手上的繩子


    就在這時,寂靜的黑暗裏突然傳來腳步聲。應該是從外麵傳來的腳步聲,雖然不是很響,可是林平安卻能聽得出來的人少說出有五、六個。心頭一震。她下意識地就側過身,攔在任弘文身前,同時把頭靠在他身上,閉上了眼睛。


    她剛做完這兩個動作,就聽得“吱嘎”一聲,老舊的門軸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有人哼道:“上點油,這麽大的聲音,在晚上傳出去被人聽到怎麽辦?”


    “這種鬼地方,怎麽會有人呢?”一個聲音笑著,可是隻笑了兩聲,就咽了迴去,恭敬地迴應著:“我明天一早就去買機油,南哥你放心,我絕不會誤事的……”


    感覺到光線,可是林平安卻不敢睜開眼,有心眯著眼瞥上一眼,卻又怕被人發覺。 如果真是綁票,那這些匪徒最忌諱的就是被人質看到臉。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不小心看到了綁匪的臉,會招來什麽後果。


    感覺到有人走近,似乎是在打量著她,林平安卻仍然一動不動。


    那個南哥輕咦著:“是不是藥量太大了?”


    “或許吧這些名流公子小姐的,身子骨弱,說不定根本受不了這個呢”另一個人應著,說話總是透著那麽幾分油滑。


    南哥沒有說話,可是想必是迴頭瞪了那男人或是怎麽的,那男人就立刻收聲,老老實實地不吱聲了。


    有人拖了椅子過來,然後是一個人緩緩坐在椅子上。睫毛不自覺地一顫,林平安心裏暗覺奇怪。這個坐在椅子上的人並不是那個南哥,而是一個自進來後就沒有發出過任何聲音的人。


    她能聽得出來,是因為這個人的腳步和別人很不一樣,除了一隻腳有些拖著地麵外,還有軟木杖點地的輕微聲音。 這個人,像是老人,或者是行動不便的人……


    忽然之間,林平安心底升起一種古怪的感覺。可隻是一刹那,她就覺得自己的想法實在太不合邏輯了。如果霍震興沒有入獄,她還可以懷疑霍家,可現在霍震興人都在監獄了,以霍家老爺子的性格,像這樣的事,應該不會做這麽沒理智的事才對。到底會是誰呢?


    就在她胡思亂想,疑神疑鬼之時,那個一直都沒有說過話的男人,突然開口道:“我知道你醒了”


    心頭一震,林平安又驚又慌,同時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惶惑。這個聲音,是個男人的聲音,沙啞的,低沉的,聲調有些怪,像是外國人剛學會中國話,也像是一個人很久都沒有說過話以至於連發音都有些問題。可是,明明該是她從沒有聽過的聲音,為什麽卻讓她覺得這樣的熟悉,熟悉得甚至讓她覺得這是個她應該很熟悉的人才對。


    “聽不出我的聲音了,是嗎?林平安,你真是讓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那個男人低聲說著,笑了兩聲,似乎是在感慨又是在迴味著什麽,可是立刻,他的聲音就拔了起來:“林平安你怎麽可以聽不出我是誰呢?在你那麽對我之後,就這麽輕易地把我忘掉是嗎?” 隨著他的怒喝,還有木杖用力點地的聲音。他的憤怒,讓林平安覺得他下一秒鍾就會立刻撲過來撕碎了她一樣。


    身體突然一顫,她猛地睜開眼,明亮的光線讓她不自覺地閉上眼,可是,剛才那恍惚的視線裏,那個坐在椅子上的人,卻讓她驚震無比。


    緩緩睜開眼睛,她望著那個坐在她對麵,猙獰地冷笑著的男人,什麽都沒有說。甚至,隻是看了一眼之後,她就立刻迴過頭去,瞥見身後的任弘文,林平安不由得鬆了口氣。


    雖然同被綁架,可是畢竟是在一起,看到他人仍然平安無事,她就覺得心裏安穩了許多。


    用手肘碰著任弘文,她眼中自然流露出關切之色。是不是乙醇對他的影響太大?為什麽到現在人還沒有醒過來呢


    “林平安”男人恨聲大叫著,因為太過氣憤,他猛地站起身來,用力過猛,連椅子都被帶倒在地。


    “你認不出我是嗎?是不是認不出我了?”指著林平安,他厲聲叫著,見林平安終於迴過頭來,眼神淡漠地望著他,他更顯激動。直接推了身邊的男人一把:“去,把她嘴裏的布拿下來我要聽這個賤女人怎麽說……”


    “拿下來?那她要亂叫怎麽辦?”男人翻著眼皮,又轉頭去看一旁抱著肩膀的男人:“南哥”


    揚起眉,南哥點了點頭,他才嘀咕著走近,抬手要扯林平安嘴裏的布時,卻又沉聲威脅:“這裏荒無人煙,你不要想著有人能聽到你叫救命,省點口水,別白費力氣了要是你敢亂叫,小心老子……”揮了揮手,又瞪了林平安兩眼,他才粗魯地一把扯下林平安嘴裏的布。 嘴巴被塞住太久,兩頰又酸又痛,林平安抬手揉了揉腮,立刻就問:“他怎麽還不醒?你們用的是什麽藥?我……他有哮喘病的,如果過敏了,會出人命的……”


    “你放心,他死不了……”南哥皺著眉,才說了一句,拿著木杖的男人已經嘶聲叫道:“他現在是沒什麽,可一會就說不好了林平安,你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我可以肯定,你絕對會比他先死的……”


    林平安默然,沉默了好一會後,才抬起頭望著男人,淡淡道:“霍震昌,你想要報複,隻找我一個人就好,不如放了任弘文吧”


    “你、你……”指著林平安,霍震昌的聲音有些發哽,忽然又抬起手去摸他瘦得凹下去的麵頰:“霍震昌霍震昌連我自己看著鏡子,都認不出自己……林平安,我真該覺得榮幸是不是?你林大小姐居然還能認出我來?”


    望著麵前那張看起來瘦得駭人,已經完全走樣的臉龐,林平安隻能保持沉默。霍震昌現在的樣子,的確是和從前完全不一樣,估計,沒有多少人還會認出麵前這個枯瘦如柴、臉色蒼白的男人,就是當年那個叱吒情場,整個香江都出了名的風流公子。


    可是,她卻一眼就認出了這個男人。不是因為她曾對他刻骨銘心的恨,也不是因為她把他記得太深。而是因為,爺爺去世的那段時間裏,她曾經去醫院看過霍震昌。那時候,因為爺爺的死,她忽然間好像明白了許多事,隻覺得從前自己的複仇那樣的幼稚,完全浪費了她重生而來的真正意義。就在那種複雜的心緒下,她去探視過這個因她而成為植物人的男人。


    那個時候,她也是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也就是在看到那張比眼前還可怕三分的臉時,她才真正覺得自己之前真的一直都想錯了。更覺得自己不能於錯過現在……


    深吸了一口氣,她望著霍震昌,平聲道:“任弘文一直都沒有醒過來,我想,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曾離開過那間房間。你隻要讓你的人把他悄悄送迴去,那他什麽都不會知道,更不可能泄漏你的事半分……霍震昌,你隻是想要報複我,沒必要再扯上任家的人。你就是不為自己,也得為霍氏著想……”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霍震昌就忽然怪怪地笑了起來,偏著頭,看向她的身後。與此同時,她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好像有些遲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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