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頭來,林平安用晶亮的眸望他,雖然沒有說話,可那亮得象夜星的眸子,卻讓楚天佑在靜默數秒後立刻扭過頭去。雖然聲調仍是帶著嘲諷的意味,可不知為什麽,他的聲音總是有些怪怪的:“可惜你沒有看到當時香江的社會版有多熱鬧,就算是被壓製,可豪門恩怨,男女情怨的話題還是熱鬧了好幾天……你說,如果你的照片被發迴香江,成為頭版頭條,會不會被人認出來呢”


    林平安沉默著,目光忽閃著,想起三年前狼狽逃離香江前的那些事,心頭湧上抹不去的淒傷。


    “認出來又如何?難不成那些人還會追到英國來對我指指點點嗎?更何況,人都是那樣健忘。時間久了,就什麽都記不得了……我,也在漸漸忘記……”望著楚天佑,她忽然一笑:“一件事記在心上太久了,就會成為甩不掉的負累,不如還是忘記吧”


    “忘記?負累”楚天佑冷笑一聲,不知為什麽,攬著林平安的手突然用力一收。腰上一緊,隱隱生痛,林平安卻仍是保持著微笑。隻是她的微笑落在楚天佑眼中,卻更添怒火。


    “林平安,你真是那麽健忘嗎?躺在病床上,變成植物人的霍震昌真是太可憐了”感覺到手下的身體突然僵住,楚天佑唇邊的笑越發深沉:“他這一輩子做得最錯的事大概就是碰到你了也是,他那麽精明的人,怎麽就栽在了你的手裏呢?還是你真的是個……”


    他的聲音突然一頓,瞥見林平安眼底流露而出的那一抹深沉的痛意,楚天佑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些什麽。可是,在他開口之前,林平安已經笑了起來。


    那樣燦爛的笑容,帶著幸福與甜蜜,一如在舞池中翩翩起舞的少女們,誰會看出在數秒之前,她也曾情緒低落過呢?


    看著她的笑,楚天佑沒有說話,可攬著她的手卻越發地用力。


    身體貼在一起,近得連對方的心跳聲,都能在悠揚的音樂音裏隱隱聽到。明明這樣親近,卻為什麽,會突然覺得正在漸走漸遠……


    目光轉處,正舞過身邊的任弘文,讓他冷沉的眼突然一熱。仿佛是終於為自己找到一個可憎惡的對象般,他冷冷地掃視而過。


    收迴目光,葉蘭忽然低聲一笑:“看來,你是惹到了我們的明星了你要小心了,據說他現在官網上的粉絲已經超過10萬了呢”


    任弘文一笑,並沒有說話。隻是用專注的眼神望著葉蘭,頭又微微偏著,仿佛是認真地聆聽著她的話。


    葉蘭深深凝望著麵前紳士十足的青年,仿佛是在將他與記憶深處那個難以忘卻的影像重疊著,迴憶著……


    許久,才苦笑道:“你的記憶裏從來都沒有我是嗎?真是……這樣的多嘴多舌,好象是成了話嘮一樣。如果你還記得,應該知道我不是這樣多嘴的人……”


    靜默下來,她凝望著仍然沉默的任弘文,突然問道:“你現在是和平安在一起?”一句話問出,她便立刻收聲,似乎是自覺失言。可瞥見任弘文不動聲


    色,毫無異樣的麵容,她不由得又笑了。苦澀的難堪的失望的卻似乎又有些如釋重負…… 望著她的表情,任弘文眼中閃過一絲說不清的情緒,但隻刹那,他就又迴複淡然之色。


    音樂乍停,葉蘭便突然掙開,踉蹌後退,甚至忘了行禮,便匆匆退開。她退得太急,走得太慌,一個轉身,卻撞在舞池邊上正端著酒盤走過的侍應身上


    。 雖然侍應及時站穩,手中的酒盤並沒有脫手而出,可盤中酒杯中的酒液卻濺在葉蘭的胸前。


    聽得身邊的低唿,葉蘭才後知後覺地感覺胸前一涼。愕然低頭,她看著胸口那一抹酒漬,還未反應過來,便覺肩上一沉,一雙手臂自後伸出,輕輕將一件燕尾服披在她的肩頭。


    霍然迴頭,她怔怔地望著身後斯文淡然的麵容,突然覺得鼻子發酸。


    任弘文卻沒有看她的表情,隻是笑著逐開一疊聲道歉的侍應生然後又微笑著向周圍的人點頭示意,才虛護著葉蘭離開。


    一路沉默,在拐進狹長的過道之前,任弘文輕咳一聲,停住腳步,似乎是要說話。可葉蘭卻迴過頭,望著他,柔聲道謝,不等任弘文說話,便沿著過道走進洗手間去。


    伸出的手便滯在半空,任弘文皺了下眉,卻到底沒有出聲喚住葉蘭。


    走進洗手間,葉蘭便靠在門上,捂著胸口,唿吸過了許久才漸漸平靜下去。目光微合,她忽然低聲笑出一聲。摸了摸披在肩上的燕尾服後,才走到水池邊。


    雖然濺上酒漬,但因為是低胸的禮服,所以衣服上隻有邊上的蕾絲才濺上了一點。所幸碰灑的的酒是白葡萄酒,白色的酒漬,並不十分明顯。葉蘭想了想,便取下發髻上的一枚發夾,夾在胸前的蕾絲,恰恰擋住那一片小小的酒漬。


    處理好後,她便端詳著鏡中的倒影,自己也覺得滿意。目光落在鏡中披在肩上的那件燕尾服上,她的目光便越來越柔和,漸顯迷離。輕輕撫摸著那件衣服,她細聲低喃:“你這樣對我,讓我怎麽能放得下呢?”呢喃著,她低聲一歎,雖是在歎息,卻又難掩那一絲喜色。


    抿了抿鬢角,望著鏡中發亮的雙眼,葉蘭抿唇淺笑。緩緩走出洗手間,她望向那道熟悉的背影,心頭一喜,卻在下一秒,突然斂去臉上的笑容。


    摸著肩上的衣服,她走過去,看著任弘文身上已經新換好的燕尾服,喉嚨發緊,卻還是笑著把衣服脫下遞過去:“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還要連累你向別人借衣服,真是……”


    “沒什麽,不過是一件衣服罷了。”任弘文淡淡一笑,接過衣服,卻在走出幾步遠後,隨手把衣服交給了一邊的侍應。 葉蘭咬著唇,望著任弘文的背影,忽然上前一步截住接過衣服,正準備按任弘文的意思送去洗衣房的侍應……


    已經走進大廳,任弘文才迴過頭去望了一眼。眼見葉蘭緩緩走進,他便笑著點了點頭,轉過頭去,下意識地搜索著。


    此刻音樂剛剛停下,林平安正笑著轉過頭來。目光與任弘文一對,笑容便更盛了幾分。


    瞥一眼仍未放開他的楚天佑,她平聲道:“我要去看看葉蘭。”剛才那一場小小的騷亂,她也有看到,隻是在她要過去幫忙之前,楚天佑已經拉著她融入另一支舞曲。


    一曲又一曲,她臉上的笑容始終沒有消失過。可楚天佑,雖然不再象之前那樣冷嘲熱諷,可卻始終沒有再笑過,就這樣一直冷著臉。


    “葉蘭,你怎麽樣?”望著葉蘭燦然的笑,林平安目光忽閃了下,不知為什麽,心裏突然閃過一抹驚疑。


    好久,很久沒有見過葉蘭這樣的笑了。因為之前淡淡的疏離,她還在感歎:對有些人來說,歲月如歌,旋律永恆不變,美妙異常;可對有些人來說,歲月如河,將原本親近的人隔離成疏遠的兩岸……


    沒有察覺出林平安在瞬間的猶疑,葉蘭笑著捏了下林平安的手。便伸出手去,“難得這樣成為別人的焦點,怎麽能不盡情歡舞呢?”


    楚天佑默然半晌,還是握住了葉蘭的手,隻在臨離去之前,深深望了林平安一眼。


    似乎是察覺出什麽,葉蘭衝著林平安眨了眨眼,笑著走進舞池,一如好姐妹的閑暇,讓林平安有些恍惚。


    “要不要喝點什麽?或者,一杯酒”


    低緩的聲音,讓林平安側過頭去。看清任弘文認真的眼神,她便笑了起來。


    “是為了我終於成人的禮物?一杯酒就打發了我,這樣可不行”對著手指,她促狹地道:“作為朋友,之前我生日時你連份禮物都沒有寄給我,真是讓人傷心……”


    任弘文溫然淺笑,忽然從褲袋裏拿出一隻小盒子。天鵝絨的首飾盒上,綴著淡紫色的花結。讓林平安的笑容更多了幾分明快。


    “讓我猜猜,會是什麽禮物……嗯,該說,從鋼筆到首飾,算進步是吧”


    任弘文不說話,隻笑著看著她打開首飾盒,挑出那條銀白的細鏈。看著鏈墜上那條金色的玫瑰,林平安目光微閃,忽然間就笑了。


    “看在這朵玫瑰的份上,就原諒你這麽多年從沒有送過我一朵花的事吧”她笑著,把手中的項鏈交到任弘文手中,便反過身去,背對著他。


    目光一瞬,任弘文低下頭,望著手中的項鏈,沉默了片刻後才湊近她,輕輕將項鏈係在她的頸上。


    手撫過那朵玫瑰,林平安轉過身輕笑:“是不是很襯我今天的衣服?”


    望著她燦爛如花的笑容,任弘文微微一笑,卻沒有迴答,隻是笑著轉身:“我去拿杯喝的。”


    挑起眉,林平安抿緊嘴唇,卻沒有喚他。隻是默默地撫過垂在胸口的那朵玫瑰……


    “項鏈很漂亮,而且和你這身迪奧金色禮服很相襯……”


    撫著玫瑰的手一頓,林平安抬起頭來,臉上已經又是一臉燦爛的笑容。


    望著麵前笑容滿麵的中年紳士,她禮貌地行了個屈膝禮,才柔聲道:“有了溫莎先生的讚美,哪怕再心虛的人也會充滿自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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